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阵踹门声骤然打破了木工店的平静——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工作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挂在墙上的工具也被震动得发出“当”的一声响。
凯瑟琳和佐伊惊得猛地站起身来,赶到赫松与欧丽德西身边,而赫松的脸色则瞬间冷了下来:
是奥斯本·卡拉加朗。
女王的诞辰宴会之后,奥斯本被瑞文蒙特骑士团除名了,他不再穿着漂亮的骑士团银甲,而是穿着卡拉加朗家族的“蔷薇权杖”披风。他没有佩剑,右手的手腕戴着一个护腕,左手握着一支马鞭。
“赫松·卡拉加朗。”奥斯本冷冷地望着赫松,手中的马鞭“啪”的一声抽在了赫松的工作台上。
赫松将手中的雕刀放下,走到了凯瑟琳大师与小学徒佐伊的身前——他走到最前面,挡住了她们;而凯瑟琳大师和佐伊悄悄地挡住了欧丽德西。
“有什么事可以帮你吗?”赫松说,语气平稳,听不出情绪。
奥斯本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和欧丽德西·阿奎塔斯做出了什么好事?”
“……”
赫松没有回答,奥斯本看上去十分恼火。贵族忽然猛地向赫松的头脸上甩出手中的马鞭!
马鞭的影子在半空中发出“啪”的一声爆响,小学徒佐伊发出一声惊呼,赫松迅速地抓起身边的一块木材,挡在自己身前——
马鞭“啪”的一声抽打在木板上,木屑飞扬。奥斯本怒气勃发:“哈,肮脏的私生子,你居然敢反抗我?”
他将手中的马鞭在身边再次“啪”一甩:“你以为,你舔着欧丽德西·阿奎塔斯的靴子,做她的一条狗,就能对抗卡拉加朗家族?在深渊里做梦去吧!”
工作室里,木屑与粉尘纷纷扬起,凯瑟琳大师皱起眉头,走到他们之间,语气很不愉快:“请你立刻离开!如果你不离开,我们就要通知骑士团了!”
赫松走上前半步,将凯瑟琳大师挡在身后,语气仍然很平淡:“我只是不再舔着你们的靴子、不再做你们的狗了,奥斯本·卡拉加朗。”
奥斯本眼中的怒火骤然升起:“你这个肮脏低贱的私生子——”
奥斯本话音未落,一把银色的小刀骤然飞向奥斯本!
多年的骑士训练让奥斯本在银刀破开空气的时候下意识地侧了侧头,然而他的脸颊还是微微一痛:小刀划过他的脸颊,割出了一道伤痕。
奥斯本额头青筋一跳,他咬着牙齿,念出那个让他深恶痛绝的名字:“欧丽德西·阿奎塔斯!”
欧丽德西优哉游哉地负着手,踱着步子走出来,笑容轻快。
“哎呀,”她说,“小刀没有将你的脑袋劈开呀,真是可惜。”
她不紧不慢地走到赫松身边,惋惜地摇摇头:“可惜啊,可惜。怎么是亚历克斯·卡拉加朗那样的聪明人死了,而你这样的蠢货活下来了呢?”
听见欧丽德西提到亚历克斯的名字,奥斯本勃然大怒。
“你这个低贱的贱人,你竟然还敢说出他的名字——”
“噢,蠢货,”欧丽德西笑嘻嘻地说道,笑容中满是恶意,“亚历克斯·卡拉加朗是我杀的吗?你敢重复我的话吗?‘谁杀了亚历克斯·卡拉加朗,谁今晚就坠入空灵大陆的深渊’——这一句话,你敢重复吗?”
奥斯本握住马鞭的手指陡然一僵。
欧丽德西笑眯眯地点点头:“看来,你也不算太蠢嘛。你也很清楚地知道,是谁杀了亚历克斯·卡拉加朗,是不是?”
奥斯本脸颊抽动,他握住马鞭的动作忽然奇异地停顿了一下。
“欧丽德西·阿奎塔斯。”他说。
欧丽德西挑挑眉毛,奥斯本盯着她,忽然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
“我知道是你。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做的。洛伦茨·艾布拉德十分爱你,他所做的一切,必然出自你的授意。”
欧丽德西不置可否,奥斯本盯着她:“可是,为什么你要针对亚历克斯?明明是我在女王的宴会上打掉了你的耳环,你想要报复的话,你应该来报复我。亚历克斯没有对你做过任何事。为什么是亚历克斯?”
奥斯本这样说,脸颊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眼睛里流露出痛苦的神色。欧丽德西惊奇地盯着他:“噢,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竟然还不错嘛。”
不等奥斯本再次发怒,欧丽德西无所谓地耸耸肩膀,一摊手:“唔,我讨厌亚历克斯·卡拉加朗,大概是因为他一直在尽心尽力地帮助康斯坦斯王子,而康斯坦斯王子杀了我。大概这样吧?”
奥斯本难以置信地盯着她:“你在说什么鬼话?”
欧丽德西笑嘻嘻地向他做了个鬼脸,奥斯本握住马鞭的手指颤抖起来:“什么叫‘康斯坦斯杀了你’?你明明好端端地活着。只是因为你自己的臆想,你就怨恨亚历克斯?你真是个疯子!”
“对啊,”欧丽德西歪了歪头,“我是疯子。我还是女巫呢,就是要被烧死的那种女巫。可能女巫都是疯疯癫癫的吧。”
奥斯本脸上肌肉抽动,他显然恨极了欧丽德西。年轻的贵族高高地举起马鞭,就要向她的头上抽去——
然而欧丽德西不闪不避,只是笑嘻嘻地说道:“你的父亲,母亲,妹妹,他们没有允许你来找我们的麻烦吧?要是他们知道你违抗了他们的命令与叮嘱,私自来到公民的店铺大吵大闹,他们会怎样对待你呢?”
奥斯本的手指僵在半空中,仿佛被人降下了定身的咒语。
而欧丽德西悠然地伸出手来,温柔地将他肩膀上落下的一点木屑与粉尘拂去。
“噢,可怜虫。”她说,“自从你被生下来,你就是姐妹兄弟中最笨的那一个。你从来没有参与过任何家族的决策,也没有为家族做出过任何贡献。就连‘报复欧丽德西·阿奎塔斯’这件小事,你都无法为你的家族做到——因为你头脑简单,根本无法策划出任何周密的、不牵连卡拉加朗家族的计划。”
奥斯本脸色狰狞,攥紧了拳头,额头上青筋跳动。
下一个瞬间,他咬着牙齿,重重地一甩披风:“你等着看!”
奥斯本转身就走,木门再一次被他撞得震天响;巨大的响动之后,木工店里再次归于平静。
赫松望着奥斯本·卡拉加朗离开的方向,肩膀骤然地垮了下来。
欧丽德西望向赫松,赞扬道:“做得很不错啊,赫松。就是要这样。你越平静,他们就越生气。”
“我……没有那么平静。”赫松诚实地说道,“我的腿软了,完全动不了了。”
欧丽德西一怔,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凯瑟琳大师也笑了,和小学徒佐伊一起将赫松扶住,让他慢慢在椅子上坐下。
“欧丽德西,”赫松捶着自己的腿,还是有点担忧,“你彻底激怒了奥斯本。他是个粗鲁而冲动的人。他也许会对木工店做出什么坏事。”
“噢,”欧丽德西笑道,“我正指望着他来做坏事呢。”
赫松一怔,欧丽德西的笑容里杀意更浓:“他不做坏事,我还杀不了他呢——你看着吧,今天晚上的木工店里,一定会有大事发生。”
33.2
这一天的夜里,欧丽德西位于“南山丘”的田园小屋里,确实来了一位没有被邀请的客人。
“南山丘”位于瑞文蒙特城外,田园木屋位于一片被荒废了的耕地之间,正是那片被欧丽德西买下的田地。木屋十分简陋,但是打扫得十分干净,空气中是清新的泥土与草木的气息。
欧丽德西的房间里,小小的壁炉烧得正旺,火光映照着房间里摆放得很整齐的炼金与药剂制作的仪器。
欧丽德西将手中的锥形瓶放好,头也不抬,淡淡地说:“进来吧。”
房间的窗子微微一响,一道人影从窗外跳了进来。
洛伦茨·艾布拉德落在窗户边上,披着一身深灰色的披风。他额前的金发被夜风吹得有些乱,肩上还落着几片枯叶。
欧丽德西斜了他一眼,洛伦茨的脸上闪过一丝窘迫。
“艾布拉德公爵,”欧丽德西调侃,“玛蒂尔达公主那英俊而勇敢的丈夫,怎么深夜到他前任妻子的简陋小屋里来了?”
洛伦茨抿了抿嘴唇,神情有些委屈,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了的大金毛狗。
“我做到了你让我做的事。”洛伦茨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和玛蒂尔达公主缔结了婚姻。”
屋里安静了一瞬,欧丽德西随即笑出声音来:“是,做得很好。”
她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男孩。”
洛伦茨闷闷地说:“我……我能抱抱你吗,蒂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