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质就是恶劣的。
他就是条疯狗,只是平日里伪装的太好,连她都骗了过去。
但,她并不讨厌这样的他。
反而,她像是揭开了他虚伪的面纱,胸中涌起一股别样的骄傲得意,这是别人见不到的,只有她瞥见了。
她要一点点,让他彻底失去伪装的面具。
于是她也报复性地反击回去。
她攀上他的脖颈,让他被迫屈腰,尖细的牙齿磕碰在他的唇上,然后用力扎进他的唇瓣,占据唇腔,咬破他的皮。
像两条蛇,互相搏斗,彼此纠缠。
直到鲜血淋漓,嘴里的腥味蔓延开。
直到彼此的呼吸融为一体,沉闷到喘不过气来,感官被窒息的疼痛掩埋。
她才猛然推开他。
空气陡然清新起来。
一条纤细的银线悬在他们的唇齿之间,带着血红色,晶莹剔透。
拉长,断裂。
他静默地盯着她,喘着粗气。
深邃的眼睛里闪着不透亮的光,瞳孔幽深漆黑,像块吸铁石般要将她深深吸进去。
他像是得逞般,在陷入极致疯狂后隐隐透出满足的愉悦感,炙热的温度穿透她的瞳孔,照射进她的眼底,燃出晦暗绚丽的色彩。
那眼神好像在说,你是我的。
你只能属于我。
林软星也盯着他。
即使她的嘴角残留着血迹,即使她的双唇红肿,即使她宛如被凌虐过后的娇花。
她也死死瞪着他的唇,看见被她啃咬过的地方破了洞,正汩汩流血,她就笑了。
见他如此狼狈的样子,她分外愉快。
好像之前的委屈都报复回来了。
直到她笑得过分明显,嘴角牵扯到伤口,一股浓郁的红顺着裂口沁了出来。
她才骤然皱眉。
嘶,疼。
一双修长的手拂了过来。
柔软带着薄茧的指腹抵在她唇边,捏住了她的下巴。
林软星抬眼,就坠入那双看不透的眼眸里。
她看不清里边的颜色,也看不懂他的神情,只觉得此刻的他的气息无比浓重,浓重到有些压抑。
裴响又凑了过来。
纤长的睫毛携卷着晶莹的露珠,在眼前逐渐放大,放大,直到冰冷的鼻翼触碰到她的脸颊,近到肌肤相亲。
他用柔软的舌尖,一点一点,将她唇角的血渍舔舐干净,然后缓缓吞入腹中。
他像一位虔诚的信徒,又像一位嗜血的狂魔。
抿着唇,刀口舔血。
而她却始终睁着眼,茫然又意外,手足无措。
他也笑了。
只是他不似她笑得那么张扬,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愉悦的光芒,熠熠火苗在眼底幽暗明灭。
他的笑容无声,但林软星却能感觉到他的笑声。
他们就这样伫立在雨中,任由暴雨淋湿身体,雨水顺着两人的脸颊流淌下,一滴滴,在下巴处汇聚成溪流,湿漉漉的头发紧贴头皮,冷意肆虐蔓延。
但彼此都没移开视线,仿佛在暗中较量,非拼个你死我活。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
而暴雨却未停歇。
林软星忽然有些摸不透他了。
她见过此刻疯狂的裴响,也见过平日里沉默如山的他,更见过他卑微胆怯不敢直视她的样子。
她不知道哪个是他。
还是说哪个都是他。
可此时,她却忽然有些自私的贪念,想多停留一会儿。
多希望今夜漫长,天不再明亮。
她怕,明天醒来,再见到的却不是现在的他。
裴响也定定看着她。
细细打量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处容貌,仿佛要把她的样子铭刻进记忆里般,看得无比认真。
目光宁静,又无比虔诚。
他的眼神明明布满哀戚,眉眼却又显得无比真诚明媚,固执坚决,单纯好骗。
他的声音沙哑,他的目光炙热,连他的手也柔软滚烫。
他将她的手抓在掌心,放在心口。
他的肌肤如此柔腻光滑,虽则骨骼分明,却如绸缎般柔软。
心脏的跳动如此剧烈,咚咚咚,她的手指都要被震得酥麻。
他在雨中呢喃,沙哑又僵硬,声线还是不自觉地微微颤抖:“星星,我怕……”
“我怕我配不上你。”
“更怕你不要我。”
伴随着跳动的心脏。
一个字,一个字,砸进她心尖。
-
林软星头一次没回家。
她在裴响家过的夜。
她裹着冷硬的棉被,缩在角落,鼻尖通红,脸颊冰凉。
裴响却拿着毛巾,执意要给她擦拭头发。
她不断推辞拒绝。
却最终被他的固执所屈服。
裴响坐在她对面,用干燥的毛巾,认认真真擦拭着她的每一根发丝。
她像只小猫,缩在他怀里,而他才是那个遮风避雨的屋檐。
他确实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好像变勇敢了,不再胆怯,眼神也变坚定了。
又像破罐子破摔,再也懒得伪装,甚至不啻在她面前,赤.裸.裸地展现自己阴暗的一面。
他喜欢咬人。
比她咬得更狠。
她身上布满淤青,手腕也被他抓出红痕,他给她上药时,明明动作轻柔,小心翼翼无比贴心,神情暗含愧疚与心疼,还有一丝懊悔。
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细微的差别。
他垂敛着眼眸,睫羽纤纤,眉眼间却透着股兴奋,隐约像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恶劣的不像话。
果然,她就说她和他没什么差别。
他们根本就是一类人。
坏的彻底,烂在根里。
他还是喜欢偶尔低垂着头,一副谦卑的样子。
但当他望向她时,眼眸却温柔如水,潋滟着比以往更灼眼的光。
他轻轻出声,嗓音依然沙哑:
“我,我想攒钱,买个手机。”
“你,以后,可以打给我。”
他在解释自己最近消失的原因。
林软星当然知道。
平静下来后,林软星不再发脾气,而裴响也不再发疯。
他又像是恢复了之前的模样,眨着明亮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瞳孔里只倒映着她的脸,别的什么都没有。
不过与其说他想让她更方便的找自己,她觉得,他更像是想把她绑在身边,一刻都不离开。
他甚至已经想到了要拿走她的联系方式。
可从前她怎么没发现他的心思呢。
她只是看见了他明亮的眼睛,被那双澄澈的眼眸蒙骗,没有仔细看他眼底暗涌的波涛。
但是,某些东西也逐渐变了。
她说不上来具体哪里变了,但确实,她感觉到了那根线。
横亘在她与裴响之间的线,比之前更加牢固。
他变得极其黏人。
即使擦干了头发,她困得不行,想要睡觉的时候,他也想凑过来挨着她。
他甚至没穿衣服!
被他撕碎的衣服,他还想捡起来,用针线缝缝补补再凑起来穿。
但被林软星无比嫌弃地拒绝了。
于是他索性不穿了。
也不知他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他躺在她身旁,手指牢牢地扣紧她的腰。
她的背贴着他的胸膛,温暖又令人舒适,瞬间驱散严寒。
她往前挪了挪。
他也跟着往前。
林软星面颊微红,暗骂他怎么这么厚脸皮。
他就不能矜持点吗。
可是明明更该感到羞耻的是他,可他却好像恨不得让她看遍全身,欣赏自己的每一寸身体,大方地展露自己。
就好像明晃晃勾引她说,来,占有我。
其实她也没什么好害羞的。
她又不是没看过。
只是对于他这种上赶着的主动,分外不适。
她问:“你就是这么勾引赵玉兰的?”
他却像是听见什么令人反感的事,猛然坐起身,皱着眉头,无比认真地回答:“我不喜欢赵玉兰。”
“那你还在她家住。”
“我,干活太晚,回不了家。那边,一天有15块,比平时多。我没有,跟她,接触过,我没让她碰我。”
“可是我上次,看见你跟她撑伞一起回家……”
“她,顺路,去看望姑妈。我没想理她,可是,她没带伞……”
他急急忙忙解释,又开始比划起来,手忙脚乱的样子。
声音都焦急得变了样。
林软星见状,忍不住笑了下。
但立马又收拢了嘴。
裴响则忽然顿住了。
他痴痴地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眼珠子一动不动。
像是见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又像是见到烟花绽放的绚丽,眉眼间都描绘出欣喜雀跃的神色。
他说:“星星,你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