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静静坐在副驾驶座上，脸上神色莫辨。
程聿冷嘲热讽的话像是一盆冰投入热水之中，周舟满心的怒气，在这一刻消失殆尽，泛不起一点涟漪。
他精准戳到周舟的痛点。
他们两个能滚到一起，是无声的默契，是定好的规则。就算程聿恶劣的打破了游戏平衡，周舟不爽的点就是她没拿捏住程聿。
她遇到过搞不定的男人，却没遇到过搞到手了还拿捏不住的男人。
这在她的游戏世界中不曾出现。
程聿就像游戏里的MOD，不受任何人控制。
“如果我向你索取感情，玩不过你是我咎由自取。”
好一会儿，周舟才开口，“我们之间只有性，玩的是令双方都愉悦的游戏。既然已经不愉悦了，游戏难和简单重要吗？
程聿，你拉着我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说我玩不起？我一开始不想睡你，就是觉得你难以驾驭，我承认事实确是如此。你呢，你敢承认吗？承认你那点不痛快，不也是我先态度冷淡让你觉得不爽？”
她扭过头，扯出一抹尖锐的冷笑：“程聿，你又玩得起了？”
程聿直视着前方，没说话。
唇上的笑容淡去，一双薄唇抿成直线。漆黑的眸子如同寒潭，幽深难测，比外面化雪的天气还要寒凉几分。
他抬手关了音乐，车厢内立刻陷入一片死寂。
周舟不知道程聿发什么神经，亲手将这点唯一能够缓和气氛的音乐声掐断。
两人的好聚好散，一时间变得有些难看。
周舟别过脸，看着窗外的景色，看着白色的树影在一点点倒退。
车子一路行驶，没有人再开口。半个小时后，导航提醒即将到达目的地，汽车也拐进了洋湖别墅区。
洋湖别墅区都是独栋别墅，程聿将她送到六栋门口。
车停下来，周舟解开安全带，从副驾驶下车。
她绕到车后，后备箱还是锁着。等了一会还没有反应，她才敲了敲后备箱，程聿似乎才反应过来，从前面控制打开了后备箱。
周舟将行李箱取出来，合上了后备箱。
她推着行李箱去拉铁门，没和程聿打招呼。
程聿似乎也没这个打算，他全程没下车，只透过后视镜看她的身影。随着后备箱的合上，原本就没有熄火的车立刻启动，一下子窜没了影。
这一天，两人不欢而散。
周舟并不担心再次见面两人会难堪。
大家都是成年人，私下的男女关系并不会影响正常社交。他们只是短暂的床友，没有感情纠葛，犯不上深仇大恨。
她回家前没打招呼，父母不知道她回来了。
一进门，管家看到她愣了一会，随后喜出望外的给周先达夫妇打电话，夫妇俩立刻从公司赶回了家。
林悦看到宝贝女儿喜极而泣，拉着她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嘴巴根本没停下来过，问东问西。
“视频里看不出来什么，见了面才发现是真长大了！”林悦抓着她的胳膊，含笑着点头，“看来美国风水养人，几年不见怎么好像个子都高了点？”
“粥粥去美国的时候都18岁了，哪里还长个子？高中那会还有点驼背，形体老师都纠不过来，这会倒是挺得直了。”许久不见女儿，周先达也很高兴。
他关心女儿，一点细枝末节都瞧得仔细，嘴上却佯装生气，“一回来就去了陈奕阳那小子那里，根本不想我和你妈，你妈这几天没少念叨你。”
“哪有啊。”周舟抱着周先达的胳膊撒娇，“我到京城都半夜了，回来不也打扰你们休息嘛。陈奕阳说给我接风，我寻思第二天中午就回来了，谁想到一场大雪把你们的宝贝女儿困住了？”
周先达哼了声：“四年不见，还是油嘴滑舌，整天忽悠我和你妈！”
林悦笑着拍自己的丈夫：“行了，回来路上还不知道谁一直催着司机开快点，这会倒是一嘴的反话。”
妻子毫不留情的拆穿，周先达咳了声没再说话。
管家过来说话，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咱们边吃边聊。”林悦拉着周舟去餐厅。
三个人吃饭，一大桌琳琅满目的菜肴，都是周舟爱吃的。
林悦不停给她夹菜：“多吃点。”
学校的生活打电话聊了很多，见面时还是一直在问，仿佛要将四年的时光一点点填补回来。
饭后坐在一起喝茶，林悦问她：“什么时候回学校？”
周舟想了想：“三月初吧。”
第18章 我们是不是有点生分
她在美国本科和研究生一起读的。
美国实行学分制，修满毕业所需的最低学分就可以申请提前毕业。
她四年便修够了学分，原本要等到明年三月申请毕业。想着马上过年，又四年没有回来，这次和导师请了长假，申请明年三月再回。
“也行。”林悦算着日子，“二月过年，刚好年后你回加州申请毕业，等五月份毕业典礼结束就可以回来了。”
周舟点头。
茶壶的水烧开，她拿过茶壶，滚烫的热水浇淋在茶杯上。湿壶温杯后，她才用茶刀翘了一小块茶放进茶壶之中。
“想好回来后要做什么？”周先达问起她以后的规划，“要不要来公司上班？”
周舟摇了摇头：“我在学校学的东西不想浪费，打算开个工作室。趁着几个月去看地选址，做好前期准备工作，等毕业后开业。”
这些她早就想好。
周氏夫妇对此没什么意见。
只要孩子有计划有想法，没打算游手好闲坐吃山空，他们并不打算插手她的职业方向。
一家人不知不觉聊了很久。
眼看时间不早，林悦担心女儿时差没倒回来，又在郊区别墅没睡好，催着她上楼好好泡个热水澡睡觉。
周舟躺在浴缸里，才有空拿出手机。
严以祁晚间给她发了一条消息，是从APP那分享过来的，他的航班信息。
周舟点开看。
她静静的盯着航班信息上严以祁三个大字，好一会才收回目光滑回去。
指尖在聊天框犹豫了下，回了个收到。
那边没回，这个时间他在飞机上。
刚回完消息，有消息跳到了最顶上，是陈奕阳拉她进的那个群。
二十几个人的群，每天活跃的不像这些忙着撩妹的二世祖。消息一不留神没看，就变成了999+。
裴书臣在群里艾特她：【小祖宗，人呢？】
还有他艾特程聿的消息：【老哥，你不会把周舟姐丢郊区了吧，怎么一晚上都没见她说话？】
周舟粗粗翻了下，发现裴书臣在群里艾特了她好几遍。
先是听说她回来了，热情的约她改天出去玩。后是见她没回消息，时不时的艾特她一遍，问她怎么不回消息。
每次艾特过她，连带着艾特一遍程聿，质问他到底把她藏哪去了。
其他人调侃他失了魂，就连忙着和小明星厮混的陈奕阳都抽空回了几条消息，999+的消息程聿愣是一句话都没说。
像他的作风。
在别墅里时，群里的消息也很多。陈奕阳时不时讲群里在聊什么，程聿从没跳出来说过话。
人在里面，发言少的出奇。
周舟点开输入框，刚打了几个字，裴书臣的头像下面跳出一条新消息。
CY：【@裴书臣 你要不发去寻人启事吧。】
裴书臣回的很快：【？】
CY：【人要真丢了，你守在群里当小警察有什么用。你要有这个心，我打声招呼，给你在京城公安局留个位置，让你天天找人找个够。】
他刚说完，群里又热闹起来，表情包发的满天飞。
裴书臣连发了几条语音，一两秒的，都是脏话。
程聿这张嘴，不管是说话还是打字，都有种气死人不偿命的刁钻气质在里面。
周舟在车上见识过。
等到群内再次安静，她才回了消息。
Zoe：【@裴书臣 和爸妈说话，刚看手机。】
裴书臣守在手机旁边似的，回消息回的贼快，还是条语音：“你那么久没回来，是该好好陪咱爸妈说说话。”
那些二世祖们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立刻有人起哄，直接将“咱爸妈”三个字刷了一整个屏幕。
周舟失笑，并不在意。
和群里人吹了几句水，周舟才关了手机，从浴缸里起身。
房间前几天就收拾了一遍，床上用品都换了新。衣帽间也送来了当季最时兴的衣服，什么都准备的妥帖。
别墅这几天，时差倒的差不多，这个点差不多就困了。
再睡醒时，已是日上三竿。
王嫂给她准备了午饭，她吃过饭便开始收拾，下午两点五十到的机场。
严以祁的飞机下午三点落地。
电子屏幕闪过严以祁的那趟航班到达时，周舟还有些恍惚，直到看到那个高挑清瘦的身影从里面出来，她情绪莫名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