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向自己,那漆黑低沉的眼里,仿佛不知道堆积了多少情绪,甚至带上了丝丝缕缕的祈求。
秋筝莫名有一种“自己要是签了,他说不定会怎么样”的感觉。她一边想着这肯定是错觉,另一边,还是顺着直觉改了口。
“什么时候签都可以是吗?你急不急?那我签好了给你可以吗?”
温延唇动了动,最后说道:“可以。”又补充了一句,“不急。”
他走到了咖啡机面前,开始鼓捣咖啡机,秋筝本应该就可以离开了的,但她看着温延,莫名就有一种这个人灵魂都被抽走了的感觉。
行尸走肉似的。
直到男人愣愣地把开水接到了自己手上。
“喔!哦哦哦!”温延没动静,倒是秋筝下意识叫了出来,好像疼的是她自己,她也确实是看着都疼了,急急忙忙过去把人拉开。
男人虎口的位置,已经红了一片,他仍旧好像没有知觉。
“没事。”
“这……这怎么能没事?”秋筝手足无措把他的手放在凉水里冲,“我记得家里有药箱吧?你先这样冲着,我去给你拿。”
真的没法不管,就当是为了五千万。
她着急忙慌地去拿药箱了,温延的视线则看向了被她放在一边的《离婚协议书》,他吐出口气来,游魂却好像怎么也归位不了。
男人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抬起手的,下意识就伸向了那张纸,心里好像有一道声音在说。
“疯了,疯了,真是疯了,怎么能把这种东西给她?”
快毁了它,把这东西撕了、烧了。
凉水打在手上,他心里的那把火,却越烧越旺。
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母亲,那个可怜的女人,流着泪发疯问自己。
“我是不是应该放他走。”
“我要是放他走了,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下一刻,秋筝的脚步声又传过来了,温延触电一般收回了手。
秋筝找来了烫伤膏递过去。男人莫名听话,打开往伤口处涂。
“那个……夜里喝咖啡会影响睡眠的,如果没有工作要忙,”她真怕温延再捣鼓这玩意,把桌上的热牛奶往他那边推了推,“要不喝杯牛奶好好睡一觉吧。”
有一瞬间,她看到温延蓦然咬紧了牙,好像自己说了什么十恶不赦、让人恼恨的话,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秋筝吓一跳,下意识退后一步。
是不是多嘴了?她在心里后悔。
可转瞬之间,温延的表情就恢复了正常,手上的动作早就停止了,他盯着牛奶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嗯了一声。
“那……我就先上楼了。”秋筝可不敢再待了,急急忙忙说完就抓着协议书上楼去了。
温延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只知道再端起牛奶时,牛奶已经变得冰凉了。
他没有喝牛奶的习惯,家里的牛奶都是给秋筝准备的。他听秋筝说过,这个很助眠,她好像很喜欢。
温延是直到现在,才开始一点点了解秋筝的。知道她的作息,知道她饮食的喜好,她喜欢看的电影,她种的花。
刚刚她把牛奶给自己时,温延是真的……在那一刻,无法承受自己的情绪。
为什么要对自己好,还不如……对自己坏一点。
可他又说不出口,怕说了之后,她就真的一点好也不给自己了。
温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
没有喝咖啡,喝的是牛奶。
可一点也没有助眠。
想象的,和亲眼看到的,到底是不一样。
原来相互匹配度百分之八十,是这样的。
所有人都说“反正你们是百分百”,好像只要百分百了,就能高枕无忧。
温延从没有像此刻那样希望过。
他要真的是百分百就好了。
他也希望,自己对秋筝来说,也能是百分百。
是不是那样的话,她对自己就也能……像对沐一凡那样对自己。
“我们应该是百分百才对。”这句话,始终回响在耳边,原来她也可以不讨厌匹配度,可以这么坦然地接受。
温延闭上了眼睛。
母亲没做的事情,他做了。
但现在,他又在想。
她要是真签了呢?她要是签了怎么办?
她一定会签的。
黑暗里的每一秒,都格外漫长,房间里好像还残留些些许女人信息素的味道。
一点一点,折磨着他的神经。
温延看着床的方向,似乎能看到两道交缠的身影。
他在回来的路上就让人把文件拟好了,一点思考的余地都不给自己,似乎是早就料到了现在这样的情况——
他后悔了,在离婚协议书给出去的几个小时后。
男人从座椅上站起,打开门,径直去了三楼。
三楼的灯都已经熄灭了,明显是她已经睡了。温延站立了一会儿,而后走向书房。
门没锁,他进去打开灯,房间的其他地方都是整洁的,只有书桌有些乱,横横竖竖地摆着几本书。
温延的视线在桌面大致扫了一下,没有。
他又看向了抽屉,第一个抽屉打开,离婚协议书几个字就映入了眼帘。
翻到了签字那一页,果然,秋筝已经把名字签上去了。
摆在一起的两个名字,却意味着从今以后的再无干系。光是这么看着,他的牙都咬得隐隐作痛。
她真是聪明,没有当着自己的面签。
她肯定知道,如果这样做了,他当时就会……
男人的眸色越来越沉,手一抬,嘶得一声,那两张纸,就这么被撕碎了。
不会让的,不可能让的。
第39章 新合约
秋筝的梦都因为这五千万,变得格外香甜,梦里的自己钱多得花不完,根本花不完,小说本本爆火,粉丝能绕地球几圈。
风光无限啊风光无限。
只是梦境的最后,她的五千万,突然长出了白色小翅膀,扑棱扑棱得,往远处飞。
钱!她的钱!
秋筝急得不得了,赶紧去追,扑腾一声,连人带被子从床上翻下去。
被子将大半个人的重量都拦住了,不疼。却惊得她半天没回神。还好只是梦,秋筝喘了喘气,随即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协议书放书房了。
因为当时她迫不及待就要签名,而笔就在书房,当时她将协议里自己能得到的东西看了又看,看到倒背如流,后边都沉浸在未来的设想里了。
看旅游,看房子,看车子。
至于协议书……被她放抽屉里了吧?
秋筝爬起来就去了书房。
她的房间设计,是可以直通书房的。等她打开抽屉,人都傻了。
她那么大一个五千……不对,离婚协议书呢?去哪了?秋筝拍了拍自己的脑子,一瞬间竟然有些怀疑,是不是五千万也是自己的梦。
她把书房翻了个底朝天,没看到。最后是拖着沉重的脚步下楼的。
没看到温延,只有刘姨正在打扫,看到她还有些惊讶:“秋小姐,今天怎么这么早?”
当然是因为她的五千万。
“温延呢?”
又是先问了先生呢!刘姨觉得秋小姐最近对先生的关注似乎多了一些。
“先生一早就去公司了。”
也是,这个点,早就到他上班的时间了。
“我的书房,有人进过吗?”
刘姨立即回答了:“没呢,没有您的允许,我们是不会进去的。”
那就真是见了鬼。
这个家里不就这么几个人?除了她们。就剩……温延,温延,应该不是吧?他图啥?
秋筝幽幽地餐桌旁坐下,刘姨则马上给她准备吃的。
真是风水轮流转,昨天她还寻思人家温延像男鬼,今天就成了自己是女鬼了。
不是,怎么就会不见了呢?
要不让温延再签一遍吧,他那里应该有文档,打出来,再签个字,不难吧?
但是自己要怎么说,才隔了一个晚上,就把人家的协议书给弄丢了?
话说回来,到底是怎么丢的啊?
秋筝就这个问题,不知道纠结了多久。
她急着要跟温延沟通,盼着他下班,度日如年啊度日如年。因为实在是等不及,她干脆给温延发消息。
秋筝:在吗?
秋筝:今天中午回来吃饭吗?
秋筝:什么时候下班?
她发到这里,停了停。不行啊,温延正忙着吧?万一他正在做实验,自己一个劲发发发,他不得烦死了?
所以她消停了一会儿,但紧接着就想起了自己的五千万,秋筝手握成了拳,不行,她黑化了,烦死才好,谁都别过了。
秋筝:你中午要不回来吃吧?
秋筝:今天厨房做好吃的了。
她一边发消息,一边赶紧跑去厨房看了一圈,厨师确实正在准备午餐,她咔咔咔一顿拍,都发给了温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