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没告诉过温苓要做“实验”的最深层次的原因。
潜意识里觉得这是对她的一种唐突和不尊重。
“铃——”
闹钟的声音突然响起，扯破一室静寂，他叹口气坐起来，扒拉了两下头发，又用掌心搓搓脸。
从脸上搓到耳朵，揉几下耳尖，掌心覆盖到耳后，顺着脖颈往下，在锁骨下方结束。
整套流程做完，他就完全清醒了，从浴室的镜子里，他看见自己清明的双眼里一丝踌躇迷茫也无。
洗漱，出门，在小区门口买一个手抓饼，一路啃着进单位大门，走到更衣室门口时，手抓饼刚好吃完。
早上的工作依旧如常琐碎，病人情况平稳虽然少了点能让肾上腺素疯狂分泌的刺激，但却让人感到十分安心，在这个地方，“病人情况平稳”是一个非常讨喜的词组。
处理完手头的医嘱，蒋淮南看看没自己什么事，跟周池徽说了声，就去了林主任的门诊。
进门时诊室里有病人，一位头发花白的奶奶，是老病人了，蒋淮南见到她就打了声招呼：“李阿婆今天怎么来啦?”
病人回头，朝他露出个和蔼的笑来，“是蒋医生啊，今天怎么不是你给主任做帮手啊?我没什么事，就是觉得腿上皮肤有点痒，好几天了，又不敢抓，要是抓破皮很麻烦哦。”
她有糖尿病史，皮肤要是抓破了，恐怕没这么好愈合。
蒋淮南冲她竖大拇指，夸道：“能这么谨慎很好啦，有不舒服来医院就对了。”
说着顿了顿，叹口气：“比我姑婆强，她也有糖尿病，但是她很不听话，现在全靠我妹妹用每个星期一块小蛋糕这个大萝卜吊着她，不然更不听话。”
一时大家都笑起来，说老小孩老小孩，都是要哄的嘛。
当然，门诊的氛围并不总是如此轻松，林主任作为老年医学方面的专家，虽然是在出治未病的门诊，但来求诊的重病人真不少。
而且很多是因为病人年老，自身或者家属担心不能耐受西药治疗，甚至是老人固执不愿意去看西医，才来看的中医，问题就更麻烦了。
李阿婆离开后，进来的是一位老年痴呆的病人，主诉是“咳嗽、咯痰、憋喘40年，加重2周”，还伴有发热，终日不能平卧，身上还有明显的一团团红色皮疹，又痒又痛，家属说他到了夜里更加难受，但因为老年痴呆，表达很迟钝，家人又不时时在身边，好几天了才听保姆阿姨说起。
林主任查了一下，没给他开检查单，直接就收住院了。
从蒋淮南进来，到中午下门诊，林主任给值班的同事收进了四个新病人，就……
蒋淮南：幸好今天不是我值班：)
下门诊时已经快到中午一点，洗完手出来，林主任却没有立刻回科室，而是在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对蒋淮南道：“走吧，我们去心内会诊一个病人。”
蒋淮南一边跟着走，一边问：“病人是什么情况?”
“谵妄的。”林主任道，“说是基础检查，三大常规、胸片和肝功都没什么异常，也没有偏瘫之类提示急性脑卒中的症状，但人已经意识模糊了。”
到了病房一查患者病历，立马就转头问蒋淮南：“发现什么了吗?”
他的手指戳戳病程记录上几个字，蒋淮南一看，“华法林”。
他想了想，问说：“病人的INR是多少?”[2]
林主任笑起来，翻到凝血五项那张化验单。
“4。”一个在门诊很常见到的数值。
回答完他接着发问：“怎么处理?”
“先做个头颅CT排查有没有出血。”蒋淮南应道，“如果没有出血就先停一天华法林，然后复查INR，INR值回归正常范围后调整剂量。如果有出血，就要停药，注射维K1，并密切监测INR值。”
林主任点点头，对请会诊的管床医生道：“差不多就是这样处理了，先完善检查吧。”
会诊完患者，俩人走在回科室的路上，电梯里除了他们俩就没别人了。
林主任解开两颗白大褂的扣子，伸手在自己外套的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两张自助餐的餐券，递给蒋淮南。
蒋淮南一愣：“……这是?”
“你宋老师的同事给的，她让我给你。”林主任解释道。
蒋淮南很感动：“师母这么客气啊，你们俩去多好，怎么还给我……”
林主任笑眯眯的打断他道：“不是给你一个人的。”
“那……给苏嘉妮?还是给哪个师弟或者师妹?”蒋淮南一想也对，可……只有两张啊，给谁好像都不太好。
要不他也不去了，直接抓阄，抓到谁就给谁?
林主任无奈的提醒他：“你前几天送我的人参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