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畅忽然放肆大笑:“这些东西又不会有人记载和知晓,到时候又有新的一波蠢货出现了。你这辈子都没过完,想什么后世如何生活?”
花祝年出人意料地坦诚道:“我不知道。”
“什么?”
“我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想到后世。就好像是在一瞬间,想到了。”
她曾在连接阴阳两界的桥上,见到了一百二十年的乱世。
不是乱世只有一百二十年,是她只能看到今后的一百二十年。
两个甲子,都没能解决。全是由于信任被无限消耗,茫茫人间连天都是暗的。
风和畅对花祝年调侃道:“人老了,就是觉少,你快点去给你们家那口子煮醒酒汤吧,省得到时候又挨他揍。”
风老登说话是非常之贱的。
他以为提起一个女人被家暴,就是对她最大的攻击。
花祝年也的确内心隐痛了一下,不过,也就是一下而已。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没准备葬他,就不要利用他。省得被他看出来,一刀劈了你。”
风和畅不以为意道:“他连你不爱他都能忍,对我有什么不能忍的?”
花祝年冷笑道:“那不一样。他最恨别人欺骗他。如果有一天,他发现你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你的承诺没有实现,你待他并不像所说的那样好,他的刀会毫不犹豫地落到你的头上。不仅他是如此,很多人都是如此。”
“可能如你所说的那般,有很大一部分人世世都是傻子,永远看不出自己被人利用。不过,你为什么不想一想,今天他可以因为傻被你利用,明天也可以因为傻被别人利用?等他被别人利用着挥刀砍向你的时候,不知道你会不会后悔,当初没有开启他的智慧?”
风和畅从没想过这些。
因为,他不会给别人挥刀向自己的机会。
傻子唯一活下去的价值,就是被他所用,一旦背叛,那就成了敌人。
他没那么多闲心,教傻子分辨是非。
花祝年临走前,再次警告他:“应该会打很长时间的仗,你与其伪装个三五十年,不如趁年轻改改自己的品性。借假修真的人不是没有,从现在开始改不算晚。”
风和畅不屑地嗤笑一声。
花祝年也并不觉得如何被瞧不起,哪怕他现在确实瞧不起她。
可她仍自顾自地说道:“其实,合伙做生意,一起打天下,跟夫妻间搭伙过日子,也没什么不同。有很多夫妻,都是一开始,利益算计虚情假意,但只要日后相处得好,互相让利,互相疼爱,也是能把日子越过越好的。可只要有一方执迷不悟,那就会天天吵架,打架,甚至是产生不可扭转的动荡。”
其实任花祝年再怎么劝,都是没有用处的。
风和畅不会听。
他的执念也很深,深到无处可解。他十世王侯,十世将相,在这一世,也必须大权在握!
天地为炉,百姓为羹,被他反复煎熬。
风和畅对花祝年,是充满鄙夷的。一个山野之间的小老太,根本不配跟他搭伙过日子。
他们之间,只能是牵制与服从的关系。
花祝年煮好醒酒汤后,拎着壶去了后山。
这片山绵延不断,是十几个村镇的依靠,里面埋了数不清的尸体。
山林间游荡的均是恶魂。
花祝年坐到宋礼遇身旁,给他灌着醒酒汤。
宋礼遇哪怕脖子上架着贺平安的大砍刀,看到这番情境,恋爱脑都止不住地蹭蹭往外长。
他喝了几口汤,对花祝年说道:“你舍不得杀我,是不是?”
花祝年看了贺平安一眼,贺平安磨着牙地不搭理宋礼遇。
她无奈道:“你先清醒清醒。”
宋礼遇凑到她面前:“你明明可以站着喂我,可你却坐到我旁边喂,你还是在意我的。”
贺平安的砍刀在他脖子上,硬压了一下:“你他妈找死是不是?都说了,让你清醒清醒!”
宋礼遇看也不看贺平安,蓦地冷笑道:“一个男人,最失败的,就是为了女人争风吃醋。你就不能大气点成全她吗?反正,我们都已经成亲了,这事儿都摆在这儿了。你要是做大的,也成。那我做小的呗。”
花祝年赶在贺平安一刀砍死宋礼遇前,对他解释道:“我腰疼。”
宋礼遇担忧道:“那你让他把我解开,我给你揉揉。你这是老毛病了,等我带你回京城,给你找个好点儿的推拿师傅,让他天天伺候你。”
她又给他灌了几大口醒酒汤:“不是。我坐下喂你,是因为我腰疼,没办法弯腰。”
宋礼遇瞬间就蔫儿了:“哦。”
花祝年放下碗,拍了拍他的颈:“你清醒点儿了吗?”
她之前看他在酒席上喝了不少酒。
宋礼遇闷声道:“我本来,也没醉。我酒量很好的。就咱们成亲那天,那文武百官给我敬酒,都没把我喝倒。”
贺平安听不了这个:“我看你是真想死了!”
“那你就砍死我。反正,我死了,她也得惦记我。我算是看出来了,她就是喜欢死了的人。到时候,她屋里摆俩小泥人儿,一尊前夫哥,一尊我。让你天天看着,气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