裴钰被骂了，竟也没生气，而是起身，笑眯眯地拉过她，指着那麻将和台球桌道：“你可知道，这些是什么吗？”
“不就是一堆没用的木头？”齐氏不耐烦地甩开了他的手。
“怎么是一堆木头？你再好好看看。”裴钰好脾气地说。
齐氏冷笑道：“裴钰，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别人给你两杯酒，你便找不着北了？”
今晚顾惜音下厨，请了府中那么多人来此用膳，却没有请她，她心里很是不舒服。
又久不见裴钰回去，她心里的愤懑已经达到了顶点。
这时见裴钰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立即便爆发了，说话也是冷嘲热讽的。
裴钰闻言，面色淡了下来，“齐雪蛾，我没有出息，可真是委屈了你，你若真觉得委屈，你大可自请下堂。”
齐氏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裴钰淡淡道：“我知你一直瞧我不起，也知你处处看大嫂不顺眼，但我告诉你，你往后如果还想继续留在这国公府，最好是对大嫂客气一点，收起你心里那些小心思。”
齐氏气得浑身哆嗦，“我可是你的妻子，你不向着我，却向着外人？顾氏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你要处处帮她说话？”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心胸狭隘，又没有见识？大嫂是做大事的人，像你这样短视的妇人，她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裴钰毫不客气地说。
齐氏白着脸，瞪着他，却良久说不出话来，最后，哆嗦着唇，掩面跑了。
裴钰却松了口气，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他身边的小厮，忍不住道：“二夫人哭了，您不去劝劝？”
裴钰摇了摇头，“我不去。”
希望齐雪蛾自己能想通，能认清现实，别再觊觎，不属于他们的东西了。
夫妻俩在水榭大吵一架的事情，没有避着下人，所以第二天，顾惜音便听说了。
她一直知道齐氏对自己很不屑，处处想压自己一头，但这么久以来，齐氏其实也没做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便没有理会她。
没想到，昨晚上，齐氏竟会跟裴钰吵架，而听意思，像是因为她而起。
她摇了摇头，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倒是裴钰为她说话一事，她记在了心里。
那小子定是为了棋牌室。
不过棋牌室若是能开起来，对她百利无一害。
于是当天，她拒绝了连氏等人邀约打麻将，将自己关在屋里，写起了开设棋牌室的策划方案。
同一时间，裴琛下朝后，便被皇帝召去了书房。
“……你娘应该跟你说了朕的意思，你考虑得如何了？”皇帝开门见山问道。
第94章 裴琛备受煎熬
裴琛显然是料到了皇帝召见他，是为了何事，神色并无意外。
他沉默了片刻，才道：“臣愿意遵从皇上的意思，只是臣有一个要求。”
皇帝大喜，连忙问道：“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臣希望日后皇上不要干涉我的事情。”裴琛正色道。
“什么？”皇帝愣住。
裴琛没再说话，但态度很坚决。
皇帝顿了下，温和道：“以后西凉交到你手上后，你便是西凉的主宰，朕自然会不干涉你做任何决定。”
“臣若要登位，顾惜音必须是皇后，臣亦不会纳妃，而私下里，对我爹娘的称呼，也依旧不变，臣希望，皇上能说到做到，不会干涉我。”裴琛补充道。
皇帝没想到，他所谓的不能干涉他，是指这些事情。
皇帝沉默了下，提醒道：“你爹娘对你有养育之恩，纵然日后你要认祖归宗，你也不能忘了这份恩情，你想依旧尊他们为爹娘，也是应该的，但是不纳妃……你确定？”
“臣很确定。”裴琛神色坚定，没有一丝迟疑。
皇帝意味深长道：“男人三妻四妾，实在是稀松平常，更何况贵为九五至尊？你可莫要被你母亲影响到了。”
年轻时，连氏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愿意进宫成为他的妃子，可她嫁的裴靖，后来还不是三妻四妾？
连氏追求那种虚无缥缈的感情，一生未能圆满，竟将那种自私的想法，强加在儿子身上，真是自太私了。
皇帝以为裴琛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受了连氏的影响，心里对连氏很是不满。
“你要立顾氏为后，朕没有意见，她虽在乡下长大，但朕看得出来，她是个聪慧之人，足堪胜任后位，但是身为皇帝，坐拥后宫三千佳丽，是应该的，你不需要有什么顾忌，相信顾氏，也是能理解的。”
裴琛摇头，“臣有此想法，并不是受了母亲的影响，臣心意已决，还望皇上答应，若是皇上不肯答应，那您说的事情，便作罢。”
皇帝一滞。
见他神色认真，并不是开玩笑，真是要被气笑了。
这个儿子，竟然不好色。
天下哪个男人，不想三妻四妾，左拥右抱？
裴琛倒好，机会摆在面前，他还要往外推。
“罢了，这种事情，你自己决定，到时候，朕定不会干涉你纳妃。”皇帝道，他看起来像是妥协了，但心里有别的想法。
儿子如今还年轻，与顾氏大婚也没多久，现在夸下海口，将来不纳妃，定是因为对顾氏还有新鲜感，再过个几年，不用他说，儿子自己都会纳妃了。
这件事情，他根本不担心。
因为他深知男人都有一样的劣根性。
裴琛淡淡道：“还有太后那里，皇上要负责摆平。”
皇帝点了点头，“你放心，太后那里，朕会去跟她说，必然不让她干涉你的后宫。”
“还请皇上给个圣旨。”裴琛又道。
皇帝黑着脸道：“朕金口玉言，你不信朕？”
裴琛垂眸，“非是臣不信皇上，只是内人爱胡思乱想，有了圣旨，才能安她的心。”
皇帝有些被气到了，“阿琛，对女人太纵容，可不是好事，身为男人，不应妇人之仁……”
“臣就是这样的禀性，皇上若是觉得不合适，便请收回成命，另选合适的继承人。”裴琛道。
皇帝噎住。
半晌，他大手一挥，“行了，朕给便是。”
“多谢皇上。”裴琛唇角不易察觉地勾了下。
皇帝气哼哼的，却是亲自提笔写下了圣旨。
将圣旨递给裴琛时，皇帝板着脸道：“你既愿意听从朕的安排，那便表示愿意认祖归宗，愿意认朕，现在又没外人，你是不是该改口了？”
裴琛一滞，看着皇帝眸中隐隐的期待，他突然感到别扭不自在。
他很早以前就知道，眼前之人，是他的生父，但彼此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一直都是以君臣的身份相待。
他原本以为，他们会一直以这样的身份延续下去，却没想到，还是发生了转变。
良久，他淡淡唤道：“父亲。”
皇帝高兴坏了，眸中，隐隐有水光闪动。
天知道，他盼着这一天，盼了多久。
总算是让他盼来了儿子的一声父亲。
虽然他对连氏不满，但不可否认，他的一众女人中，他最爱的是连氏。
兴许是她与别的女子不同，也兴许是，他得到她的时间，太过短暂，心里总归是有遗憾的。
所以，他处处容忍连氏，舍不得逼迫她。
自然，对于连氏生的儿子，他也尤为看重。
即便连氏让他的儿子，喊了别的男人父亲。
但裴琛，也是他看着长大的。
尤其在裴琛入仕后，他更是常借公务做借口，私下里召见他。
比起养在跟前的儿子，他与裴琛相处的时间更多。
此时终于听到儿子唤他父亲，他内心喜悦又激动。
“好、好！”皇帝连说了两个好字，还自御座后起身，拍了拍裴琛的肩膀。
裴琛心里却感到歉疚，是对他母亲的。
他明知母亲讨厌皇上，不允许皇上将他抢走，可他为了皇位，却还是违备了母亲的意愿。
那声父亲，让他心里备受煎熬。
他对不起母亲。
“你若没别的意见，明日我便宣布你皇子的身份。”皇帝激动过后，立即道。
裴琛顿了下，问道：“皇上打算怎么做？我不想我母亲受到非议。”
“你放心，为了你母亲的名节，我便说你是已故贤妃的孩子，因为出生时，体弱多病，有高人说，得将你放在宫外养着，等到你成年时，才能认祖归宗，于是朕便将你托付给了裴国公夫妇。”皇帝含笑道。
裴琛听他说得顺畅，显然是之前便已经想好了的。
裴琛点头，“就按皇上的意思办吧。”
回到裴国公府，裴琛率先去找了连氏，将宫中，与皇上说的事情，向她禀明了。
连氏愣了下，而后拍了拍他的肩，“你已经是大人了，你自己决定了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