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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芙满腹心事,昨夜又没睡好,晨起整个人也蔫蔫的没精神。晋竹言,简直就是故意来扰乱她心智的美丽妖物,可她偏偏就吃他这套,被他围困在藤条笼子里,扭来扭去,挣脱不得。
她没办法去求证,自从昨天的谈话被中断,她便很难再问出口了。
可究竟是她多想了?还是他本就怀着和她一样的心思?
伽芙神不守舍地啃完了面包,决心以退为进,于是冷落了晋竹言许多。
依旧是重复昨天的工作,只是小队要去到更高海拔的地区。提前吃了预防高反的药物,一行人牵着骡马,向着山上慢慢跋涉着。今天是适应期,后续张院想的是在考察地扎营,这样大家就不用反复地来回跑,节省时间和人力。
伽芙粘着云姐去了,剩下谢邈和晋竹言作伴。
两个人并肩走着,如出一辙的沉默寡言,像是昨天牌局失败的战况依旧延续至今。
“竹言。”谢邈觉得自己有必要开口。
“嗯。”
“伽芙迟钝,但我懂得。”
晋竹言毫不意外地说:“所以,你打算做些什么。阻止我?”
“她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反常过,我想这种变化应该来源于你。”
“在我印象中,她永远活泼明媚,真诚坦然,而现在,却多了些连她自己也没察觉到的伪饰、敏感和猜疑。”
“我不会阻止你,但我也不希望有朝一日这些东西会转变为让她痛苦的情绪。”
“所以,如果你有幸能够得偿所愿,也请永远不要欺骗她好吗?”
晋竹言停下步子,忽然从脚底开始漫上一种令人浑身酸楚的无力感。
第8章 卡罗拉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望向前方伽芙背影,“你要放弃了吗?”
谢邈的视线越过虚空,准确停泊在她身上,眼睛里充满一往无前的勇气色彩,“只要她需要我,我就会出现在她身边。”
尽管是以朋友的身份。
“我之所以说这么多,只是想和你公平竞争。”
晋竹言看到他脸上扬起笑容,不免感到有些恍然。
但他也只是停顿了两秒,留下一句:“那就拭目以待。”紧了紧背包肩带,继续往上走。
“等我!”
谢邈无奈地摇摇头,不以为忤地跟上他步伐。
然而伽芙对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始终一无所知,领了任务之后,专心致志地投入到工作当中。她和晋竹言仍在一组,但她不会在这种时候带入个人情绪,所以两人配合还算默契。
今天小队很幸运地在岩罅中发现了一些濒危植物,尽管非常具有研究价值,但由于数量十分有限,大家都舍不得采摘,围着这几株奇花拍了好多照片。
最后张院提议大家来张合照,正好晋竹言手里拿着相机,于是很自然地成了摄影师。
可要说拍照,他却总是盯着伽芙,取景框内,俨然是一幅清晰明丽的单人画像。
伽芙注意到他目光,也毫不躲闪地盯回去,四目相碰,晋竹言微微笑了。
“小师妹,过来一点。”谢邈泰然自若地揽住伽芙肩膀,对他挑了挑眉。
晋竹言嘴角弧度淡下去。
一连拍了几张,相机被大家争先恐后地拿去传看。
“伽芙,你真上镜。小谢这张也不错。”
“果然年轻就是好。”云姐很怅然地感叹道。
“小晋,把相机给向导,你也来跟我们拍几张。”张院发话。
他说好,朝着大家走过去。伽芙左边是云姐,右边挨着谢邈,晋竹言只好站立在最角落。
伽芙趁大家都在摆姿势,偷偷瞄了他一眼,好像他也没发觉。
“大家不要动了哦。”向导准备开始倒计时。
“三、二……”
“一。”
鬼使神差地,伽芙微微侧过头,却像是被擒获了似的,正巧与晋竹言的眼神撞在一起。
她听见自己的心脏很重地跳动了一声。
“看镜头,看镜头!”向导看见画面中的两张侧脸,大声提醒道。
于是她乖乖转头,正视着前方。谢邈展开双臂,搭在伽芙和晋竹言肩膀上,露出澄澈明朗的笑容。
伽芙想到刚才境况,也微微抿嘴笑了,颊边显出一个浅淡的梨涡。
时间很完美地定格在这一幕。
接下来的这几天,她发现自己和晋竹言莫名其妙地和好了,尽管他们实际上并没有出现过什么矛盾。桑戈又在一天夜里悄悄下起大雨,早上起来也没停。张院眼见没办法上山,便大手一挥给了小队一天假期。
伽芙终于可以腾出空来好好收拾自己,过去的一星期,每天简直活得像野人。她认真地洗了次澡,换了身干净毛衣和牛仔裤,发现自己当时在南临随便买的衣服不太够穿了,搽脸的东西也效果甚微,处在高海拔地区,身上总是干得要起皮。
她提着脏衣篓去到洗衣房,发现晋竹言也在,他的衣服快洗好了,正等着拿出来。两个人打过招呼后,便心照不宣地没讲话,一齐看着滚筒转动,发出轰隆隆的声响。空气里弥漫着松木清苦却温暖的芬芳,如同冬日壁炉前,释放出令人安心且昏昏欲睡的因子。
民宿里提供的都是这种洗衣液,很长一段时间,大家身上衣物味道也都是同一种。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过了会儿,伽芙主动开口。
“好啊。”
晋竹言双手交握在背后,目光落到她脸上,很柔和。
“我最近正在为挑生日礼物而苦恼。”
“或许我可以帮你参考参考。”
“是朋友吗?性别?”
“性别男。”伽芙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噢。”晋竹言轻微地显露出一点在意。
“其实是我哥哥。”伽芙莞尔,补充道:“这次我不能回去和他一起过生日,所以打算把礼物邮给他。”
“那他最近有提到缺什么吗?”
“他什么也不缺。”
“从前领带、钢笔、钱包都送了不少,今年实在想不到其他的了。”伽芙郁闷地说。
“但其实不管你送什么他都会开心的,不是吗?”他的神情里带着肯定。
“所以,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市区看看吗?”她鼓起勇气发出邀请。
“顺便补充一点生活用品。”
晋竹言微笑着答应了。
伽芙把衣服都塞进洗衣机,乐滋滋地去问张院和云姐他们需要代购些什么。谢邈刚从懒觉中醒来,顶着乱蓬蓬的炸毛倚靠在门边。
“我什么都不要,你只需要给我带一支玫瑰花就行。”
伽芙无语地白了他一眼,奚落道:“Belle才不会像你现在这个样子。”
谢邈心情很好地弯起眼睛,“我开玩笑的。其实我想要的东西很多,到时候把清单发给你。”
“那我今天的晚饭由你买单。”
“没问题。”
“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啦!”伽芙朝他摆摆手。
简单地收拾一下,两个人便出门了。最近的市区离这里有两小时车程,有他在的时候,伽芙便可以解放双手,乐得清闲。
“你开车时会听歌吗?”
“不会。”
伽芙点点头,却在心里想:那得有多闷啊。
“但我不介意你放音乐。”晋竹言说道。
她听了这话,很开心地选了首自己喜欢的爵士乐。车内氛围变得舒缓不少。
一闲下来,伽芙的心也飞远了。
“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她问。
“旅行?”
“嗯。”
“去哪里都好。”晋竹言坦诚地说。
“其实我很想去阿拉斯加漂流,但我的朋友们几乎都很少能有时间。”
“一个人总是没什么乐趣。”伽芙叹气。
“会有人愿意陪你一起的,也许就在不久后。”他目视前方,温声说道。
伽芙撑着脑袋,思考这话语里的指向性,神色中染上一点笑意。
“我先睡一会儿,有事直接叫醒我。”
晋竹言说好。
她调低座椅,手臂交叠着,很安心地闭上双眼。
也许是熟悉起来,她发现自己可以无所顾忌地在晋竹言面前做任何事,伽芙很满意这样的变化,这是她最理想状态的相处模式。
她原本只打算小憩,却没想到在这种放松状态下彻底睡着了。
晋竹言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暗暗调节到适宜温度。见到伽芙安稳睡颜,没心事,也没防备,忽然有种自我审度后的沉甸感。
刚才提到的以后不过是托辞,实际上他并不会有太多时间和精力倾注在除生意以外的其他事情上。他只想要权力,越大越好,令他足以无坚不摧地去抢夺和守护他本该得到的一切。
只是她……虽然自己无知觉,却也是被爱娇惯着长大。他做这样的事,对她来说始觉亏欠,但要让他演一辈子戏也未尝不可,他不会不给她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