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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笋时_伊人睽睽【完结】(195)

  她又被他毒瞎了。

  坐进客房,她被人押着给眼睛上药,姚宝樱聆听侍卫们的窃窃私语,大概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张文澜扳指中藏着的毒,是给容暮准备的。容暮本身眼睛就不好,张文澜显然要借机彻底解决容暮。

  谁也没料到,姚宝樱在此时假扮容暮,替了容暮受毒。

  姚宝樱听明白后,一时庆幸幸好是自己来了,凭容师兄的本事,再加上鸣呶公主对官府的约束力,那二人应该有机会逃走;一时又生气张文澜的狠毒。

  他知不知道容师兄的眼睛是因为什么而瞎的?

  太原一战那般残酷,霍丘对刺杀者打击报复,活下来的“十二夜”多多少少都带了伤。难道张文澜以为,容师兄天生是瞎子?当年那一战她虽未亲历,但其后众人的颓然,她深有感触。

  连师姐都说,若非是容师兄这般冷情的性子,恐难以适应瞎子的生活。

  而张文澜竟然还要再给容师兄的眼睛重创!

  不行,她必须教训张文澜。

  姚宝樱便板着脸,等着收拾张文澜。

  宝樱在客房中坐着,被人给眼睛上了药,被人领着洗漱,被人换了衣。她耳力出众,嗅觉也超常,她能感受到张文澜就在自己附近,但那股属于他的花香气若远若近、若有若无。

  他明明就在客房中,却一言不发,也不见得关心她。

  ……这对吗?

  他们不是私定终身了吗?这是私定终身后的反应吗?

  她因他而受伤,就算是她救容师兄、坏了他的事,身为情人,他也该对受伤的她嘘寒问暖,对她道歉吧?

  姚宝樱一边生气,一边茫然。到后期,因为那个人的沉默,她为容师兄抱不平的心,都被满满的迷惘填满了。

  姚宝樱伸长耳朵,听着屋中动静——

  雨水叮叮咚咚挂在檐角,顺着铃铎蜿蜒流淌,在阶下汇成一条逶迤小溪。

  竹制灯笼悬在廊下,屋门半开,暖光轻柔。满院竹叶苍翠,古槐萧瑟。余杭之秋,总比中原来得晚些。

  姚宝樱猜得不完全对。这里不是客栈,这是一处官舍,是临时腾出来、给私访的朝廷命官住的。只是先前张文澜隐匿踪迹,今夜为了安顿姚宝樱这个不速客,官舍的灯火才亮了。

  侍卫长松带着一众侍卫冒雨返回,在廊下站着,半身雨,半身血。

  张文澜站在屋门口,听长松汇报:“……我们跟丢了。因为、因为姚女侠的搅局,时间被耽误,我们中只有三个人追上,还被昭庆公主喝退。听说容公子行踪不定,在‘十二夜’中,本就是最难确定踪迹的。此次我们并非为他而来,中途意外相遇,恐日后想再找到容公子,不那般容易了。”

  长松顿一下,微尴尬:“何况有昭庆公主在容公子身边,我等也不敢对公主出手。”

  张文澜不语。

  长松又继续:“官家一直记挂公主安危,我们既然遇到了公主殿下,是否应向汴京去封信,让官家放心?依属下看,公主殿下似乎不愿意与我等同行,暂时没有回汴京的计划。我们要派侍卫,暗中保护殿下吗?”

  张文澜淡声:“你不是刚说了,容暮行

  踪难定?有这么个武功高手在,鸣呶比你安全。”

  郎君说话调子冷,语气半讽半刺。长松更尴尬了,抹把脸上的雨水。

  张文澜似在走神,也似乎心情不虞。

  侍卫拉拉杂杂汇报了一堆,长松担心他们追丢容暮的事会惹得二郎不快,但二郎也没有什么反应。长松便定下神,心中那个猜测更确定了。

  在汴京当差时,长松的主要任务是降低文公的防心,遵循二郎布下的局,混入文公的府邸,泄漏假情报给文公。那时,长松并不确定自己能活着,他一心盯着文府,对张府发生的事,便不是很清楚。

  他只隐约猜二郎对姚女侠,非比寻常。

  长青跟死人一样,到长青背叛,府上侍卫们也没有多参与过二郎与姚女侠的私事。而回到张府、一心想取代长青的长松,看到姚女侠深夜暗杀,侍卫们一板一眼,二郎宛如梦游,他真是急死了。

  这是多好的上位机会,偏偏没有一个侍卫懂得二郎的心。

  张文澜走神够了,注意力重新放回长松身上:“你们追容暮,追了这么久?”

  长松就在等二郎这句话,当即挺胸,从怀中掏取油纸包:“属下心想姚女侠初来乍到,更深露重,风尘仆仆,便去成衣铺,买了几身女儿装。”

  张文澜:“……”

  他的眼睛盯着长松,许久不说话。

  长松絮叨起来:“姚女侠应该会长时间跟着我们吧?她眼睛上的毒需要清理,起码两三日走不了……姚女侠不拘小节,身上也没带什么包袱,恐多有不便。属下便带回来了两个女仆,一年老一年少,来照顾姚女侠。”

  张文澜轻声:“我不是人?”

  长松:“男女毕竟不同。身边没有个知心贴己人说话,小娘子恐怕会害怕吧?”

  张文澜重复:“我不是人?”

  长松愣一下,隐约从张文澜那很轻的声音出,自以为是地品呷出几分意思:“那这些衣物……”

  张文澜继续重复:“我不是人?”

  张文澜转身朝屋中走,并“砰”地一声,关上了门。身后风雨潇潇,长松抱着自己一怀抱的女儿家衣物,后知后觉,自己拍马屁拍错了方向。

  ……难怪府上侍卫行事一板一眼,不多走一步。二郎这奇怪的脾性,委实难以讨好。

  --

  屋中,姚宝樱早伸耳朵,隔着雨声,将外面张文澜和侍卫的说话听得七七八八。

  听到容暮安全逃走,姚宝樱放下心。

  关门声响起,满院水汽被隔绝在外,姚宝樱闻到屋中燃起了香,有脚步声到自己面前。

  姚宝樱正襟危坐,沉着小脸。

  她不知道,张文澜手持灯台,俯眼打量她。

  他许久不见她了。

  他日夜都在被折磨。

  既包括自己反反复复的伤病,也包括玉霜在梦魇中的反复出现,还有张漠的赴死。他最在意的是,姚宝樱离开汴京,便又如三年前那般,消失得干干净净。

  张文澜经常在子夜失眠中辗转反侧,恍惚觉得一切都未曾改变,一睁开眼睛,他又回到了三年前。

  写信不理,求饶无应。无论是低声下气的恳求,还是怨怒刻毒的威胁,信件一送到云门,就好像送到了天边,没有只言片语的回应……她若那般不喜欢自己,当时离开汴京的时候,又为什么说要带自己一起走?

  难道那真的只是稳住自己的一种计策?

  而今夜她骤然从天而降……

  却不是因为他,是因为容暮。

  若是容暮不出事,“十二夜”不出事,姚宝樱根本不会在意他。

  骗子。

  说什么等他,他来到了她的江湖,她根本不在。

  无所谓。

  反正他也不是只知道追着她不放。

  若不是她引诱他,他早就将她忘得一干二净了。他要做的事情多了去了,要对付的敌人厉害多了。他现在满心思都是与自己娘如何斗智斗勇,若不是姚宝樱突然出现……他根本连她长什么样都忘了!

  张文澜脸色清寒,姚宝樱满腹狐疑。

  她听到很重的一声“砰”,是他将什么东西砸到了桌子上。她还没判断出那是什么,她的脸就被他捧住。姚宝樱配合地仰起脸,他微凉的手指按在她眼角,似在观察她的毒何时能清。

  姚宝樱等着他开口。

  他不开口。

  一会儿,她闭着的唇缝,被塞了一块糕点。

  姚宝樱在迷惘中思考一下,觉得不能饿肚子。

  烛火摇晃,坐在桌边的少女配合地张口,就着他的手吃糕点。他真会伺候人,她才觉得噎,他便将茶水递到她唇边。她才扭一下头,他就继续喂她吃东西。

  糕点屑沾在她嘴角,他伸指便从从容容地揩掉。他抹掉的时候,姚宝樱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形象不好。

  她涨红脸,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姚宝樱便厚着脸皮,当做不知。但她紧接着的吃糕点动作,便努力优雅了些。

  吃饱喝足,他又喂她喝好苦的药汁。

  姚宝樱犹豫,有些担心他又给她身上下乱七八糟的毒。而她就皱鼻子这么一刻,他的手便撤走了,药也不喂了。

  姚宝樱感到脸颊侧小风拂过,身侧的脚步转身便要挪走。

  她暗恨自己的沉不住气。

  但她还是立刻:“喂!”

  她张手便拽住人的袖子,支吾一下,说:“我是打乱你的计划,但你陷害容师兄,我当然不能放任不管。不过我也承认,我应该早些来,和你商量。这是我的错。”

  被她扯住的青年一言不发。

  姚宝樱困惑极了。

  她却也生出几分委屈——他不疼她了,他不是好情郎!

  姚宝樱语气硬邦邦:“你还弄瞎了我眼睛呢。我本来只打算逗一逗你,和你打个招呼,你抬手就是毒,我都没有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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