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算很花费吧?我们府中就有樱桃树啊,南园不全是吗?”
姚宝樱眸子瞬僵:张家有樱桃树?她从未见过。
南园?那不是……张文澜禁止她去的禁园吗?
难道对别人来说,那并不是禁园?只禁她一人?!
姚宝樱有些坐立不安,听到另一个侍女笑:“何况,今日席上最大的宾客,应该是昭庆公主殿下。昭庆公主和我们二郎关系那样好,旁的贵女哪敢在公主殿下面前招惹二郎?”
昭庆公主?
姚宝樱想起张文澜似乎说过,什么公主和亲……莫非就是昭庆公主?
此时,姚宝樱快被自己满肚子的疑问玩死了。
她着急到了极点,口上还要试探,把疑点再加一加:“二郎天人之姿的话,那大郎如何?”
两个侍女怔住:显然,现在张家上下最关注的人是二郎。在二郎的刻意打压下,家中侍女都快忘了他们还有一位大郎了。
姚宝樱谆谆善诱:“我听闻大郎与二郎相貌相似,长得一模一样……”
二女愣住,道:“也不算很相似吧……”
姚宝樱眸子眯起,她听到长青在外的咳嗽一声。
她还没理清长青为何咳嗽,便听到两个侍女惊讶:“二郎……”
什么?
张文澜来了?
姚宝樱整个人往灌木中一缩。
--
姚宝樱的逃跑,迅疾到了连长青都一时间被她甩开的程度。
她好不容易躲到一扇月洞门前,看后方无人追来,她拍着胸脯松口气。
五月初,春风徐徐,花开至荼蘼,空气中浮动着一段雅致花香。
等等,花香……
身后传来的悠然男声,像浸在水中的无骨游鱼,自后贴着她,若远若近地飘摇:“你在躲谁?”
姚宝樱一惊,猛地回头,呼吸颤抖:让她做噩梦的男鬼,不就在面前吗?!
她躲错了?!
第47章 暗里叫人骨髓枯8
如果眼下张文澜在这里,那方才花廊中两个侍女看到的,就不会是张文澜。
那是两个侍女看错了,还是长青连着两个侍女一起,戏弄她?
毕竟,她当时分明听到了长青的咳嗽声。
想到这里,姚宝樱便有些沮丧:在张家待了一月,她还以为自己和长青大哥的关系好了一些。没料到长青大哥依然只听张二郎的话。
不过也正常,人家是主仆关系,正儿八经拿月俸的。长青大哥凭什么和她交好呢?
“怎么了?”张文澜语气从容。
他倚着假山,手中晃着一枝杏花枝。杏花枝应是才摘的,还沾着几滴露水,打湿他的衣袖。
这是做梦后,两人第一次在白日时巧遇,且谁也没来得及躲。
姚宝樱调整好状态后抬头,便要被他这“小白莲”的气质惊到了:二郎一身豆蔻白宽袖长袍,曳带垂地,发束抹额,托着一双修目。
这简直不像平日那个对人呼来喝去、谁也瞧不上的张二郎了。
他这样,不太端正,但自有一段风雅,那种有钱人才会注重的风雅……若想讨好一人,无非从金钱或美色入手。而正好,宝樱两者都爱。
姚宝樱一看到他,就想到自己最近几日的夜间噩梦:时而是当日书房借酒装疯抱着她亲她脸颊的张文澜,时而是深巷中与她拥吻的张文澜。
宝樱万万想不到,自己对张文澜觊觎至此,居然频频在梦中纠缠。
此时看到他这张脸,她满脑子都是梦中那个喘息微微、眯眸噙笑的二郎。
救命。
她日后还怎么面对张文澜?
“怎么了?”张文澜又倾身凑过来一点。
诚实说,他现在看着懒洋洋,青天白日,他也没有勾她的意思。但姚宝樱目光与他对视那么一两息,张文澜看到姚女侠脸刷地红透了。
她目光快速躲闪,快速背过身,去看月洞门前的紫花藤蔓。
她口中很淡定:“你怎么在这里?”
头顶木叶樛曲倒悬,绿植成荫。张文澜就在荫蔽下,盯着她背影,他目光最后落到她刹那染红的、红豆般的耳珠上。
张文澜眉毛高高跳起。
他倒是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总不至于他胡诌的药酒作用,真的能有效吧?
那他还抛什么饵钓什么鱼?
多喂她几口酒得了。
张文澜心念百转的时候,听到了一段距离外,廊下石阶尽头那刻意踩重的脚步声。他侧过脸去看,见到那本应跟随姚宝樱、监视姚宝樱的长青,居然到现在才跟过来。
张文澜盯着长廊下的长青几刻,目光渐渐变冷了。
他一心几用的时候,听到姚宝樱干干道:“听说你今日风光又忙碌,我不打扰你了,先告辞了。夫君好好办宴哈。”
她猫着腰就要跑。
张文澜手中的花枝朝外一递,蜿蜒的枝木正好与姚宝樱的裙下衣带缠上,将她绊了一下。她低头抿唇,着急拨弄衣带时,便感觉日头下影子摇晃,一段香气朝她幽幽袭来。
要命啊。
要她命的人已经走了过来,就站在她身前。
她感觉自己在被打量,发顶上目光灼灼。少女鬓角微微出汗,越着急,越是半晌理不清衣带和花枝。
而那人,竟然只是看,也不来帮她一下。
张文澜用他那种一贯平淡无奇的语气说话:“我一直在这处躲懒,看到你慌里慌张跑过来。才一打眼,你便又要走了。敢问我是如何得罪了你,让你现在看都不想看到我?”
姚宝樱不说话,低垂的眼睑上,睫毛抖得更慌。
她怀疑他给她下药。
……这种话,能说吗?
姚宝樱又听到张文澜说:“思来想去,我近几日忙碌,应该也没什么功夫得罪你。若真说要得罪,便是那日……”
姚宝樱:“别提那日!”
她倏地抬脸,直直撞入他俯下来的眼睛。
啊,就是这样。
她梦里的他就是这样笑着问她“好不好”的。
姚宝樱一手还攥着花枝和自己的衣带,另一手悄然背到了身后。她心中背起自己习武的口诀,却几番磕绊。
磕绊中,她见张文澜垂着眼,从从容容:“出地窖时下了雨,我好心给你披了衣服。之后从鬼市回汴京,就算你我因为吃酒的事有些许不愉快,但那也是我不愉快,我看你愉快得很。”
他提起鬼市吃酒,姚宝樱脑海中的武功口诀,一磕绊下,彻底结束了。
她犹豫一下,问他:“我跟人拼酒……应该赢了吧?我不太记得后面的事了。”
张文澜眯眸,静静看她。
他轻声:“不太记得后面的事,是什么意思?”
姚宝樱支支吾吾:“就是,感觉记忆有点乱,出现好多空白。我好像记得你来了,又不是记忆很深……但那晚,按照常理,你应该会回来找我,带我走。不然我不至于一醒来,就回到寝舍的床上了……”
她那夜目的,分明是和赵舜的手下搭话。
但现在话说到了那里,姚宝樱便耐心把戏做完整,替自己找补。她好奇问:“那日我拼酒所救的姐姐,应该安全离开了吧?”
张文澜哪里知道安不安全。
他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她目光澄澈,毫不心虚。
他慢吞吞“嗯”一声,便见她露出轻松的笑,弯起了眼睛:“太好了。”
“什么阿猫阿狗,都招你喜欢,你也喜欢招他们,”张文澜眼睛余光,瞥了那廊下
的长青好几眼,才重新挪回来,“为了帮他们,你宁可吃醉酒,全然不记得之后的事,也无所谓。你真是多情良善。”
他这话幽凉,语气虽平静,但姚宝樱到底捕捉出几分阴阳怪气。
她瞅他片刻,思忖:“……难道我对你耍酒疯了?我、我觉得我酒量还可以啊。我没对你做什么吧?如果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补、补偿……也可。”
她踟蹰后说:“但你不能蒙我,我要看到证据。”
张文澜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这副目光躲闪、又大义凛然的模样。
少女的状态和平时差距太大,为什么?片刻后,他恍然——
她必然受到药酒的幻觉影响了。
更进一步,她的幻觉中有可能出现他了。
幻觉中的他和她做了什么,竟让姚宝樱露出这副模样来?
他所有的筹谋、一点点的试探、反复的猜忌与进退取舍,都在这一刻落到了实地。
张文澜靠着山石,眼神在一刹那转温,望着她笑。他笑得眉目生春,春情潋滟,一波波流向她。
姚宝樱着恼:“你别笑了!你再笑,我也要笑话你……难道你没有醉酒过?你天生就酒量好?你你你,你和我拼酒,未必赢得了我。”
此人佻达无度,即使停了笑,目光仍带着几分惹人误会的热意。
但是姚宝樱厚脸皮回望时,竟然听到他说:“那夜没有发生什么,你也没有借酒装疯唐突我。你倒不必这样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