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辛达王微微一笑。
“空灵纪年638年的寒季，我们汇聚在这里。”她说，“我们向神祈愿，共同庆祝新任贵族的荣耀，延续空灵大陆的福祉。请神应许。”
欧丽德西低下头去，与身边的人一同说道：“请神应许。”
随着声音的落下，六位神祇的大祭司缓缓地登上了高台，围站在祭坛旁边。
她们低低地念诵着祷告，同时将手中的祭烟高高地举过头顶。
大地之神该亚的大祭司轻声说道：“诚心所愿，请神应许。”
六位神祇的大祭司一同将手中的祭烟投入面前的祭坛，祭坛里“轰”的一声燃起了一束火光；火光迅速地熄灭，随即翻滚起一阵白色的烟雾。
六道白色的烟雾在半空中缠绕在一起，透出隐隐的微光。
六位祭司同时说道：“神已应许。”
露辛达王颔首：“感谢神的恩赐。”
欧丽德西和身边的人一同应道：“感谢神的恩赐。”
六位大祭司无声地走下祭坛，王室的骑士重新唱道：“祭祀完毕。请新任的贵族依次登上高台，接受露辛达王的祝福。”
第一位登上高台的，是卡拉加朗家族的子爵，瑟希里亚。
瑟希里亚穿着松绿色的礼服，妆饰素净，神情平淡。她登上高台的台阶，走到女王与亲王面前，平和地屈膝行礼，具有完美的属于的淑女的礼仪。
露辛达王递给她一支权杖，微笑道：“愿你以智慧庇佑领地的公民。”
瑟希里亚礼貌一笑：“陛下仁慈。”
瑟希里亚在高台上接受女王的祝福，队伍中的赫松有些紧张起来；他的手心微微出汗，不自然地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抹了抹。
欧丽德西低声地说：“怎么了？”
赫松咬咬嘴唇，也压低了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紧张。你知道，我的礼仪做得不是很好。”
欧丽德西笑了笑：“不必担心，我向你保证，这个庆典上，每个人都在心里盘算着别的东西，没有人会注意到你的礼仪。”
说话间，艾布拉德家族的两位女爵已经登上了高台；新任的女爵穿着灰色的简洁礼服，步伐从容，向女王与亲王行礼。
露辛达王递给她一卷羊皮卷，淡淡一笑：“愿你不要停止对于真理的追求。”
女爵的回应也很简洁：“我不会停下脚步。”
艾布拉德家族的两位女爵之后，是菲利克斯家族的两位新贵族；队列的排序似乎也有些深意，但是排在菲利克斯家族的新贵族之后的塞蒙·卡拉加朗顾不了那么多了。
塞蒙明显十分紧张，走上台时脚步显得有些不自然，欧丽德西几乎能够听到他那急促的呼吸声音；而走到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塞蒙脚下一个趔趄，膝盖“咚”的一声磕到了台阶上，广场上传来几声低笑。
塞蒙涨红了脸：“陛、陛下……”
露辛达王向着他笑了笑，递给他一个罗盘。
“愿你得到面对真正的自我的勇气。”她说。
塞蒙张了张嘴，讷讷地说：“哦……哦，陛下仁慈。”
排在塞蒙后面的，就是赫松·卡拉加朗了。欧丽德西轻轻地推了他的后背一下。
赫松走上高台，步伐有些僵硬，但是由于塞蒙的紧张，赫松的僵硬反倒显得没有那么不自然了。
他有些笨拙地走到露辛达王面前，努力将背脊挺直，姿势有些生硬，但还是完整地完成了贵族的礼节。
露辛达王笑道：“愿你拥有作出选择的决断。”
女王说着，递给赫松一柄银色的短匕首。
赫松接过匕首，喉咙有些滞涩，只能说出一句：“陛下仁慈。”
赫松回到欧丽德西身边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后背上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自己的礼服。
欧丽德西低声问道：“你还好吗？”
赫松迟疑了一下：“她说……愿我拥有作出选择的决断。这是什么意思？”
欧丽德西微微一怔。
然而，不等她回答，高台之上，变故突生——
一位新任的贵族唰的一声拔出一位骑士的骑士剑，高声喊道：“杀死露辛达——”
51.2
一道出鞘的骑士剑，划破了寒季的空气！
谁也没有想到，排在队列第八位的新任男爵，会从一名骑士的身侧拔出了骑士剑，将剑刃直直地劈向露辛达王——
“杀死露辛达！”他说。
欧丽德西的瞳孔骤然一缩，她身边的塞蒙已经尖叫起来！
冰冷的长剑带着寒光劈向帝国的帝王，然而露辛达的眉头也没动一下；她身边的洛可兰亲王猛然发出一声尖啸！
人鱼恐怖的尖啸如同一道尖锐的细针，刺入人们的耳鼓；刺杀露辛达的男爵手指一僵，手臂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动作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
广场上的宾客们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尖叫声在广场四散炸开，卡德琳骑士团的骑士长高声说道：“保护国王！”
王室的骑士们同时上前，横过手中的金缨枪，一瞬间刺入了那位男爵的身体。人们几乎能听见他的骨头断裂的脆响。
男爵闷哼一声，手中的骑士剑“当”的一声落在了高台上。
他的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国王金色的礼服下摆。
露辛达王垂着眼睛，平淡地望着半跪倒在自己身前的刺客。而刺客挣扎着，哑声说道：“贵族的血脉，不应当被玷污！那些流着肮脏的平民的血液的私生子，没有权利继承贵族的土地！”
露辛达王望着他，淡淡地说：“洛可兰。”
洛可兰亲王应了一声：“陛下。”
露辛达王说：“治疗他。不要让他死了。”
人群中，有人露出吃惊的表情，然而洛可兰亲王对于女王的决策没有任何的疑问，立刻开始吟唱。
空灵而缥缈的声音回荡在典礼的广场上，洛可兰亲王曾经是摩曼人鱼族的王，只需要吟唱一刻，那位刺客男爵身上的重伤，便慢慢地痊愈了。
男爵的脸上溅了一些血液，然而痛苦的神情渐渐缓和。露辛达王凝视他，缓缓地说道：“你是卜利尔伯爵的第二个孩子，乔治·卜利尔。”
参加庆典的贵族中，卜利尔伯爵“咚”的一声歪倒在地上。这位大腹便便的男伯爵脸上的赘肉像筛糠一样颤抖起来。
“陛……陛下……”卜利尔伯爵抖得牙关“咔咔”打战，“我们卜利尔家族……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露辛达王没有回答卜利尔伯爵，而是向着乔治·卜利尔笑了一下。
“如果你不喜欢你父亲的私生子，应当试图阻止我封赏他们，或者干脆刺杀他们，以维持贵族血脉的纯正。”
女王说着，微微停顿了一下，“但是，你没有选择这样做——你反而选择刺杀我。”
乔治·卜利尔的身体微微地颤抖了一下，露辛达王笑道：“即使你刺杀了我，你父亲的私生子也已经得到了爵位和领地，这件事无法被改变。有勇气刺杀帝王的人，却没有勇气刺杀自己的敌人吗？这没有道理。所以，我想，有很大的可能，‘血脉’只是你的借口。你的目的，只是为了刺杀我罢了。”
乔治·卜利尔手指一颤，然而他梗着脖子，大声说道：“杀了我吧！我不愿与那些私生子平起平坐！我宁愿死了！”
露辛达王笑笑：“想要死吗？这没有那么简单。”
乔治·卜利尔一怔，露辛达王向刺客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洛可兰年轻的时候，算不上一个高尚的人鱼。他有很多种吟唱，可以使得一个人体会到各种不同的痛苦，却无法死去。不是吗，洛可兰？”
女王这样说，洛可兰亲王有些嗔怪地望了她一眼：“我不高尚吗？”
露辛达王牵牵嘴角：“你可以告诉他，那些曾经被你研究过的刑罚。”
洛可兰亲王耸耸肩，随口说道：“在水里窒息，在火里炙烤，眼睛被挖去，舌头被割掉，银针插进指甲缝，水银与蚂蚁灌进伤口，毒蛇与水蛭钻进肠道，光着脚在烧红的铁板上跳舞，将自己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削下来，炙烤之后，再自己吃下去——我向你保证，我们有着用不完的吟唱体验。旧埃尔顿王国用来惩罚奴隶的酷刑，可太多了。”
乔治·卜利尔的脸色变得惨白。
露辛达王不再说话，只是垂着眼睛，淡淡地看着他。
刺客伏在地上，身体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他突然崩溃地大哭起来。
“瑞查德王子殿下！”乔治·卜利尔大叫道，“你说过你会救我的！”
第52章 Chapter 52 庆典上的刺杀
Chapter 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