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男声飞快道:“我是裴夫人的随从!”
谢玉书听出声音马上说:“是我的随从小刀。”
“真有人闯进来了?”孟敏吃惊地揽住万素素,又抱紧了怀里的谢玉书,像个最靠得住的长辈一般,立即吩咐贞娘:“快传玉清观的师父们!”
谢玉书挨在她的怀里,看着窗户上抖动的人影,听着打斗声,心跟着提了起来,既担心女冠们太厉害将小刀也伤了,又担心女冠们不厉害抓不住那个人。
孟敏只以为她是害怕,托住她的脸柔声说:“不怕,玉清观中的师父们十分……”
话没说完,只听几声疾呼,黑扑扑的身影砸在门上直接砸开门滚了进来。
“夫人!”
“小姐!”
“保护女冠!”
一片乱糟糟的惊呼声,谢玉书被冷风吹的心头一震,只见小刀死死缠抱着一个黑衣人的双手,和那人一起滚落了进来。
那人急的抬手一掌就要朝小刀脖颈后劈下——
谢玉书急的顾不上许多,立即起身上前一步高喝:“你是不是姓裴?”
那人惊的手掌一顿,抬起眼朝她看过来,蒙着黑布的脸上只露出了一双杀气腾腾的眼。
这一愣神间,女冠们冲进来擒他,小刀也立即出手去扯他脸上的黑布。
眼见就要拿下他了,谁知那人掏出一枚黑球猛地摔在地上,顿时黑球如炮仗一般“砰”一声,滚滚烟雾沸腾而起,顷刻间将所有女冠的视线遮住。
谢玉书听见小刀闷哼了一声,像是摔出去一般发出“咚”的重响。
她心道不好,却已是来不及,腾腾烟雾中一只手猛地窜到她眼前,伸手扼住了她的脖子,她的手臂同时被一只湿淋淋的手抓住一拽。
“小姐!”金叶想拉住她。
她却已落入那名黑衣人的怀里。
“别动!”黑衣人扼着她的脖子,压着声音对冲过来的女冠们道:“别过来!”
烟雾被吹进的风吹散一些,孟敏和万素素看见被挟持的谢玉书,登时吓白了脸色。
“放开她!”小刀冲过来,半边的脸全是血。
“你若不想害她受伤就别过来。”黑衣人扼紧谢玉书的喉咙,迫她抬头。
她吃痛皱住了眉。
小刀一下子僵了住立即说:“你别伤她,我跟你走,你放了她。”
“你若不想死在玉清观就放人。”孟敏紧张的道:“你也受伤了,也该清楚自己很难全身而退逃出玉清观,你放了我女儿,我命女冠们放你离开。”
谢玉书被捏着喉咙,看不见孟敏的脸,却能听见她声音都在发抖,可她仍然强作镇定的想救下她。
“只要你放了她,你就可以走。”万素素也急道。
“夫人,我无心伤人。”扼住她喉咙的那人声音低沉地说:“今夜实属勿入,我只想离开,还请诸位女冠让出一条路,我自会放了这位玉书夫人。”
万素素立即下令所有女冠让出道路。
“现在你可以走了。”孟敏盯着他手下的玉书。
却见他揽住了谢玉书的腰,低声说:“还请夫人陪我下山,我不会伤了你。”
他带着她直接掠身冲出了门外,果然遇上了带着禁军冲进素心斋的萧祯。
萧祯看到被劫持的谢玉书愣了一下,顿时冷声道:“放了人你还有条活路,你若伤了她……”
他抬抬手,禁军齐刷刷开弓瞄准黑衣人。
“四殿下别放箭,别伤了玉书!”孟敏追出来急道。
万素素握紧孟敏的手:“让他走祯儿。”宁愿放走刺客,也不能伤了玉书啊。
萧祯盯着黑衣人,又看了一眼被大雨淋透的谢玉书,她脸上没有一丝恐惧和紧张,看着他朝他不易察觉地摇了一下头,什么意思?让他退开吗?
萧祯看不透她的意思,却也不想真拿她的命来抓一个刺客,抬手命禁军让开。
“得罪了。”黑衣人低声在谢玉书耳边说,随后将她搂进怀里,拔身而起羽箭一般抱着谢玉书冲出了素心斋。
谢玉书被雨水打得看不清任何东西,只感觉被人抱着在狂奔,颠得要命。
很快,她就被带上了一匹马,她抓住马鬃抽了一口冷气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不是下山就放了我吗?原来言而无信是裴家祖传的。”
背后人顿了一下,重新抓住她的喉咙冷声道:“裴夫人为何一口咬定我是裴家人?”
他抓在喉咙上的手没用什么劲,谢玉书侧头看向了他,对上他那双完全陌生的眼睛说:“我不只知道你是裴家人,我还知道你就是裴士林战场失踪的叔叔裴衡。”
那双眼定了住,连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谢玉书果然猜对了,她看着那双眼继续说:“再让我猜猜,你抓我不只是为了逃离玉清观,还为了将小刀引过去对吗?”
他只盯着她,一言不发,像是说什么都怕被她猜出什么,猛地扬鞭策马,在萧祯带着禁军赶来之前奔逃进了一条山道里。
马背颠簸,谢玉书被他抓着双手只觉得要被颠下马了,有些恼怒的道:“叔父想要我的随从何须如此?你直接和我说不就好了吗?”
他在夜雨里垂下眼看她,她身上的道袍全被淋湿了,一张脸也湿淋淋的侧在他怀里被雨打得睁不开眼,看起来一副柔弱良善的模样,可他很清楚她将裴家搅得天翻地覆,和宋玠、四皇子都不清不楚。
如今她说这句话也是在试探他,他是不是裴衡。
他不能回答她任何话,只要回答了,就会中她的套。
可她嘴巴十分厉害的又说:“叔父绑架侄媳妇,你们裴家可真是蛇鼠一窝。”
这话连他的父亲、祖父、太祖父也一同骂在内了,他听不下去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刚要吓唬她住口。
她就狠狠咬住了他的手,几乎要扯下一块肉似的,他吃痛收回来只见手指被她咬出了血。
她倒是嫌弃的抬手臂擦自己的嘴,皱眉道:“裴衡你明知道我是你侄子的夫人,还对我动手动脚!”
他也怒火中烧,低头对她冷声道:“你上宋玠和四皇子的马车时怎么没想过你是裴士林的夫人?”
她在雨中抬起了眼看住他,唇角忽然勾出了一抹笑容说:“你果然是裴衡。”
他一愣,才反应过来她是在激他而已!他还是中了她的套!
好狡猾的女人!
“那么让我猜猜看,你不惜被当成毛贼也要跟踪小刀是为了什么?”谢玉书非常得意的说:“你不想杀他,只想带他走。你冒着战场失踪的重罪也要一路追踪他到此,难道……”
“住口。”他低声呵斥住她,一双眼睛里杀意必现:“你还想活命就闭紧嘴,当什么也不知道。”
果然,小刀就是他在执行的秘密任务,这项任务不能被任何人知道,所以他才宁愿受伤也不能在素心斋中暴露自己的身份。
谢玉书抬着脸看他,忽然又说:“你可以找我帮你的,叔父,你盯梢了这么久一定清楚,小刀很听我的话。”
茫茫夜雨的里,他再次垂眼看她,只觉得这张被雨水冲洗干净的脸白得像山中精魅,看起来人畜无害,可聪明狡诈又危险,你很难猜对她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却很容易被她套出所有不能讲的秘密。
就像她此刻说可以帮他,可今夜这场风波不正是她故意设计吗?
“小刀突然出来和我交手,逼我进入素心斋是你的安排吧?”他问她:“我看着小刀进入你的房间,你的两名丫鬟出来把守,然后小刀就冲出来与我缠斗惊动素心斋的人……你今夜就是想用小刀和素心斋的守卫,逼我暴露身份?”
她露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说了一句:“裴家居然还有聪明人。”
她句句都要讽刺一下他和裴家。
裴衡太看不透她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刀是我的人,你阴魂不散的盯着他,我自然要吓唬吓唬赶走你。”谢玉书毫不犹豫答:“只可惜,我没想到那么多女冠都拿不了你。”
“吓唬我?不是想除掉我吗?”裴衡冷笑问:“你既然猜到了我是谁,就应该很清楚我若是在玉清观身份暴露,会有什么后果。”
什么后果?
自然是秘密任务失败、战前失踪渎职的重罪。
她就是知道,才要冒险一做,可惜她还是低估了裴衡的战斗力。
※
暗卫冒雨冲入相国府,在卧房门外跪下禀报道:“相爷,玉清观出事了,裴夫人被一名刺客劫持掳走了。”
房间里没熄的灯晃了晃,宋玠光着脚拉开了门,脸色苍白地问:“萧祯不是带了禁军在玉清观?观中的守卫怎么放刺客掳走人的?”
暗卫低着头飞快的回禀了事情经过。
宋玠忍不住闷咳着,萧祯这个没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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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可以骂裴衡。[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