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远离纷扰的旅行，不仅加深了他们的感情，更让两颗心真正地、毫无保留地靠在了一起。
第29章 县城
爱琴海的旅行结束,生活回归原有的轨道。
颜楚在新岗位上愈发游刃有余，席程律也依旧是那个掌控全局的集团总裁。
只是，两人之间流动的默契与温情,早已渗透进工作的细枝末节,一个眼神便能心领神会。
转眼到了国庆假期。
节前一周,颜楚在处理完手头紧要工作后，难得地有些走神。她看着窗外林立的高楼，思绪飘回了那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南方小县城。
“想什么呢？”席程律不知何时走到她办公桌前，放下需要签字的文件。
颜楚回过神,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国庆假期……你有安排吗？”
席程律挑眉看她：“怎么,颜总监有邀约？”
“嗯。”颜楚点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和不易察觉的紧张,“我想……回老家看看我爸。你……要不要一起？”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邀请他进入她过去的世界。
那里没有北城的繁华,没有华庭的光环，只有最质朴的生活和她成长的全部痕迹。这在她心里，比任何浪漫旅行都更具意义。
席程律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提出这个邀请。他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微光，那里有希冀,也有怕被拒绝的忐忑。
几乎没有过多思考,他点了点头，语气自然：“好。我让陈秘书调整一下行程。”
颜楚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是落满了星光：“真的？你可想好了，我们那小地方，可比不了圣托里尼，也没什么五星级酒店。”
席程律抬手，习惯性地想捏她的脸,意识到是在办公室，手在半空顿住，转而轻轻敲了敲她的桌面，眼底带着纵容的笑意：“我是去看你父亲，又不是去考察酒店。”
……
他们没有开车，颜楚说想让他体验一下“接地气”的交通方式。
于是，国庆当天，两人坐上了通往县城的高铁。
席程律显然是第一次乘坐高铁二等座。
他身姿挺拔，气质卓然，即使穿着简单的休
闲装，坐在略显拥挤的车厢里，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引来不少侧目。
颜楚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委屈席总了。”
席程律却似乎并不在意，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坐得更舒适些，目光落在窗外飞速后退的田野和村庄，淡淡道：“体验生活，挺好。”
颜楚拿出准备好的水果和零食，递给他。
席程律看着她忙活，接过她剥好的橘子，很自然地放了一瓣到嘴里。
旁边有小孩哭闹，有乘客大声讲电话，充满了生活的喧嚣。席程律没有流露出丝毫不耐，反而觉得新奇。这是他从未接触过的、鲜活的烟火人间，而这一切，都因为身边这个女人，与他产生了联系。
他看着颜楚熟稔地和邻座带着孩子的妈妈搭话，教小朋友折纸飞机，侧脸在晃动的光影里显得格外柔和。
这一刻，她不是干练的颜总监，只是归家的女儿，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松弛和温暖。
……
几个小时后，高铁到站。
颜楚的父亲颜建国早已等在出站口。他是个身材清瘦、面容和蔼的中年人，穿着朴素的夹克，看到颜楚，脸上立刻绽开笑容，目光随即落到她身边气质不凡的席程律身上，带着几分打量和拘谨。
“爸！”颜楚开心地跑过去挽住父亲的手臂，然后介绍，“这就是程律。程律，这是我爸。”
“伯父，您好。我是席程律。”席程律上前一步，微微躬身，态度恭敬却不失风度，主动伸出了手。
颜建国连忙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有些局促地笑：“你好你好，一路辛苦了吧？车就在那边，我们回家说。”
颜家住在县城一个有些年头的居民小区里，楼道狭窄，墙壁有些斑驳，但打扫得很干净。
打开门，是套不大的三居室，陈设简单，却布置得温馨整洁，阳台上养着几盆茂盛的花草。
“家里小，有点乱，席……席先生别介意。”颜建国搓着手，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显然不太习惯称呼“席总”，又觉得直呼其名不够尊重。
“伯父，您叫我程律就好。”席程律语气温和，目光扫过客厅墙上挂着的颜楚从小到大的奖状和照片，眼神柔和了许多，“家里很温馨。”
……
颜建国坚持要亲自下厨招待。
颜楚系上围裙去厨房帮忙，席程律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去。
“哎呀，你怎么进来了？这里油烟大，快出去坐着。”颜楚见他进来，连忙推他。
席程律却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看着流理台上的食材，语气平静：“需要我做什么？”
颜楚和颜建国都愣住了。
颜楚看着他一副真要帮忙的架势，忍不住笑了，指了指旁边的青菜：“那……你把那筐空心菜摘了吧？”
席程律点点头，当真拿起那筐空心菜，走到水池边，动作虽然有些生疏，但极其认真，一根根地摘掉老叶，神情专注得像是在处理亿万合同。
颜建国看着这个气质矜贵的年轻人，在自己狭小的厨房里，笨拙却认真地摘着菜，眼中的拘谨渐渐化为了欣慰和一丝笑意。
他悄悄对女儿竖了个大拇指。
这顿饭，吃得格外温馨。
颜建国厨艺很好，简单的家常菜做得有滋有味。
席程律话不多，但吃得很认真，对颜建国的手艺赞不绝口，态度谦和，丝毫没有架子。
饭桌上，颜建国问起他的工作，他也耐心回答，避开了那些复杂的商业术语，用通俗的语言解释，偶尔还会询问一些县城当地的情况，气氛融洽。
颜楚看着眼前这一幕，父亲脸上满足的笑容，和席程律努力融入的样子，心里暖得一塌糊涂。
她知道，他正在用他的方式，尊重并接纳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
饭后，颜楚拉着席程律出门散步，消食的同时，也想带他看看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
十月的县城，傍晚的风带着桂花香。
他们走过狭窄的街道，路过颜楚读过的小学和中学，路过她以前常去买文具的小店，路过那家承载了她无数少女心事的奶茶店。
颜楚像个兴奋的导游，指着各处，叽叽喳喳地跟他讲述着童年的趣事和青春的糗事。
“你看那棵大榕树，我小时候经常爬上去，有次下不来，还是消防员叔叔把我抱下来的……”
“这家麻辣烫可好吃了，我高中晚自习后经常和同学来……”
“那个篮球场，我以前还偷偷来看过暗恋的学长打球呢……”
她说起这些时，眼睛亮晶晶的，脸上洋溢着席程律从未见过的、毫无负担的快乐和怀念。
席程律安静地听着，牵着他的手，目光随着她的指引，掠过这些平凡甚至有些陈旧的街景。
他试图通过这些点点滴滴，在脑海中拼凑出他没有参与过的、她的少女时代。
那个鲜活、灵动、带着点小叛逆的颜楚，仿佛穿越时空，鲜活地站在他面前。
当颜楚提到“暗恋的学长”时，他握着她的手微微紧了一下，语气听不出情绪：“哦？学长？”
颜楚察觉到他细微的醋意，忍不住偷笑，晃了晃他的胳膊：“哎呀，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人家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哪比得上我们席总风华绝代？”
席程律睨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用力回握她的手，算是放过她。
走在陌生的街道，听着她絮絮的童年，席程律感觉自己真正触摸到了颜楚生命的底色。
这里没有北城的精致繁华，却充满了踏实温暖的人间烟火，塑造了如今这个既能在职场披荆斩棘，又能在生活中保有柔软的她。
……
回到家，颜楚心血来潮，拉着席程律爬上小小的阁楼。
这里堆放着她很多旧物。
她翻出一个厚厚的相册，拉着他坐在旧地毯上，一页页翻看。
从蹒跚学步的胖娃娃，到扎着羊角辫的小学生，再到青涩懵懂的中学时代……席程律看得极其认真，手指偶尔会轻轻拂过照片上她稚嫩的脸庞。
翻到一张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站在领奖台上的照片时，颜楚的声音低了下来：“这张是我考上大学那年，拿县里奖学金时拍的。那时候……家里情况不太好，爸爸厂子效益不行，差点供不起我上大学。这笔奖学金，还有我爸到处借的钱，才让我去了北城。”
她顿了顿，抬起头，看着席程律，眼神清澈而坦诚：“程律，这就是我最真实的样子。我的家庭很普通，甚至有过困顿的时候。我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能给你事业带来助力的背景。我所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一步步努力得来的，包括……最初接近你的那个不算光彩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