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玠看着那块碎掉的玉佩,那是玉屏姨留下的唯一东西,他曾经给了谢嘉宁,如今碎了就碎了吧,是他的错,是他要给她的。
活该。
他这样的烂人,怎么配得到人的喜欢?
一切都是他活该,他不奢求谁原谅他,更不奢求谢玉书能接受他,他只想在死之前珍惜和谢玉书在一起的每一天。
所以他蹲下身捡起碎掉的玉佩问:“什么事?希望你说到做到。”
谢嘉宁抬手擦掉了脸上的泪,一脸决绝的和他说:“今夜庆功宴,我要你向圣上求旨赐婚,求他把我许配给你。”
宋阶愣在原地,紧紧皱眉看着他,只觉得荒谬。
谢嘉宁却讥讽的笑了一下说:“你放心,我不喜欢你,我更不会嫁给你,你不配,我会在庆功宴上拒绝你。”
宋玠仿佛听不懂她的话:“你要我求赐婚,只是为了当众拒绝我?”
“是。”谢嘉宁告诉他:“我就是要当众羞辱你,今晚庆功宴,裴衡一家都会到,我想谢玉书也会到,我就是要你当着她的面向我求婚,然后再被我拒绝。我就是要她明白,她只是在捡我不要的东西。”
宋阶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是冷的,他忽然明白了,谢嘉宁为何要来找他,因为在谢嘉宁眼里,他就像这块不重要的玉佩,她不喜欢,但她认为这是属于她的东西,她可以不要,但不允许别人拿走。
宁愿摔碎也不允许。
他很想问一问谢嘉宁,有没有把他当成过朋友?当成过一个人?
却又觉得没有必要,他从出生起,就是如此不是吗?
连他的亲生父母也厌弃他,恨不能他去死,他又在指望谁把他当成一个人?
谢嘉宁怎么看他、世人怎么看他都不重要。
他只想谢玉书,别再生他的气。
天空又飘起细雨,他冷得快要站不住,只想快点回到谢玉书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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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篇文好冷啊,抱紧你们!
第61章
“小姐要不要出去看看?”金叶忍不住掀开一点帘子朝外看。
有什么好看的?
谢玉书压根不在意,谢嘉宁和宋玠在说什么,无非是原剧中那些唤醒过去种种点滴回忆的话。
其实,谢嘉宁在原剧中根本不是什么善良小白花的人设,她可是一回来就打脸女配,收复失地的爽剧女主,她的人设是当下最流行的睚眦必报、配得感极高的女主性格。
所以谢玉书很了解,谢嘉宁宁愿毁掉宋玠,也不愿意他爱上别人。
她不想搅和进这种打脸戏码里,只想宋玠快点处理完他的这一点事,为她办正经事。
“盘盘,坐下。”她捏了一块牛肉,逗盘盘玩。
金叶见她真的不在意宋相国,也就放下帘子过来替她梳好头发。
头发才刚梳好,就听见闷咳声在门外越来越近。
宋玠是被苍术扶进来的,脸色很差,浑身又要冻僵似的,他望见谢玉书梳好了头发,慌忙便问:“你要走吗?生气了?”
他上前来要和谢玉书解释什么,却只说了半句:再也不会让谢嘉宁出现在他的府邸。
就被谢玉书不耐烦的打断了:“我对这些不关心。”
他僵站在她面前,许多的话被堵回去,低低说了声:“对不起,把你牵扯进来。”
谢玉书很想讥讽他两句,目光落在他光着的脚上,脚已经冻得青紫了。
活该。
可她到底没说出更过分的话来,只是说:“你若是恢复了,就按照计划进宫面圣吧,今晚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宋玠许多要解释,要报备的话,便都重新咽了回去。
他原想将谢嘉宁提出的要求,原原本本向她报备,可如今看来没有必要,她不想听,也不在意。
她又不喜欢他,为什么要在意他与谢嘉宁说了什么呢?
“好。”宋玠在她身边坐下,也只是说:“我们一起用完午饭,我再进宫好吗?”
“用完午饭天都黑了。”谢玉书又显露出不耐烦了,再看向他,又给了他一点甜头:“等你办完这件事,我们有的是时间吃饭。”
说完没有多留,带着金叶离开。
宋玠想起身送她,双腿却冷的没有知觉,站不起来,只好吩咐苍术去送。
房间里只剩下他和盘盘,他伸手摸了摸盘盘的头,自嘲的说:“是我活该。”
盘盘呜呜哼哼起来,像是也舍不得她离开。
宋玠又服下一粒丹药,缓了一会儿,便更衣入宫去见皇帝。
圣上萧煦才刚刚见完裴衡与众将士,听说他有急事,便直接宣他进勤政殿。
殿门打开,裴衡带着他的将士们退出,与跨步而入的宋玠擦肩而过。
他闻到宋玠身上一股很淡的香,那香很奇特,混着一点清苦药味的花果香,他很清楚的记得,他在谢玉书身上闻到过,如今他又在宋玠身上闻到了。
是他闻错了吗?
裴衡不确定,顿了一下脚步回头看宋玠,他消瘦的像一把骨头披着厚重的官服,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每一次他见宋玠,都会心惊,一个人病成这样,怎么还能弄权作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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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门关上。
勤政殿内只剩下圣上与宋玠。
“臣见过圣上。”宋玠撑着身体要行礼。
他那副苍白的样子实在令人心惊,萧煦便免了他的礼,让他坐下说话,正要问他身体如何。
宋玠却没有坐,直接开口道:“圣上臣有办法让宋王招供。”
“什么办法?”萧煦问他。
宋玠上前两步,几乎站到萧煦面前,抬眼与他对视低声说:“放了宋王。”
萧煦眉头轻蹙起来:“放了他?”
“是。”宋玠说:“今夜臣会派人假冒孤掌楼的刺客救走宋王,您命四皇子去阻拦捉拿,臣的人会假意对四皇子动手,若四皇子并非您的血脉而是宋王的棋子,他势必会救四皇子。”
萧煦渐渐明白宋玠的意思,他想用萧祯来试验。
“圣上放心,臣的人必定不会伤害四皇子。”宋玠保证一样说:“臣只是要把宋王和四皇子困在险境中,将死之际,就不信宋王不吐露真相。”
萧煦看着宋玠,若是走了这一步棋,他与萧祯就彻底离心了。
殿门外隐隐有闷雷。
萧煦没有说话,他其实可以不认回小刀这个儿子,他那样多的儿子,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可他要知道,萧祯是不是先帝的儿子,他绝不能留下先帝的血脉在这世上。
庆功宴开始前,炼丹房撤走了一半的禁军,萧祯被叫进了勤政殿。
阴云密布汴京的夜空。
“像是又要下雨了。”贞娘取了厚一些的披风为孟敏披上,宫中夜宴设在玄武湖旁边的花园里,夜里风凉她担心孟敏着凉。
孟敏的气色看着好一些,她吩咐贞娘把她最喜欢那套红珊瑚首饰取出来,笑盈盈替谢嘉宁带上:“嘉宁肤色白,红色很衬你。”
谢嘉宁有些惊讶:“这套首饰不是祖母留给娘的吗?你自己都舍不得,如今要给我吗?”
孟敏笑笑说:“原本就打算在你十八岁生辰那一日给你的,娘只有你一个女儿,好东西自然都是你的。”
“那谢玉书呢?”谢嘉宁玩笑似的问。
孟敏的笑容却僵了僵,望着女儿柔声说:“嘉宁,娘说过只有你一个女儿,从前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玉书既不会分走你的宠爱,更不会抢走你身为永安侯小姐的一切,你只要和她多相处就会明白,她不是你的敌人。”
谢嘉宁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些,她不喜欢母亲总是维护谢玉书,若谢玉书不想做她的敌人,就该恪守本分,离她的人远一点。
门外有人挑开帘子进来,是谢之安。
孟敏脸色冷下去,不想谢之安踏进她的房中,可女儿牵着她的手说:“咱们一家三口好久没有一起出门了。”
她不想令嘉宁难过,便将那些恶语忍了下去。
谢嘉宁一左一右挽着两人的手臂,还像小时候一样,以为能缓和父母的关系。
可即便一同上了马车,谢之安有意讨好孟敏,孟敏也总是冷冷淡淡,不想搭理他。
一来二去,谢之安也觉得没趣,便也沉默了下去。
马车里一时气氛凝重,谢嘉宁几次调动气氛,孟敏也笑得很勉强。
她也沉默了下去,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像从前一样,爹已经按照她说的把叶细珠母女送出了汴京,能做的都做了,娘既不想和离,却又不肯原谅爹……
车子里闷的她透不过气,三个人谁也不再说话,熬到了宫门外。
谢嘉宁还没下马车就听见孟今越的声音。
孟今越用她的大嗓门正在叫:“玉书,好玉书,你哪里得来这样好的马鞭啊?真送给我吗?你怎么这样好啊?那匹马我都食言没有送给你,你还送马鞭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