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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图春华_火野兔【完结】(86)

  方才被狼狈不堪押下去的康化又被推搡着跪在了殿中,看到云裳的那一刻,他心中已有了不好的预感。

  “多谢陛下,”云裳行了一礼,继而起身道,“十年前构陷家父、主导此案、致使忠良蒙冤的主使,并非他人,正是康化。”

  康化的脸色由青转紫,由紫涨红,手指颤抖地指向云裳,“放肆!本相还未定罪仍是右相,你这狂妄贱婢竟敢在御前血口喷人,污蔑当朝宰相!陛下,此女分明是记恨当年其父伏法,心怀怨毒,如今不知使何手段攀附王爷,便敢在此胡言乱语,构陷老臣,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求陛下立刻将此妖女拿下,明正典刑!”

  云裳并不慑于其怒气,反而向前一步,逼视着康化那因惊怒而扭曲的面容,嘲讽道,“康相何必如此急于否认?还急着要让陛下处罚我,莫非是……心虚了?”

  “你………!”康化气得粗喘不断,上了年纪身子本就大不如前,被这么一吓一急,差点上不来气。

  云裳轻蔑地笑了,而后再次开口:“陛下,当年所谓家父通敌之铁证,无非是几封与异族往来之书信,笔迹模仿得极为相似,加之有所谓心腹出面作证才定了案。然则此计看似周密,实则漏洞百出,只需稍加详查,便可真相大白。”

  “其一,书信所用印鉴,虽形似家父私印,然家父那方私印左下角有一处极细微的崩口,乃早年不慎跌落所致,而当年呈堂证物印鉴,印文清晰,边角完好无缺,陛下只需让人取抄家时没收的旧日公文核对印鉴,立时可辨真伪。”

  “其二,那位出面指证家父的心腹副将,在李家覆灭后便举家迁往南郡,置办田产宅院,其财富来源蹊跷。而其长女,不久便成了康相府中极得宠的妾室,此等关联,岂是巧合二字可以搪塞的?”

  “其三,”云裳声音陡然提高,再次盯向已显慌乱的康化,“真正通敌叛国、泄露军情的并非家父,而是康化。兄长戍边的几年间,他就利用职权,暗中将边防布阵图、粮草运送路线、乃至将士调防机密,卖与敌方。父兄察觉其中端倪,尚未及深查取证,便被恶人先下手,精心策划,伪造证据,倒打一耙,将这通敌叛国的滔天罪名扣于家父头上,还联合度辽将军齐信谋害我兄长。”

  “胡说八道!”康化的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怒声斥道。

  云裳不理他,反抚掌而叹,“康相此举一则可铲除知情人,永绝后患;二则可将真正通敌之事的线索彻底搅乱搅浑,李代桃僵。康相,您真是好算计!”

  殿内但凡和康化沾点关系的官员早已听得目瞪口呆,冷汗涔涔而下,湿透重衣,生怕康化倒台会牵连自个。

  “康相莫非还以为自己当年做得天衣无缝?殊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细细追查,亦有蛛丝马迹可寻。所有证词、物证、账目线索,民女十年来暗中搜集,已整理成册。”

  她呈递一本已经破旧的册子,“所有证据皆在于此,民女今日冒死呈于御前,恳请陛下明察秋毫,雪我李家之冤,宽慰九泉之下无辜受累的亡魂。”

  整个太极殿,此刻静得可怕,连彼此粗重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谁能想到,一个沦落春坊、看似柔弱无依的孤女,竟有如此毅力,用十年光阴默默织就了一张如此周密、如此致命的网。

  康化面如死灰,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颓然瘫软在地上,眼神涣散。

  晋元帝握着龙椅扶手的手背青筋暴起,显然已是震怒到了极点。

  作为九五至尊的帝王,最难以接受的事就是被臣子愚弄,这么多年玩弄于股掌之间,还错杀了忠臣。

  康化自知大势已去,前趋身子刚要开口,便见晋元帝猛地一拍桌子,指着他的鼻子,“你给朕闭嘴!”

  康化只能蔫蔫地闭上嘴巴。

  褚霁站在云裳身侧,看着她挺得笔直的脊背,他向来知道她并非需要精心呵护的莬丝花,却也没想到,她竟在他未曾出现的那么多年,也凭借自己的力量做到了如此地步。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方才还在声讨云裳出身的大臣们,此刻皆噤若寒蝉,冷汗涔涔。

  证据很快被内侍检查后呈递到皇上面前,在晋元帝没有开口之前,太极殿静得落针可闻,只有刺啦翻阅的声音。

  晋元帝并非不知政事之人,略一看便知李云裳所言十有八九是事实,再加上那场火来的太过蹊跷,李廷案匆匆下了定论,判得仓促,这也是多年来他心中的一根刺。

  “此案移交南厂所严查,务必水落石出,不使一人蒙冤。”

  新任南厂使薛承上前接过证据,随即让人将康化拖了出去。

  “父皇,云裳并非罪臣之女,而是忠良之后,儿臣属意她,绝非一时冲动,更非受其美色蛊惑。”褚霁拱手,“待此案水落石出,儿臣恳请父皇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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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褚霁:儿臣并非受其美色蛊惑

  云裳:这……很难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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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章 赐婚

  南厂所全权办案,在案件未查清之前,康化禁足于相府,任何人无诏不得出入。

  相府被抄的这天,雨水淅沥,敲打着朱门高府前冰冷的石阶,溅起细碎而浑浊的水花。

  那方曾象征着权势地位的匾额,此刻正被几名南厂使面无表情地从高悬的门楣上卸下,随意丢弃在一角。

  已有几日不得安眠的康化早已没了华服锦靴的官样,穿着一身皱巴巴的素色中衣,外头胡乱罩了件旧袍子,花白的头发被雨水打湿,几缕散乱地贴在额角与脸颊。

  没有枷锁镣铐,却被两名身材高大的南厂使一左一右禁锢地站着。

  康化似乎还想维持最后一点体面,试图挺直背脊,但那微微佝偻的肩头,以及那双藏在宽大袖口中、却依旧控制不住颤抖的手,还是暴露了他的无措和恐惧。

  他的目光死死粘在地上那方匾额上,眼里满是不甘,多少年的苦心经营,多少次的尔虞我诈,才一步步走到这个位置,而今功亏一篑。

  他站在这高门之下,迎来送往,享受过多少谄媚逢迎的笑脸,承接过多敬畏交加的目光,如今竟如这匾额一般跌落在地,沦为笑柄。

  康化抬起头望着阴沉的天,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不后悔,成王败寇不就这么回事。

  身后的府内传来女眷们惊慌的哭泣和南厂使的呵斥,翻箱倒柜、瓷器碎裂的声响不绝于耳。

  一辆没有任何徽记的马车碾过积水的路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停在了府门前。

  薛承一身暗青色的劲装从车上下来,雨水顺着他的帽檐滴落。

  “康相,”薛承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既无得意,也无怜悯,“到时候了,上车吧。”

  这平淡的声音却像是一根针,刺破了康化强撑的伪装。

  他猛地抬起头,最后挣扎道,“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薛承眉头都未皱一下,只淡淡道:“康相,陛下圣意已决,南厂所办案,证据确凿,并非口舌之争可以扭转,何必再做无谓的挣扎,失了最后的体面。”

  “体面?哈哈哈哈……”康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嘶声笑了起来,“李廷你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还要阴魂不散,还要叫你的女儿来不依不饶!”

  薛承不再多言,微一颔首,两名南厂使会意,手上用力,几乎是拖拽着将仍在喃喃咒骂的康化塞进了后面那辆冰冷狭窄的马车里。

  厚重的车帘落下,彻底隔绝了外面的光线。

  马车在雨中缓缓驶离相府,车轮碾过青石板路。

  昔日权倾朝野、只手遮天的右相康化,一夜之间沦为阶下囚,即将被夷三族的消息,早已如野火般传遍了西京的每一个角落,沿途有不少百姓远远驻足,指指点点,目光中有好奇嘲讽,也有压抑不住的快意。

  次日早朝。

  大殿内的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康化一党倒台,许多官员牵涉其中,自身难保。

  留下的也个个都屏息垂首,面色凝重,生怕哪一步踏错,下一次就轮到了自己。

  刑部尚书手捧厚厚一叠奏章,出列沉声禀报,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经臣等会同南厂所、都察院、大理寺详细查勘,已故太尉李廷通敌一案,确系右相康化为首,勾结一干人犯构陷所致。其所为,乃因李廷与其子察觉康化本人通敌牟利、泄露军机之罪行,康化为掩盖己罪,遂行此李代桃僵、嫁祸忠良之毒计。”

  接着,他便将查明的细节一一禀明,言辞凿凿,细节清晰,听得满朝文武脊背发凉,许多当年对此案心存疑虑却不敢言的官员,更是面露愧色。

  晋元帝端坐于龙椅之上,静静听完后目光扫过下头屏气凝神的一众人,缓缓开口,“康化身为宰辅,受国厚恩,不思报效,反而结党营私,贪渎弄权,构陷忠良,通敌卖国,着革去一切职衔,削爵抄家,其本人于明日午时凌迟,夷三族。其余一应从犯,按律严惩,绝不姑息。薛承,此事便由你督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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