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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笋时_伊人睽睽【完结】(92)

  鸣呶显然并不那么觉得。

  鸣呶已经猜出姚宝樱身份有问题,而她在被张二郎逼迫“爱慕”后,心思玲珑的她,也猜出张文澜的心思。

  真好。

  小水哥本就是一个很寂寞的人,她害怕小水哥,也曾暗暗担心小水哥误入歧途。鸣呶长这么大,从未见小水哥对一个人这样上心过。

  鸣呶便睁眼说瞎话:“二位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在一起很久。这便是古人所说的,倾盖如故,白首如新。”

  姚宝樱无言。

  张文澜眼尾颊上泛着红晕。

  他一向不太搭理宝樱以外的人,包括鸣呶。此时他倒是冲着鸣呶露出笑意,他很有兴致:“当真?”

  那种狐狸一般的眼神……鸣呶被看得一怔,姚宝樱赶紧将人拉走,回头朝公主不好意思地笑一下。

  鸣呶小声:“我觉得你们会在一起很久。”

  那么小的声音,散在风中,张文澜听不见,姚宝樱装听不见。

  姚宝樱见张文澜总跟着自己,她轻轻碰他手背一下,他肌肤滚烫。她抿了抿唇,跟上他两步:“夫君,我在这里送客人,你去处理旁的事吧?”

  张文澜垂目看她,判断她的心思。

  姚宝樱必须稳住他。

  她抬头冲他笑,摇着他手掌晃了晃。避着客人们,她手指了指他的胸口,又用目光去看那几个做客的霍丘使臣:一,他应当去包扎伤口;二,他得堵住云野的嘴,安顿好云野。

  姚宝樱硬着头皮,厚着脸皮轻轻推了推他的肩。她自己都唾弃自己,她听到自己好腻歪的压着的嗓音:“我很担心你。”

  她观察张文澜的态度。

  他怔忡一下后,不知是不是饮了酒的缘故,那双眼流着潋滟光,在一刹那间软了神色。他红着颊畔,握住她的手腕,轻轻用指关节抵了抵,像一个亲昵的撒娇。

  姚宝樱觉得自己被他勾住的手指都僵了。

  同时,她心口往下沉。

  她发现自己轻而易举说动了张文澜。张文澜漫不经心:“好啊,我去处理好那些事,你在寝舍等我。若还要吵架……我们回房吵。”

  姚宝樱听到自己还嘴:“没有架吵。”

  她心中想,完了。

  尤其是她一转身,看到自己要送的宾客中的高善声,高善声身后赵舜似笑非笑的眼神。

  姚宝樱深吸口气,知晓自己逃避不了了。

  赵舜那梦魔一般的呓语,“他喜欢你”,在姚宝樱心头不断回放。

  她心乱得厉害

  ,警惕得全身僵硬。

  一整天发生的事,让姚宝樱疲乏。此时她只能勉强整理一些关键的讯息,在重要的地方不要出错。

  陈书虞依依不舍地向姚宝樱告别时,陈书虞膝盖竟突然一软,朝下跌去。而他面前的姚宝樱惶然,弯身扶他:“陈五郎没事吧?”

  一旁的侍卫长福,眯了眼。

  方才,长福隐约感觉到劲风来袭,郎君才摔的。那劲风来自的方向……

  长福不太肯定地看向姚宝樱,陈书虞面容涨红深觉尴尬,为自己竟然连续两次在佳人面前失态。

  陈书虞被姚宝樱扶起来时,他忽然一僵,因黑漆漆中,他的手腕被少女的手捏住。她在他的掌心,潦草地写了两个字:报官。

  陈书虞抬头,看到姚宝樱若无其事的笑容。

  陈书虞身子绷住:报什么官?谁出事了?张二郎不就是官吗?她被挟持了?还是说……

  陈书虞想到,今夜他和这位小娘子,没聊完的、官府有可能感兴趣的事,其实只有一桩:姚宝樱是假的高二娘子。

  ……她是什么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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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宝樱知晓自己很难主动突破眼下的困境,毕竟她身后时时跟着张家那些侍卫们。

  她也毫不怀疑,今夜过后,自己身后的侍卫,恐怕会变多。

  那么,只好想法子从外部突围了。

  今夜所有人中,最有希望做成这件事的,就是陈五郎了。她希望陈五郎看懂她的提示。

  今夜没机会和阿舜私下说话了。若是阿舜,肯定一下子懂……但是二少夫人,不能和一个小厮挨得近。

  不提陈书虞有没有懂,宾客们离开后,姚宝樱在庭外徘徊一阵子,拍拍脸颊,打起精神,回房面对难缠的张文澜。

  一进屋,她闻到了一室酒香。

  她闻到酒香,便想到了当日书房中醉酒的张文澜,当即头皮一炸。

  她站在门槛处,凝望着黑魆魆的、未亮烛火的屋子,再被身后的寒夜冷风一吹,才深吸口气,走入龙潭虎穴。

  时至今日,他若敢再耍酒疯,她不会再像当初那样装弱了。

  姚宝樱很快见到了张文澜。

  她在……自己睡的外间小榻上,看到了斜倚在榻上的青年。

  他手背盖额,修长身子缩缩挤挤,歪在这样一张小榻上。看着,像是一段铺陈的月光,光点濛濛若白雪飞天,落在她的世界中。

  姚宝樱站在榻前,他睁了眼,自下而上地看她。那样迷乱的狭长的、噙着霜雾的眼睛,真是好看。

  姚宝樱:“你吃酒了?”

  张文澜垂下眼,手指一点点爬出榻木,勾住她的衣带。他半真半假地抱怨:“我解决完云野了,许了他一些好处,他不会乱说的。我和他的合作……”

  他顿了顿,抬起眼,小心地看她:“只有让他带走高善慈那一次。其他的,我们没有说好。但他现在有求于我……如果你这么在意高善慈,我可以想办法,哄他交出高善慈。”

  姚宝樱心想,难道让高善慈落到你手中,成为你威胁我的一个棋子?

  算了吧。

  不过,她从他的语气,起码看出来:他虽然吃了酒,但不算醉。

  姚宝樱木着脸:“我也不是很在意高善慈……主要是你一直骗我。”

  张文澜半晌无话,他手上转着她的衣带,非常平静地转了话题:“你送宾客送了很久,我一直等你。我实在无聊,只好喝了一点酒。”

  他不想聊他的欺骗。

  姚宝樱心中冷笑。

  但她眼下要稳住他,不让他发现自己想走的心思,便也不好多得罪他。

  姚宝樱深吸一口气,半真半假:“你为什么吃酒?你胸口才受了伤,不能吃酒的。”

  她想努力挤出两滴泪,到底挤不出来,只好干巴巴地叹息:“好像自从你我重逢,你总在受伤。不是肩颈出伤,就是手伤,再不济就是发烧……如今胸口又多了伤。”

  张文澜静片刻。

  他自下而上扬起的眸子,清亮如雨,带着一丝做梦般的笑意。

  他玩味:“你关心我呀?”

  姚宝樱:“我是觉得你和我犯冲。张大人,我可能克你。”

  张文澜躺在榻上,定定看着她半晌,重新闭目。他用手盖住眼睛,道:“我有些醉,头晕。”

  “……”姚宝樱哼哼着抱臂,睥睨这个装模作样的人,“如果想睡觉的话,去你自己的床上啊。”

  他躺着不动。

  姚宝樱抬腿,不轻不重地磕了他一下。

  他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身上,声音疲惫:“里面很乱,我不愿意去。你若是想睡里面,你去吧。”

  里面怎么了?

  姚宝樱俯眼看他片刻,起身迈步绕过屏风,进入里间。

  姚宝樱适应黑暗后,看到内室,当真被镇住了。

  帐子被扯下、被劈开,劈帐子的剑砸在地上,在宝樱进来时,绊了她一下。被剑绊到的少女灵活地往旁边退,又踩到了砚台。她猛低头,正逢月光从窗下透出一片朦胧看着,她看到了砚台压着的纸张,金光流彩。

  这是,花笺。

  这是张文澜白日塞给她的样式相同的花笺,一张张花笺踩在姚宝樱脚下,姚宝樱往后退,看到了其中一张贴着花瓣,像是……樱桃花的花瓣。

  还有,妆奁中的木笄,墙头所挂的棋盘,竖在花瓶后的长剑。林林总总,这里变成了一处混乱场所。

  那张床,被褥沾墨,棉絮纷飞,可怜兮兮地搭在床头。

  难怪娇贵的张二郎,不肯睡在这里。

  这里发生了什么?四处没有打斗痕迹,外间齐整如常,里间变成这样,只能是主人自己弄的吧?他为什么这样?

  唔,她不愿想他。越是猜,越会在意;越在意,越流连不定。姚宝樱不愿意做那样的人。

  张二郎不愿意睡这样的内室,宝樱自觉自己可以吃苦,没有爱洁的毛病。她将褥子往床下一扔,整个人翻身上床,直接睡在硬木板上。

  姚宝樱闭上眼。

  她脑海中浮现张文澜夜里刺他自己的那一刀。

  她心头一跳。

  姚宝樱睁开眼。

  她眼睛看到屏风,看到屏风后睡在榻上的青年。她的好耳力,在这种静谧中,甚至听得到他的呼吸声。

  姚宝樱再次闭上眼。

  过一会儿,姚宝樱脑海中浮现高善慈的面容,她已经不记得高二娘子长什么模样,却记得高二娘子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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