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想到,消毒水、止血贴,全部被拾起放在了桌面上,孤零零的,和他有着相似的感觉,都被抛下,她不要他的鞋子,他意料之中,但是连消毒水,止血贴这些东西她都不要,他不免有些不畅快。
她不愿施舍它们,带它们回家。
他站在原地,上前,把这袋药拿起来,放在手心颠了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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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做了三天的资料,今天终于能歇下,她点了烧烤配酒,坐在沙发上看电影。她盘腿的时候,目光落在自己的脚踝处,创可贴与皮肤格格不入,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与此同时,手机却忽然响起,她打开看,是颜朗发来的消息。
颜朗:【枝枝,为什么今天你和周总会在会议室啊?】
江枝猜到了颜朗会问,因为他对这些富人之间的关系有种探究欲。
其实当江枝了解了颜朗是个怎么样的人之后,大抵也明白颜朗也偷偷查过她。
或许是在M国他们帮她过的第一个生日,她把六位数的单毫不犹豫买了,从那时候起,或许他就已经去查询过关于她的资料,上面对她的介绍,和周淮律一样,都是香山澳人。
只是好在,她和周淮律还没办过婚礼,其实没什么人知道,百度上更没有介绍他们之间的婚姻关系。但是关于读书的学校,毕业的大学,都有相关资料。
她相信颜朗也是看见了。
他们幼稚园、初高中都在同个校园。从小到大都是同个学校的,说不认识,说不过去。
加上他们今天在同个会议室,她先装模作样的往工作上引,抛开其他不谈,颜朗大抵会想,为什么周淮律偏偏只和她私下探讨资料,明明四个人都* 有份。
江枝知道颜朗的性格,她不说清楚,他不会罢休,等他深挖下,或许会把曾经的事情挖出来,加上他们之间还要合作,长期的合作,她不想把关系闹得太僵。
她沉默片刻,折中道:【我和他是高中同班同学。】
如此的解释,既能打消颜朗明知故问的疑虑。
又给为什么周淮律会指导她找了个完美的理由,因为认识,因为是高中同学。
刚发送完,她不免想起他离开前说的话,让她等他。
她怎么会等?
明明知道他在关心她,她怎么还会去接受这种好?
她最怕的就是他们之间又重回那种理不清的关系。
电影开场白的巨大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把注意力放在看电影上,端起啤酒喝了口,只是很不合时宜的,手机和门铃同时响起,她以为是点的炸鸡桶到了。
边打开手机,边打开门。
门推开,她眼眸顿住,看着出现在门前的男人。
男人长身而立在门前,明明是突兀到访,但是他温润如玉的容貌,帅气的脸庞,却让人忽略掉了这个事实,西装马甲,看上去自律克制,垂下的手指勾着透明的塑料袋,像是带着它们找寻她。
颜朗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从手机里响起:“哦,原来你和周总是高中同学啊,那难怪他私下给你开会,对你还挺好的——”
江枝及时掐断手机,颜朗的声音令她回神,她道:“你来做什么?”
周淮律的视线从她的手机上,移到她的脸上,刚才颜朗的话他都听到了,她说他们两个人是高中同学的关系,把那七年的恋爱、婚姻,看成是不能说的秘密。
她和别的男人有加微信,有在下班后还聊天,把他当成是他们饭后闲聊的话题。
或许直到现在,从第三个人的嘴巴里听到她对这段关系的介绍,他才蓦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都已经把他当成是过去式。
他敛眸,心里不是滋味,不由得感受到那种揪心的难受。
却也明白,他没身份,没资格去问她。
他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忍下心里的酸涩,却又不免在心里嘲讽自己,他明白,如今的不能问,不能说,被当成是话题,这都是他自找的。
毕竟婚内的时候,他的忽略,不也是让她心里也这样难受吗?
果然,人要感同身受,才能明白对方曾经私下吞下的苦楚。
周淮律咽下这份酸楚,没去像以前那样问她为什么,问她他是谁,尊重她的社交圈,全盘接收她把他当话题的这件事,语气温淡,道:“我来给你送消毒水。”
“还有鞋子。”
她这才发现,门口墙边,还有双鞋子。
鞋子她不缺,消毒水和创可贴,随时都能买,他何须大费周章的给她送来——江枝顿住,倏地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里?”
先不说这个送药的好意,主要是他为何会知道她的家庭住址?
他似乎也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倏地愣住了,那袋药原本要递给她的,就被他勾在手指上,垂在半空,这下,她难得见他语塞,和平日仿佛掌控全局自信的他有些许出入。
周淮律喉结咽动,对上她的视线,商人的临危不乱,他体现的淋漓尽致,只听他淡声道:“我让许叔去院内找了你的资料。”
资料里都有填写家庭住址,他知道也正常。
“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偷查资料吗?”登门拜访,还是偷查的资料,他这件事情做的不太礼貌,像个偷窃的贼,江枝拿以前他常爱说的那两个字,回应他,道:“你怎么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规矩二字,是横跨在婚姻的开始到结尾。
他身为丈夫,常常用规矩去束缚她,而今,她也拿这些规矩来点他,来提醒他,像是挖苦,又像是讽刺,只是不太明显,她也学会了圆滑。
即便没有说破,她也还是能在方方面面打击到他。
因为都是他做的孽。
“鞋子我不缺,消毒水和创可贴,我可以自己买,”她或许自己都不知道,她现在的语气、冷漠、都是他昔日在婚姻里的模样,她无视他的好意,道:“请你不要再借工作的名义来打扰我。”
若说今天之前的试探,不过是想借此看看有没有机会可言,但今天她的话,给了他答案,那就是机会不可能有,休想再借工作的名义打扰她。
江枝看了他一眼,毫不留情的关上门。
古铜色的大门挡住了他的视线,隔绝了他的好意,他手上拿着药,墙角处的鞋盒,遭受着同样的对待,都被拒之门外。
关上门后,江枝重新回到沙发上坐着看电影,对于门外的人,他是走是留,她都没有任何波澜,好似他的出现,与送外卖的差不多。
敲门,告知来意,关门。
她把目光放在荧幕上,喝下啤酒吃烧烤的时候,门铃再次响起,这次她留了心眼,打开手机看,确定是炸鸡桶,她才起身开门去拿。
她打开门,发现外卖员已经把炸鸡桶放在门边,人急匆匆的跑进了电梯,她扫了眼,他口罩松松垮垮的,整个脸部露出来,给她指了指地上。
随后电梯门就关上。
除了那个聋哑人的外卖员,其他的外卖员好像都没时间等她开门。
不管她耽误多久,聋哑人的外卖员都会在门口等着,偶尔她还在洗澡,那个外卖员就会站在门口,等上半个小时。
江枝把门关上,门合上的瞬间,她脑海里莫名其妙闪现出聋哑人外卖员的身影,又想起刚才急匆匆跑走的外卖员。
外卖员在外面跑了一天,都是急匆匆的接单,跑单,生怕少赚到一笔钱。
为什么那个聋哑人的外卖员总是能等到她?
非要等到她。
之前她会想或许是不是因为要等她的奶茶和谢礼,但是现在她觉得总有那么点怪怪的。
而且为什么那个外卖员看上去一点都不累,站姿永远都是笔直的。
这种挺直腰杆不是疲倦的强撑,而是自然的直立,是习惯。
从站姿、高度、淡淡的透漏出气质。
江枝提着外卖走了两步,忽然想起十分钟前还站在这里的周淮律。
他的高度,和那个聋哑人的外卖员似乎——
江枝眼眸微动,脑海里是刚才周淮律提着药的样子,过了会儿,又是聋哑人外卖员的样子。
身高、抬手递东西的幅度,遮的严严实实的皮肤——
第49章 “当朋友也不行。”
周二下了班后。
江枝刚到家, 就收到了物业发来的短信,她打开扫了眼,沉默片刻后,放下手机走到了浴室里面。
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 她躺在浴缸内泡澡, 纤细的双手搭在两旁, 左手边是胡桃木托盘,托盘里是当季水果和红酒。
白色雾气熏上来, 模糊了视线和五官。
她本是在回顾今日开会的内容, 但是想着想着, 却又想起周淮律。
回国将近一个月, 她在国外三年, 除却那次的流感照顾,其实两人并无任何交集, 三年来都是各过各的, 连兰双后来都没有在她耳边再提及过周淮律, 好似已经默认了两人之间已经成为了过去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