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安却气坏了,今日是他此生最难堪最窝囊的一日!可族老都这样说了,孟敏又拿肚子里的孩子来拿捏他,他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咬碎了牙咽下这口气。
他又看了一眼满目泪水望他的嘉宁,心里到底是疼爱这个女儿的,便慢慢吐出一口气说:“嘉宁才回来,我们不谈这些了,今日之事是我的错,夫人身体要紧。”
谢嘉宁抿紧发抖的嘴唇,心中酸楚无人能懂,她自然怨恨父亲背叛母亲和自己,但……那到底是把她养大的父亲,父亲从小到大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她又要怎么全然地去恨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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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番大闹,生辰宴自是提前结束。
孟敏身体不适不方便出来送宾客,孟靖便带着今越和谢玉书出去送宾客离开,也把那大肚子的叶细珠母女送走了。
谢玉书心里记挂着隐身在侍从堆里的小刀,只想快点处理完这些事问问小刀来龙去脉,根本没心思留意宋玠在府外等她,更没空去见他。
可惜偏有人要找不痛快。
她这边才将宾客送完,谢之安的随从就来请她,说谢之安在祠堂等她。
不用猜她也知道,这是要在祠堂惩治她了。
谢之安定然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对付不了孟敏和孟家,还对付不了她这个女儿吗?
连乔宝儿都看了出来,小声劝她不要去。
谢玉书却只是对长厅外候着的王安、赵峰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跟过来。
她安抚好乔宝儿,带着两名丫鬟和随从去了谢家祠堂。
说来讽刺,曾经的谢玉书从不被允许踏入谢家祠堂,因为是庶女,没资格。
如今,谢之安要在祠堂收拾她。
“请玉书小姐一人进去。”祠堂外的随从拦住了她的丫鬟和王安、赵峰。
可王安和赵峰直接就将随从挥开,一左一右推开祠堂的门请谢玉书进去。
“好大的胆子!”随从在外叫嚷起来。
谢玉书脚步都没停,带着她的人跨入祠堂,看见了负手而立的谢之安。
谢之安也回过头来,瞧见她的人竟然敢擅长祠堂,皱眉还没待他呵斥,她的两名随从就手脚麻利的将门从内锁上了。
两个彪形大汉背抵着门,任由外面的随从敲门。
“你这是要反了天吗?”谢之安气得抬手指她:“让你的人滚出去!”
谢玉书却不鸟他这套,大大方方过去找了张椅子坐下:“父亲找我有事吗?”
“谢玉书别以为你嫁了人我就惩治不了你!”谢之安彻底冷了脸,大步走向她,命令道:“今日我便要在谢家祖宗的牌位前好好教教你!”
他伸手将谢玉书抓起来,往地上按:“跪下!”
谢玉书被拉扯起来站在他面前,“哦,看来父亲今日是要家法伺候了。”
她语气淡,脸上的笑容也淡,“一天父亲的指责也没尽过,倒是摆起了父亲的谱。”抬抬手,背后的王安就径直冲过来,抓住谢之安拉扯她的手,猛然将他扭按在地上。
谢之安手臂吃痛,人也虚弱,直接被按跪在了地上,怒不可遏地叫了起来,“谢玉书你敢跟你老子动手?!你知道不孝之罪要当街活活打死吗!”
“父亲在说什么?女儿怎会不孝呢?”谢玉书走到了摆放牌位的架子前,用手轻轻晃了晃,朝王安看了一眼,慢悠悠说:“是父亲动怒不小心撞倒了架子,跟不孝有什么关系?”
王安心领神会,抓起谢之安就朝那架子用力丢过去……
谢玉书侧身避开,听着谢之安的惨叫,又转回坐回了椅子里,什么父女伦常,她是孤女,她不吃这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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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更新啦,这张给大家发红包~前五十发~
第54章
谢嘉宁匆匆赶来祠堂就听见了里面叮铃哐当的声音,之间还夹杂着谢之安的惨叫声,府中的家丁正在拼命的拍门,让里面的人把门打开。
没有主子的吩咐家丁也不敢轻易砸祠堂的门,这才去请了谢嘉宁,说明了情况。
谢嘉宁不知道祠堂里发生了什么,但父亲的惨叫声如此明显,她急的立刻道:“砸门砸窗!愣着做什么!”
不等家丁操家伙砸门,那扇紧闭的祠堂大门打开了。
门内一左一右站着两名彪形大汉,恭敬的拉开门,谢玉书从两人之间好整以暇走出来,瞧见一脸焦急怒色的谢嘉宁连演也懒得演,只是笑笑说:“你来的正好,父亲不小心撞倒了脑袋,快去请大夫来吧。”
好端端的怎么可能撞到脑袋?
谢嘉宁顾不上收拾谢玉书,命令一句:“把她给我拿下!”就快步进了祠堂内。
刚跨进去就惊呆了,祠堂中一片狼藉,祖宗的牌位几乎全摔落在地上,谢之安就倒在牌位之中挣扎着发出痛吟声。
“爹!”谢嘉宁冲过去扶起地上的谢之安,被他满头满脸的鲜血吓坏了,什么也顾不得只慌张的喊叫大夫!
而门外的阻拦谢玉书的家丁已被她的人和赶来的小刀放倒一片,根本无人应她的吩咐。
谢嘉宁回头再看向门外,只看见满地倒着哀嚎的家丁,随从打扮的小刀就那么护在谢玉书身前,要带她走。
她心中恼怒异常,为什么连小刀也护着谢玉书?难道连小刀也喜欢谢玉书?
说不清心里哪里来是失落,在郡国战乱中,她险些被叛党宋王的人抓住,是裴将军和小刀冲过来救下的她,这些日子她随军回汴京,也是裴将军和小刀对她照顾有佳,她并非是对他们有什么男女之情,只是从小到大她总是所有人瞩目的焦点,所有人会自然而然地簇拥她、爱慕她、偏袒她,没有例外。
可如今就连一个小小的副将小刀都在偏袒谢玉书,好像所有的光芒和瞩目都偏向了谢玉书,凭什么?她不甘心,她绝不甘心。
“小刀!”她用郡国语叫了小刀的名字,盯着他说:“你忘了裴将军的命令吗?”
小刀到底是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了她。
她脸上写满了倨傲,继续用郡国语和他说:“裴将军命你将我护送回侯府就速速归队,不得在汴京逗留,你要违抗裴将军的命令吗?”
她要小刀立即回军队,不可以再为谢玉书做任何事。
小刀还没答话,他身侧的谢玉书先笑了,很轻的一声,然后转身便要走。
小刀顿时慌了一般下意识伸手来抓她的手臂,在碰到时又改成了拉她的衣袖,很低很轻的说了一句:“你别生气。”
他那副样子像只狗!
谢嘉宁气得又用郡国语叫他:“小刀你还不速速……”
小刀彻底恼了,侧头瞪向她用郡国语冰冷的回她一句:“我不是为了护送你回来,我是为了见她才愿意护送你!我也根本不在意裴衡的命令,你让他来杀了我吧。”
说完竟不顾旁人的目光握住了谢玉书的手腕,大步带她离开。
谢嘉宁万没有想到她会一再受挫,气恼的整个身体都在发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两年多的时间而已,那个不起眼的庶女谢玉书怎么就抢走了她的一切?
她好像看见自己曾经的“肆无忌惮”在被谢玉书夺走,她敢忤逆父亲,敢如此大逆不道的砸祠堂,还敢打伤自己的亲生父亲,如今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了。
好像所有人都在为谢玉书撑腰,她不能就这样放走谢玉书!
“来人啊!将谢玉书绑了!”她扶着受伤的父亲,再次下令,她就不信永安侯府的侍从拿不住一个谢玉书!
可她没想到,那些侍从冲过来,却面面相觑没有立即动手,而是差人去回禀了她的母亲。
时隔这么久回来,永安侯府的下人们已不拿她当主子了。
很快,贞娘就带着她母亲的话赶过来,温言软语地和她说:“夫人听了此事,想来是有什么误会,玉书小姐怎敢跟老爷动手啊?还是等老爷清醒一些,再细细问过的好。”
谢嘉宁再蠢也看清了如今府中的局面,母亲这已在明目张胆偏袒谢玉书了,甚至不顾父亲的安危。
原来不只是宋玠在为谢玉书撑腰,她的母亲、永安侯府夫人也在为谢玉书撑腰,所以才纵得谢玉书如此肆无忌惮。
她的一颗心凉透了,物是人非四个字写满永安侯府的角角落落。
是她从前低估了谢玉书。
她站在狼藉的祠堂里心彻底死了,没有再执意要拿下谢玉书,谢玉书不就是想看她和母亲不和、父亲决裂吗?
她绝不会让谢玉书得逞。
“既然母亲这么认为,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她没有再说什么,离开祠堂,去看了受伤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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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已为谢之安包扎完伤口,好在他只是磕伤了脑袋,其他地方没有伤,也没有被殴打的痕迹。
虽不严重,却是他此生受过最重的伤,还是自己的亲女儿动得手,他气怒交加要命人去将谢玉书抓回侯府。
谢嘉宁却很冷淡的阻止了他,“娘不会同意的,娘一定会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