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火“荜拨”响了一声,火光被风吹得摇晃,将她的眼睛照得闪闪烁烁,像是含了泪一般。
裴衡望着那张脸心也跟着闪烁了一下,她连对一个买回来的随从都这样好,又怎么会对自己的夫君那么坏?
庙外扑进来一阵疾风,大雨中传来打斗声和小刀的声音:“小姐!”
裴衡转头看见夜雨里他的人和小刀缠斗在一起被逼的步步后退,立即就要起身,手腕被一双热热的手抓了住。
“裴衡!”谢玉书紧紧握住他的腕,抬起头对他说:“你发誓我还能见到小刀。”
裴衡望着她那张脸,她看起来还那样小,不施粉黛的脸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若是疼女儿的人家,这个年纪是舍不得让她嫁作人妇的……
他长年不在汴京,对她的事并不清楚,只是很困惑,她明明看起来没有那么坏心肠。
“你们会再见到的。”裴衡抬起手立誓:“我向你保证,只要做完该做的事,我一定会把小刀带回来还给你。”
她的眼眶被风吹红了一圈,却相信的说了一句:“好。”
她握着裴衡的手腕起身,和裴衡一前一后奔出破庙,急喊了一声:“小刀停手!”
“住手退开。”裴衡也下令道。
他的人和小刀齐齐停下来。
大雨里小刀立刻冲向了她,握住她的手臂将她环进怀里退开几步,离裴衡远了一点盯着他,“小姐还好吗?伤到了没有?”
“没有。”谢玉书低头却看见小刀的脚在流血,他的一只鞋子像是被什么扎破了,血从脚底渗进雨水里。
她心颤了颤,小刀是追着跑过来的?他跑了一路?
她抬头看小刀,忽然有些不忍心开口对他说:你跟裴衡走吧。
所以她对裴衡说:“让我们单独说两句话。”
裴衡点了点头,侧身说:“你们进去说吧。”雨太大了,她在雨中又淋透了。
他挥手让他的人退去一旁,自己也站在了破庙外的檐下。
小刀扶着谢玉书进破庙,让她坐在了火堆旁,担心的解下她淋透的披风:“他有没有欺负你?冷不冷?我替小姐烤干再穿上。”
“小刀。”谢玉书却握住了他的手,拉他坐在身边,看着他的右脚说:“你的脚流血了,是扎伤了吗?”
小刀这才留意到自己的脚流血了,跑了一路他都没感觉,这会儿觉察出有点疼了:“不碍事,一点也不痛。”
他根本不在意自己有没有受伤,双手托起披风架在火上烤,只想让谢玉书快点暖和起来。
谢玉书看着他,心也被火苗烤软了。
她握住小刀的手,将他拉到身边抱住了他。
小刀的身体一下子僵了住,只听见她挨在他肩膀上低低轻轻地说:“小刀你听我说,也许你很快会知道你的父母是谁。”
小刀吃惊,低头看她,想问她为什么?
“别说话。”她却先低声说:“听我说。”
她靠在他肩上,像是在拥抱他,声音很轻很小地在他耳边低低说:“裴衡战前失踪,就是为了找你带走你,我猜他是为了验证你的身世。”
小刀不明白,他的身世会惊动大将军来验证?
可他接下来听到谢玉书说:“跟他走,他不会伤害你。”
他心猛地沉下去,伸手抱住了谢玉书:“你说过不会赶我走……”
“我当然不会赶你走。”谢玉书温暖的手臂也抱住了他,她声音很轻的说:“小刀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带你走只是为了确认你的身世,什么人能调动大将军来寻找你?调查你的身世呢?”
小刀愣了愣,他能想到的只有皇帝……
“小刀。”她像是叹息一样叫他的名字,有些难过的说:“如果你也像四殿下一样是皇子,我就不用过得这么辛苦了……”
小刀的心都碎了,可他怎么会是皇子?他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弃儿。
“可如果我真的只是乞丐的儿子……”他心酸的问出口,脸颊上突然贴上来一张热热的唇。
她吻了他的脸。
小刀身体像着了火一样烧木了,呆呆僵坐在那里,不敢相信这个很轻很轻的吻。
可他闻到她的香气,听到她的声音,她枕在他肩头说:“那你就可以回到我身边,永远做我的小刀。”
柴火“咔”的烧断了坍塌下去,像是他被烧着的心。
他紧紧、牢牢的抱住了她,她说什么他都会去做的。
“恭喜宿主,您涨了1点万人迷值,来自小刀。”系统响在她的脑子里。
她掀起眼帘,看见外面站着的裴衡似乎回头看了一眼,又很快转回了头面向瓢泼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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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听话的小狗可以先得到奖励。
今天本来肩膀痛想请假一天,但又咬牙写了,我不能断了日更,让你们等!
第40章
狗叫声突然远远传来。
“大人!有人在靠近!”裴衡的人立刻闪身过来,低低向裴衡汇报。
裴衡回过头再看向谢玉书,她已经起身在对小刀说:“走吧。”
小刀却不放心,又抱住了她:“至少让我送小姐回去,这里荒无人烟你怎么走回去?”
但已是来不及,裴衡的人跃下树冠急忙向他回禀说好几队人马就在不远处,话没说完狗叫声就已逼近。
一只巨大的獒犬冷不丁出现在不远处的山丘之上,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盯着他们,在夜雨里嚎叫了一声,像是在报信。
“盘盘?”谢玉书不敢确信,那居然是盘盘?她以为盘盘只是宠物……
“是宋玠的人。”她拉着小刀三两步走出去,对裴衡说:“你们快走,宋玠身边的苍术一定很快赶过来。”又推了一把小刀:“放心走吧,宋玠会送我回去。”
小刀再不想走也没用,那只巨大的獒犬跃下山丘冲过来就要撕咬裴衡的人,裴衡抓住他的手臂用力将他带上马,又迅速说:“先走,我会让裴士林来接她。”
裴士林怎么可能来接她?他根本不知道裴家人的可恶!
小刀又看了一眼谢玉书,风雨中她孤零零站在那里望着他,眼眶也被风吹红了,他挣开裴衡的手,快步过去再次紧紧抱了她一下,哽着声音对她说:“你等我回来替你杀了裴士林。”
“好。”谢玉书也抱了他。
小刀再没有耽搁,翻身上马跟着裴衡一起离开。
大雨中,盘盘像个猛兽似得要去追,谢玉书慌忙叫了一声:“盘盘过来!”
盘盘居然真的停了下来转过巨大的脑袋看向她,抬起脑袋高声狂叫了两声,野兽一般纵身朝谢玉书扑了过来。
盘盘扑过来不亚于一只大狮子,绿油油的眼睛,喉咙里还有发怒的低吠声,谢玉书是真害怕起来,她跟盘盘也没有太深厚的交情,它要是杀红眼了给她一口能咬断她的脖子,所以她根本不敢动急叫了一声:“盘盘坐下!”
试图通过一些指令让盘盘冷静下来,却没想到盘盘真停在了她跟前,巨大的脑袋喘着粗气拱在她脸上,将她拱得跌坐在地上,她忙又叫盘盘。
可能是她显露出了害怕的情绪,盘盘用热热的舌头舔了舔她的脸,又甩起了湿淋淋的尾巴。
她坐在雨地里,只觉得快被舔窒息了,慌乱的用手去推盘盘的狗脑袋,就听见有人叫了一声:“玉书小姐?”
是苍术的声音。
她还没有来得及回应,一道身影就窜到眼前,按住了盘盘乱舔的脑袋。
“玉书小姐还好吗?受伤没有?”苍术伸出两只手将她从地上托了起来。
谢玉书浑身冷的止不住发抖,根本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紧紧抓住苍术的手臂挨进了他怀里,牙齿也在打颤的摇摇头。
她身上的道袍早就湿透,紧紧裹在她身上。
苍术感受到她热热的体温,身体忍不住绷紧,不敢去看她,只低声问:“您还能走吗?”
谢玉书点了点头。
可苍术才扶着她走两步就将她抱了一起,“得罪了玉书小姐,我抱您走快一点。”她抖的太厉害了,走的也慢,这样淋下去会生病。
谢玉书没有挣扎,她也觉得自己这样淋下去会生病。
盘盘朝前纵身跑去带路。
好在没多久,宋玠就带着人马追了过来,他看见苍术抱着蜷成一团的谢玉书心里一凉,立刻问:“她受伤了吗?”
苍术抱着谢玉书快步到宋玠马下,将她托抱着交给宋玠:“玉书小姐应该没受伤。”
宋玠双手紧紧托住谢玉书,将她抱上马搂进怀里,她湿淋淋的身体抖得不成样,一张脸白得没有血色,像刚被捞上岸的一条鱼。
平日里那样牙尖嘴利、血气充盈的谢玉书变成眼前这样,宋玠心里说不清的皱巴和愤怒,将自己的蓑衣解下来盖在她身上,冷声问苍术:“掳走她的人呢?”
谢玉书怕裴衡和小刀真被盘盘给追上,伸手穿过宋玠的披风紧紧搂住了他的腰,她能感觉到宋玠的小腹收紧,整个身体紧绷起来,他的手却更紧的把她往怀里抱了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