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晚的醋劲格外大。
谢玉书没有理会,快马加鞭赶到了裴府。
裴府门外早就换上了裴衡的人把守,见到是她立刻先将她请进了正厅里等着。
谢玉书猜测裴衡嘱咐过。
正厅里的布置还和从前一样,只是院子里的花草少了许多,她听说裴士林的母亲李慧仙如今还在吃药,时不时的说几句疯癫话。
裴士林也没有好多少,宫变之后他吓得彻底不出门了,在府中照顾着母亲,整个人日渐消瘦,前两天检查出得了什么久咳不愈的肺病。
报应。
谢玉书忽然发现若她成为气运之女,那些和她作对的人不用她出手就会没有什么好下场。
府中丫鬟和婆子都少了,只有几个守卫在院子里把守。
她在正位上落座,就听见回廊外的脚步声。
裴衡穿着束衣袖的衣服出现在门口,脸颊微微发红,鬓角是刚洗过脸的潮湿,望见她微微惊讶,却依旧按照规矩走上前向她行礼才问:“皇后深夜来此是宫中出什么事了吗?”
谢玉书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味,是刚洗漱过吗?
“裴将军这是刚刚晨练过?”她打量着他,发现他的衣襟微微敞开,像是匆忙穿上没理好。
“是,臣有习惯早上练拳。”裴衡如实答话,心里却在想:是他身上的汗味让她闻到了,她才这么问吗?可他刚才匆忙的擦洗过了,应该没有味道才是……
他又想起还没人给她上茶,便又说:“皇后喝茶吗?”转身要命人去泡茶。
谢玉书止住了他,“不用麻烦。”她挥手让裴衡的人退下,只留了裴衡,“今晚有人传信给二皇子了,被宋玠的人发现拦了下来。”
裴衡眉心一蹙:“信件内容是什么?可有查出传信之人是谁?”
“是几个数字。”谢玉书将抄下来的信件内容递给裴衡,又说:“暂时没查出是谁。”又说:“我让宋玠的人冒充每日送菜的商贩,将这封信又原封不动的送进去了。”
裴衡从信件中抬眼看她。
“就按照送信人的计划,让这封信落到二皇子手里。”谢玉书说:“二皇子拿到信件一定会想办法再回信给传信之人,只要盯紧他就知道送信人是谁?以及他们想做什么?”
谢玉书看向他又说:“我大概猜到这几个数字代表了某本书中的页面数。”
“皇后如何看出来的?”裴衡惊讶地问她。
“因为今晚二皇子在拿到信件之后去看了书。”谢玉书说:“往常他很少在晚间去书房看书,这说明他在书里找这些数字的答案。”
裴衡难掩惊叹之色,哪怕是到今天,他依旧会为谢玉书的聪明惊叹。
他很难不承认,谢玉书比小刀聪明太多了,从刚下立后圣旨时群臣抗议,谢玉书就让小刀在抗议声中又下来一道孟靖封王的旨意。
两道旨意对比之下,立谢玉书为后的旨意就显得更能接受了。
果然不出谢玉书所料,群臣很快接受了立她为后。
而她紧接着立梁守的女儿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宫中女官,一点一点松动群臣的立场,在立女官成功之后才又为孟靖封王。
这一系列的谋划不是随机想的,是她在想要让孟靖封王袭爵时就已经想好了,耐着心的一步一步纵横谋划。
裴衡到现在还记得,她在为孟靖封王之后和他说:“我之前听过一个故事,若是你想力排众议开一扇窗户,就要先说你要将房顶掀了,这样那些抗议的人就很容易接受你只是要开一扇窗户。”
她不只是聪明而已,她既有掀屋顶的魄力,也有先开窗户的耐心。
裴衡打心底里欣赏她,也认为她有能力帮小刀守好大巽朝。
所以他问:“皇后需要臣做什么?”
他自当遵从她的任何决策。
谢玉书望着他笑了,“我要你调一支精锐军在城外,随时候命。”
裴衡应是之后又问:“皇后是怀疑有人要作乱?”
“有没有人作乱等一等就知道了。”谢玉书望见院子里有一只狸花猫,问裴衡:“你养了猫吗?”
她走出去,那只在院子里打滚的狸花猫就慌张地爬起来,窜进了她曾经住的院子里,躲在拱门下探出脑袋朝裴衡“喵”地叫了一声。
“也不算的。”裴衡跟着她走出去,在她身侧蹲下身朝那只猫“啧啧”叫了两声。
那只猫怕生不敢过来,只用脑袋在墙上蹭来蹭去喵喵叫。
“是之前去收拾你住过的院子,发现你那间小厨房里有只母猫生了一窝小猫。”裴衡抬头看她,唇角还挂着笑意:“反正那院子没人住,冬天实在太冷了,我在小厨房加了一些棉衣和炉子,每天去喂一趟,那只小猫就是母猫。”
谢玉书垂眼看他,倒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轻松的笑意,往常他总正经的板着脸像个严肃的家长,让人记不起来他其实才二十六七岁。
裴衡又问:“你想去看看小猫吗?”
他蹲在她脚边这样问,让谢玉书产生一种错觉——好像她们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她今日回来看他,他很高兴。
“那个院子还空着吗?”谢玉书问。
“空着,裴家没那么多人,你走之后……”裴衡没说完,可能是觉得不妥便站起身,没有再继续说。
其实他是想说,谢玉书走之后,裴士林母子住到西院害怕见他,裴府就更冷清了。
天际有青白的光渐渐透出来,空气中散着阴冷的雾气,裴府确实萧瑟了许多。
谢玉书很清晰的感觉到裴衡的落寞,他在战场杀敌几年都不曾归家,如今归家反倒变得孤独了,“裴将军该成亲了,若你成了亲,府中也就热闹起来了。”
她笑着和裴衡说:“裴将军有没有中意的姑娘?若是有,我倒是乐意替裴将军做这个媒。”
裴衡皱了一下眉,随后又笑了:“我这样的人不适合成家,说不定哪一日战事再起我就死在战场上了,到时候岂不是害了人家姑娘?”
谢玉书不知说什么好,面对裴衡这样真正的好人时总让她产生一点愧疚。
所以她不想再待下去,随口说了一句:“等裴将军遇到真正中意之人就不会这样说了,你到时候只会想天天和她在一起。”
裴衡看向了她,撞上她的视线,目光又很不自然地挪了开:“或许吧。”
谢玉书没有再逗留,离开了裴府。
裴衡送她到府门外,看着她翻身上马,扬鞭策马头也不回地奔进雾气中,心中有一种说不清的孤寂感,她还没有去看小猫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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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书回到寝宫之时,小刀已经去上早朝了,她洗漱之后睡了一觉。
或许是太累了,这一觉睡得又沉又久,小刀下朝来看她时,她仍没有醒。
小刀没让人通报,蹑手蹑脚的进去,看见榻上枕着自己手背安然入睡的玉书,心中一片柔软,很小心的坐在她身边,轻轻摸了摸她垂在榻边的黑发,顺着黑发想抚摸她露在床外的肩头,忽然看见她肩头多了个小小的红痕。
那像是玉书曾在他身上留下的吻痕,可他不记得自己有在这里留下印记……
他手指顿在她的黑发下,明知道不应该,却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这是他留下的吗?她昨晚不是在永安侯府吗?
殿外宦官轻手轻脚走进来,像是要对他回禀什么。
他竖指让他噤声等在外面,替玉书小心拉好被子,起身离开,怕吵醒她一直走到殿外才让宦官说话。
“圣上,宋相在大庆殿求见,说有事禀报。”宦官道。
小刀点了一下头,又朝大庆殿去。
宦官担忧的问:“圣上你还没用早膳……您要当心身体啊,您的状况要向皇后娘娘禀明吗?”
小刀想了想摇头说:“你别多话,朕会找机会和皇后说。”
他到了大庆殿见到宋玠,刚刚落座,就听宋玠问:“皇后娘娘昨夜回来没受风寒吧?”
小刀的眉心紧紧蹙到一起,宋玠故意这样说是在告诉他,昨夜玉书见过他吗?
那个红痕……
小刀攥住了手指,再看向宋玠只是说:“皇后就不劳宋相费心了,朕自会照顾皇后。”
宋玠也不生气,站在殿中似笑非笑地瞧着小刀,意有所指地说:“身为臣子,为皇后费心、尽力是应当的,况且圣上也知道臣的命是皇后多次相救才保下来的。”
小刀气血翻涌,盯着他恨不能将他杀了,当初玉书是被逼着才去救他的,宋玠难道自我感动得以为玉书想救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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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宋玠就是小三挑衅大房[小丑]
而裴衡是远远看着你就好的小白花。
第89章
小刀见过宋玠再回到寝宫时,正好撞上永乐郡主来见玉书。
没走进去,他就听见玉书在笑着问:“景弘你要跟你娘回去?还是要留在宫中滑冰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