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看着他冷峻的面庞,笑声如同寒风中的冰霜,将本就凝滞的空气冻结到不留一丝缝隙:“是他的问题吗,程聿?”
程聿反问:“不是吗?”
“你还不明白吗?”
周舟叹了口气,声音不由低了下来,带着无法言喻的无奈,“程聿,你明明知道我不够喜欢他,他也做不到你这样。我和他只能是朋友,是合作伙伴,没有其他可能。”
他再清楚不过。
那天在酒店楼下,他亲口和她说的,他一个旁观者早就看得透彻明白。
明知道她和严以祁无法在一起,何必再生严以祁的气?
外面寒风瑟瑟,披件衣服纯属好心,作为朋友的关系也并未逾矩。
周舟知道,如果一开始程聿蹭掉衣服时把他的衣服脱下来霸道的披在她身上,她也会纵容他。
她和严以祁没什么,严以祁也不会和程聿这点小性子计较,她只是喜欢看程聿吃醋,当做他们之间的调味剂。
但他的失控让她意识到,他们的问题并不只是一件衣服,也不是一次他不顾及的心情。
是信任。
周舟知道自己不是好人,她没办法许诺忠诚,在这一刻却要和程聿大谈信任。
他不信任她,就算今天不是严以祁,而是另一个男人,他也会做出同样的事。
他们两个人关系的开始原本就是见色起意。
是兴致使然,是游戏,是博弈。
什么都有,偏偏没有源自于喜欢,源自于爱。
谈喜欢太奢侈,谈爱更是可笑。
Sexual Partner发展成恋爱关系,原本就有很多不确定性,他们彼此知道对方的过去,也是怀着游戏人间的态度开始,就算在一起也会有所顾虑。
周舟在寒风中问他:“程聿,我们都和那么多人玩过,你凭什么觉得我们以后不会出轨?”
他们更懂快乐和自由的滋味。
有人赌博成瘾,是因为尝试过大赚一笔的刺激,所以念念不忘。
赌博之人总是会在满盘皆输时想着收手,痛哭流涕的向自己向亲人发誓不会再赌,却又会短暂的时间内重新勾起邪念,想着再赌一次就收手。
他们这些人谈感情,何尝不是一次赌博?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短暂的时间想着要忠于爱情,以为是真爱,自信满满的告诉自己要忠诚会忠诚。
可是,谁又能保证不会在某个时间突然想起自由的滋味,从而再次放开手脚?
尝过自由的鸟儿,怎么会把自己拘在笼子里?
“你和哪个玩过的谈感情?”
程聿逼近她,垂下来的目光炙热,“周舟,至少我们现在不是一个人单方面为感情吵架,不是吗?”
周舟在和Sexual Partner的关系上,从不会犹豫。
开始犹豫和他的关系,是对那颗为他摇摆不定的心,是她想要接受的证明,起码她在乎他,想要尝试。
“或许我想尝试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周舟声音很淡。
她第二次否认了他们之间。
程聿眼底闪过不可置信:“没有信任可以培养信任,何必要把话说到这种地步。”
“怎么培养?”周舟脸上露出一丝讥讽,“你忘了吗,我们还是Sexual Partner的关系,我没必要对你忠诚。”
第108章 我们到这里吧
他们就算现在在一起,信任都稀薄的可怜。
更何况他们还没在一起。
只要她一日没有松口会忠诚,程聿心里就无法培养出信任。
以后还有很多个严以祁。
但凡她和谁走的近一点,程聿心中的醋意就会高涨,不管清白与否。
谈恋爱不是肉体上的忠诚,更是精神上的忠诚,缺一不可。
Sexual Partner在当下只有一个,那种忠诚根本不能称之为忠诚。
“我们到这里吧。”她说。
周舟想,这样就好。
他们的关系,无法让她松口忠诚,更远远达不到程聿想要的,就算再怎么发展,从根本上就已经停摆。
说完这句话,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进屋。
程聿站在她背后,声音隐在呼啸的寒风中听不出多少情绪:“周舟,对于你来说我的喜欢就这么容易抛弃掉吗。”
周舟脚步一停,似乎从中听到了不明显的悲凉。
不真切,她不确定。
周舟想,程聿从来都是意气风发,他哪有悲伤过。
但身后的人没跟上来,没有像从前那样执着的留住她,这不像他的作风,或许难得一次悲伤也有可能。
但她没有回头。
步伐在这一刻很沉重,她还是迈开了。
客厅空无一人,很安静,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狂欢留下的痕迹。
原本客厅热闹非凡,却在人走之后留下一地残骸。
周舟回到房间,脱鞋整个人窝在躺椅上。
躺椅摇摇晃晃,她的脑子却很乱,想了很多东西,想捕捉却又捕捉不到一点痕迹。
楼下似乎有人在说话,顺着打开的窗户飘进来。
脑袋一团糟,她没听进去。
很快,楼下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
引擎咆哮声引起了周舟的注意,终于将她游离的思绪拉回。
不知想到什么,她来不及穿鞋,赤着脚奔到窗边,撑着窗檐俯身向下看时,看到那台黑橙色的跑车呼啸着出了别墅的那扇铁门。
尾灯在漆黑的山中发出刺眼的光,很快变成一个小点,消失不见。
程聿走了。
周舟看着夜色,神色莫辨。
这晚她没睡好,一直到天亮才睡过去。
醒来时是下午,别墅人走了一半。
陈奕阳和严以祁在楼下坐着,告诉她还有几个人在房间,宿醉到现在都没醒。
“昨天和程聿吵那么大呢。”陈奕阳凑过来八卦,“半夜让我的司机送他回去,这是负气而走啊。”
周舟不愿多谈:“没有。”
她在严以祁身边坐下,接过他递来的温水喝下,喉咙舒服许多:“谢谢。”
严以祁看着她:“抱歉。”
那边陈奕阳听到道歉,耳朵伸老长来听。
“不是你的问题。”都不是外人,周舟没管他,由着他听墙角,“就算不是你,也有别人,归根结底是不信任,怨不了别人。”
这件衣服是谁的都一样。
从始至终就不是严以祁的问题。
听到信任,陈奕阳认同点头:“你们两个谈信任确实有点胡扯。一个身边美女环绕,一个身边帅哥在侧,谁能坐怀不乱啊。”
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周舟眉心微跳:“你少说话。”
“吵都吵了,说这话你又不乐意。”
陈奕阳拿了片口香糖扔嘴里嚼,“小祖宗,从我这个兄弟的角度来看,程聿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让我大跌眼镜了。
半月前他跑来问我你是哪个学校的,我都震惊了老半会,哪有他主动低头的份啊。不过我当时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给。
你是我发小,打小一起长大,论革命友谊肯定是咱俩的长久,我肯定不会随便出卖你。我一早也提醒过你,就是不想你玩火自焚。
不过说句实话,你们这样拉扯来拉扯去,早就不是简单的床友关系了吧?就算我平时享受追女孩子的快乐,愿意哄着那些小网红小明星,事太多的我不也是说分就分吗,可你们总有的玩。”
陈奕阳给了程聿,就是觉得他们有戏。
大年初六跑去临城还能勉强说成是兴趣,那不远万里去加州找人,怎么着也是真心喜欢了。
周舟没说话,陈奕阳又说,“你对程聿肯定不是完全没感情,不然也不会重修于好。作为发小,如果你们有可能,我还是希望你能谈一段正常的感情。”
周舟说:“自己都不谈,还来劝我。”
“你这话说的!”一个爆栗敲在她头上,陈奕阳说,“我自己纵情声色犬马,也不代表我不希望我朋友好啊。”
他问严以祁,“是吧?”
其实以严以祁的立场,说什么也不对。
这件事的本质和严以祁没有关系,并不代表这件事不是因他而起。
有些话说太多,反倒成了无谓的解释,越描越黑,他只说:“周舟,你可以再想想。”
周舟没说话。
天色还早,坐了一会周舟便和严以祁一同离开,去了趟工作室。
之后的几天,周舟都呆在家里画设计图。
是程聿那张。
在加州半个月,程聿看她接别人的订单,随口问起他的那份有没有动手,周舟找了个理由说没看过房子,还没开始。
实际上图纸都删了。
当天,程聿不知找谁做了个他那套房的3D观看视频,发给了周舟。
到面前推脱不掉,周舟只能心虚的说自己把图删了。
当天晚上,程聿把她拉到床上,好好身体力行的惩罚了一番,第二天一早便把布局图尺寸重新发给她,说要看着她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