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竹言愣愣的,脸侧两道可可粉印记,像是猫咪胡须。面前人笑靥灿然,满心满眼只有他,耳边又出现那潮水声,当初在太平洋海域上游荡时做过的美梦,稍不留神就会转瞬即逝。
处在幸福中的人最胆小,这样美好的瞬间太珍贵,他又能留她到几时?心里一阵萧索,却愈发温存地低头下去吻她,故意似的,将棕色可可粉蹭上她脸颊。
“好了,好了……”伽芙被亲得直躲,举手作投降状。
他还在吻。
平底锅叫嚣着滋滋作响,她惊声提醒:“你的面快糊了!”
晋竹言这才作罢,扭头过去紧急抢救,最终还是香气四溢地出锅了。
两个人都花着脸,彼此帮衬着将食物装盘,偶尔对视一眼,都觉得十分好笑。
将晚餐移到露天长木桌,面对着群山吃饭。天气晴朗,能看见落日,橘粉色余晖将天边云朵映得像只活泼小狗。
“是不是很像海盗?”伽芙说。
晋竹言将烤好的饼干拿过来,温声道,“要是想家,旅行结束后我们尽快回去。”
伽芙摇头,她虽牵挂着国内,但一直在等待着另一个结果。事情还未敲定之前,心总是悬悬的落不到地上。
家里两只猫猫狗狗尚且无暇顾及,这让她更加坚定不要孩子的想法。
“那么现在,来尝尝我的小甜点。”
她将那碟卖相不是很好的提拉米苏挖了一勺,送到晋竹言嘴边。
迎着她期待神色,他没犹豫地咽下去。
“好吃吗?”
“嗯,很好吃。”他面不改色。
伽芙将信将疑,尝了一口,石化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晋竹言,这味道分明一言难尽。
他柔声安慰:“第一次尝试,已经很不错。”
“我没想到不加鸡蛋黄口味会大打折扣。”她苦着脸。
“没关系,因为你不能吃。”
“以后下厨的事还是你来吧……”她终究没这方面天赋。
晋竹言笑着应了,将肉酱意面摆到她面前,为了不浪费,自己将剩下的蛋糕都吃掉。
太阳落山,一顿饭也吃到尾声,光线昏昏的。伽芙正想着等会儿要不要去水疗洞穴体验一下,手机收到消息提示,她随手拿起来扫了一眼,整个人凝固住了。
“怎么了?”晋竹言敏锐察觉到她脸色不对。
伽芙强忍着情绪看了好几遍,得到确定答案后,忽然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他。
“晋竹言……我收到面试通知。”
“等了好久的,还以为没希望了。”
时隔多年,她终于找到可以分享喜悦的人。
晋竹言被她撞得身形一晃,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得这一切还是来得太早了。
他慢慢与她相拥,摩挲着她背脊,有些苦涩地出声:“我为你感到骄傲。”
伽芙沉浸在喜悦中,丝毫没注意到异常。
原本打算从意大利离开后去北极圈,现在临时决定飞美国,还得在这里待两天,等航线获批后才启程。
伽芙晚上已经开始着手准备面试资料,晋竹言洗完澡出来,看见她半躺在床上,神情肃然地对着电脑屏幕。
她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他。
晋竹言悄然走开了,整理癖发作,规划着将接下来用不到的东西都装进行李箱。
伽芙入了神,眼睛酸涩才停下,注意到他仍然在房间里忙碌,只是动作非常轻,害怕打扰到她。
她从床上站起身,叫他名字。
晋竹言将她的一件针织毛衣叠好,走到她面前。
“抱我。”
他乖乖伸出手接住她,伽芙搂住他脖颈,双腿环着他腰际,像一只树袋熊抱着它心爱的玫瑰桉。
“我是不是冷落你?”她凑近他耳边,柔热的气息如同薄雾,很快散了。
晋竹言鼻尖抵着她颈窝,闷声回答:“没有。”
“你说过,两人偶尔也应该有距离感。”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我话?”她笑。
“只要我在你身边,就会一直听你话。”
“那你见不到我的时候呢?也会吗?”
“不想总是见不到你。”他语气里明显低落。
“我也是。”她鼻子酸酸地贴着他脸。
新婚燕尔,想到一片空白的未来就更加不舍得。
后来伽芙说:“我给你画张像吧。”
他很快找来纸笔给她。两人一个在床头,一个坐在床尾。伽芙从前画太多植物速写,人像倒是很少画,非常严肃地用一根铅笔比对,让他不要动。晋竹言总是笑。
最后还是没画完,只浅浅描了个影子,他忽然拥上来吻她。纸张飘落在暗红地毯上,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一个隽然侧影。
一张羊绒盖毯被随意搭在床边,长长的流苏犹如柳枝上的细叶垂坠下来。明明没有微风,却依旧颤颤地晃动起来。
间隔中,晋竹言抬起头来轻声问:“伽芙,你爱我吗?”
一种近乎乞怜的语气。
半晌后,她也没回答,仰起脖颈吻他喉结。
怎样才算是爱了?她还没弄明白。
第37章 扶桑
三天后, 飞机顺利降落肯尼迪机场。学校在查尔斯河畔,好在面试时间不算赶,两人决定先在曼哈顿休整, 再动身前往马萨诸塞州。
阔别一年,伽芙没想到自己会和晋竹言同行而返。她二十三岁孤身回国,又长了一岁时, 却换作已婚身份, 不由得感叹命运机缘难以捉摸。
本以为会和往常一样在酒店下榻, 晋竹言却神秘地说一切由他安排。伽芙隐隐好奇地跟随着他, 被他带到第五大道一处顶层公寓。
在她讶异目光之下,晋竹言微笑着打开门,“结婚礼物之一。”
房子是复式结构, 每层都配有大面积露台, 从一楼客厅半六角形的阳台望出去,能看见大片中央公园。
伽芙看房子最重视采光,她进去走了几步,相当满意。整体装饰是大面积浅色系的现代风格, 将来也有很多可以让她发挥的空间。
她回过头,唇角微弯, “什么时候买的?这里的房子很少对外出售。”
晋竹言走过来拉住她的手, “在决定求婚之前。”
“你就这么确信我一定会答应?”
“还是说, 如果我当初拒绝, 今天和你来到这里的就会是另一个人?”
伽芙漫不经心的话语让他笑意消逝了。
晋竹言眉眼中多了丝哀伤, 随即坚定不移地说:“你不答应, 我就一直等到你答应。”
“除了你, 我身边不会, 也不可能再有其他人。”
伽芙定定看着他严肃神情, 心里滋味奇怪。她怎么总是忍不住去考验人心?一点也不喜欢这感觉。
最后她还是暗中叹息,微微笑了,“别紧张,我没有在拷问你。”
晋竹言洞悉到她想法,垂下眸子,“其实我早已把你放进我人生规划中,你的未来计划对我来说也是头等重要。异地、异国都没关系,你只管往前走就好,我自会跟随你的脚步。”
他早已做好未来几年时常往返两地的准备,所以才会在这跨越半个地球的地方为她置办多处房产。
伽芙忍耐着感喟情绪,轻声说:“我以为你并不支持我,又或者看我做这一切时并不开心。”
喜悦犹如浪潮退去,其实这些天她偶尔也能感受到晋竹言情绪低落,因为她。
她甚至担忧过以后婚姻走向,起初虽约定好,但后面难保不会因为这些事争吵。
人的感情变化最难预测。就如同当初伽芙父母,有了她和哥哥后,爸爸也不像当初那样支持妈妈的工作。
她现在才理解妈妈每次离开家时有多挣扎难过。那时候她还小,哭着求她不要走,因为不舍得。想来爸爸和哥哥也是这样的心情。
那么晋竹言,是否也是这样的想法?
他看着她,眼神柔软到几乎怯弱,“我向你坦诚,我的确不想你远走,不希望你离开我身边,甚至痛苦你的眼神为什么不能永远看向我?
“可有一天我又意识到这样做太自私。你是独立的个体,有权利去追寻理想实现价值,我对你的感情也不应该变成使你矛盾束缚的工具。”
“假如婚姻关系的稳固需要有一个人做出妥协,那么,我不希望那个人是你。”
话音刚落,伽芙忽然用力拥抱住他,强忍着眼泪,“没有哪个人就该理所应当向另一个人妥协。我答应和你结婚,就必须要做到对你负责。晋竹言,我不要你总是对我妥协,在这些事情上,我们应该是平等而相互的。”
她现在才醒悟自己误解他太深,真痛苦,还疑心猜忌了他一路。要是两个人早早就坦白该有多好。
心里一直以来的疙瘩消除,她终于一身轻松地回归到本性,双眼雾蒙蒙地出声,“其实我早就习惯你的存在,假如见不到你,我会很不舍得。”
“事实上我更需要你。”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