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饭店里的更衣室,装修风格奢华繁复得类似于欧洲君主拍摄肖像画的房间。晋竹言关上门,让伽芙去沙发上坐下,自己拿了一个白色购物袋过来,打开后,盒子里是一双和她旗袍同色的蕾丝平底鞋。
他半蹲下来,抬头看她,“腿伤刚好,就不要穿高跟鞋了。”
伽芙心里涨涨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我替你换上。”
她没拒绝,非常疏离地说了句谢谢。
晋竹言握着她脚踝,非常小心地脱掉她鞋子,因为久站而有些肿胀泛红,简直是美丽刑具。他目光落下,十分凝重,拿来平底鞋替她穿。
只是小事,他却很认真,睫毛低垂着,非常顺从的样子。伽芙忽然想到刚才在阳台上的那番对话,很隐秘地滋长出一点怜悯之意。
可关于别人对他的评价,她虽没全信,却还是无法控制地心生疑窦。
第23章 粉荔枝
“好了。”鞋子顺利穿在她双脚上。
伽芙坐在沙发上, 左看右看,很合适。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尺码?”
晋竹言仍然半蹲着跟她讲话,“只要我愿意用心, 没有什么难的。”
“伽芙,这段时间你为什么不回我信息?”两人先前约定好,他不能来老宅找他。
她不是没看到, 只是他提议要同居, 她觉得太早了。
“我还没考虑好。”
他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 嗓音轻而柔, “你还有什么顾虑吗?我们已经订婚了,本就该住在一起,等会儿宴会结束, 要是被媒体拍到分开走, 影响很不好。”
果然还是担心负面新闻,伽芙暗中嗤道。可她这段时间在老宅住惯了,不想挪窝。
“我东西太多,一时半会儿搬不过来。”她搪塞道。
“这不是问题, 常用的东西我都替你准备了,余下的再慢慢搬过来。”他是铁了心要软磨硬泡。
“我口味刁, 吃不好就会睡不好。”和外公外婆待久了,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挑剔。
“那就让厨子一起过来, 或者我再请更好的?”
“到了新环境, 我会不适应。”这句话明显有点敷衍。
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是静静的渴求, 湿润而无害, “那我就陪着你慢慢适应, 好不好?”
他这一句让伽芙彻底没招了, 她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 表情耷拉着问:“今天就得搬过来吗?”
“是的,伽芙。”见到零星的希望,他立刻说道。
“两个房间?”
他默认地点头。
只是换一个新住处,其他一切还和从前一样,假如闹了矛盾,再不济她还有其他房产。为了做表面功夫而已,她也没什么可顾虑的。
“那我先过来看看,实在住不惯,你就不要拦我了。”她试探着说。
晋竹言弯起眼睛,“好的,伽芙。”
伽芙伽芙,他还像从前那样称呼她,可她却再也没有叫过他竹言。他们之间,这辈子或许也就这样了,只等待着三年后恢复自由身,两个人就再也不见面。
宴会已经接近尾声,两位主角要提前离场,记者收到消息后都围堵在饭店门口。伽芙告知家人后,和晋竹言一起离开宴会厅,两人牵着手走出旋转门,无数镜头之下,闪光灯亮如白昼,伽芙眯了眯眼,身旁的晋竹言低头对她耳语:“媒体都在,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做的事。”
“什么?”她仍然不在状态。
他没再回答,弯身浅啄了下伽芙侧脸,在轻微的惊呼声中,将她拦腰抱起,一步步走下台阶。
司机已经将车子开过来,晋竹言抱着伽芙,将她小心安放到后排座椅,自己则绕到另一边上车。一切都非常迅速,媒体记者跟了好一会儿,最后看着汽车扬长而去。
伽芙直直地坐着,刚才那个吻的触感极轻,却像一个火辣的印子留在她脸上,又红又烫。
“抱歉,是不是冒犯到你了?”他微笑起来像只狐狸,神情里却并没有歉意。
一丁点接触而已,何必这么没出息,伽芙对自己感到有点鄙夷。她往椅背上一靠,冷淡地说道:“逢场作戏罢了,我没放在心上。”
两个人在这密闭空间里挨得很近,恰好弥补了心灵上的距离缺失。晋竹言侧过头,见她眼睫低垂,有些黯然,悄悄伸出手,试探性地与她垂落在双腿上的手十指相扣。
“其实不完全是,我向来只跟随自己意愿做事。”想亲吻你也是真的。
伽芙听了,只觉得又是他哄人的把戏,下意识要松开手。
晋竹言用了些力道,每次牵到她的手,他都像抓住稻草一般不愿意撒开。
“协议里没说过我们不可以亲密接触。”
“那只是在外人面前。”伽芙反驳。
“如果我执意要这样呢?”
她皱着眉,诧异地看着他,“我从没发现你这样无赖。”
“那你现在知道了。”他本来就不是什么高尚的人,最擅长的就是寻找并利用各种漏洞以达到目的。
伽芙特别累地说:“晋竹言,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他知道她有些生气了,可他还是不愿意放手,低低地出声,“我只是认为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必这么僵。”
遇上这样的人真是无解,伽芙突然有些后悔和他合作,一点契约精神都没有。
“你爱怎样就怎样吧。”她彻底没辙了,索性侧过头去望着窗外。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待了一阵子,车子缓缓驶进一处庄园式别墅,在漓江最好的地段拥有这样大面积的绿地实在很难得。
伽芙下了车,两个人不再手拉手,而是并着肩走了一小段路。从小到大,再奢靡豪华的宅邸她也住过不少,都太空旷没人气,冰窟似的冷清清。
她对这里也不期待。
站在门廊等了一会儿,晋竹言打开门,只听见一阵爪子蹭地的奔跑声,一只大麦町热情地摇着尾巴冲过来,伽芙瞳孔紧缩,眼疾手快地将晋竹言推到一边,却没想到他率先伸出手臂去揽她,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她重重撞进他怀里,鼻子生疼。
他低头捧住她的脸,紧张地问:“你有没有事?”
伽芙鼻梁上红了一块,泪光闪烁地问:“怎么会有狗?”
大麦町凑过来,好奇地围着伽芙,时不时去嗅她身上的味道。
晋竹言朝着里面使眼色,立刻有人出来将那斑点狗拉走了。
“最近才接来家里养的,太好动了些。”他解释道。其实也怕他平日里工作忙,没时间陪她,才想出这么个为她解闷的办法。
伽芙揉了揉鼻子,这才回过味来,质问道:“原来你不怕狗?”
“是。”他声音低下来。
“你又骗我一次。”她审视的眼神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对不起,伽芙,我只是想将我的一切都向你坦白。”
“以后,不会再有任何隐瞒。”
伽芙不想争辩,烦躁地推开他往里走。进到客厅,装饰风格竟是柔和的大面积浅色调,舒适温馨得与她想象大相径庭。
晋竹言观察到她表情,松了口气。家具都是不久前才换过的,原先他住时太没温度,怕她不喜欢。
“作为女主人,你可以随意改动家里的陈设布置。”他对她说。
“不必了,现在就很好。”她也是暂时借住一阵子,终究是要走的。
晋竹言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中所想,感到些微的沉重。
“我不希望你在这里是不自由的。”
伽芙没接话,看向沙发上一只蜷卧着的伯曼猫,走过去坐在它身边。
“也是最近才来的吗?”她认为晋竹言不像是会喜欢这些的人。
“是我一直养在身边的,已经很老了。”
动物的寿命总是格外有限,伽芙小时候也养过一只小狗,可惜最后生病去世。她发现自己难以承受别离,后来也没了再养的念头。
她很是怜惜地摸了摸猫咪柔软的皮毛,它醒了,温顺地用脑袋去蹭伽芙指尖。
“叫什么名字?”
“一言。”
一言?竹言?伽芙全然没发现自己在微笑,面前这个人原来也不是块坚冰。
有猫有狗的日子好像还不错,她对这个陌生的地方也多了丝留恋,决定暂且安心住下。
“所以,我的房间在哪里?”她仰头看他。
晋竹言怔了怔,眼中雀跃一闪而过,“跟我来。”
两人乘电梯上楼,他将最大那间卧室留给伽芙,自己的设在她隔壁。
伽芙进了房门,扑面而来的熟悉感,陈设和风格竟和她在家里的卧室非常像,也不知道他是从何得知。
“厨房做了夜宵,等会儿下来吃。”在宴会上不停奔波,两个人都没吃晚饭。
伽芙点头,在晋竹言的注视之下掩上门。
穿了半天旗袍,像细颈花瓶上套了壳子,身上很束缚。她去衣帽间里随意找了件白睡裙,立刻冲进浴室里将浑身上下脱光,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留了半年头发,已经长到锁骨处,一开始剪掉还舍不得,现在倒是觉得一身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