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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梦蜉蝣_咬枝绿【完结+番外】(60)

  大概,他在她妈妈面前说是他一直在纠缠她,也是这样的语气,将维护林晋慈的体谅话,说成他自己不肯悔改的样子。

  林晋慈忽然觉得难过。

  傅易沛望着她,过了一会儿,问:“这些年你是不是过得不开心?”

  林晋慈努力克制的情绪有了不堪负荷的兆头,眼睛里酸涩一跳,极低声地讲:“你问题太多了。”

  “那就不回答吧。”

  “……我不回答的问题,也太多了。”

  “那没关系。”

  林晋慈心里发酸,好像刚刚喝下的不是热红酒,而是一杯忘加糖的柠檬汁。

  傅易沛朝她伸手,掌心朝上摊开,像不久前在门口那样,对她说“手”,林晋慈的指节无端收紧了一下,没有拒绝,只是小声说不冷了。

  傅易沛弯起一个笑。

  他总是笑得那样好看,眼角尖尖的,一副聪明相,眸子笑弯时,又似许多星星倒映进去,温柔明亮。

  语气像脾气不差的大少爷,就算任性,也很难让人不喜欢。

  “管你冷不冷,是我要牵。”

  林晋慈迟疑了两秒,无声无息,把手递出去。

  傅易沛握住她的指骨,轻轻捏了一下,看着林晋慈微有疑惑的表情,对她说:“时间太久了。”

  “嗯?”

  傅易沛没有松开她,只低眼望着林晋慈被握的手,片刻后,说:“你已经不记得了。”

  就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火花一闪,快到不知是语言还是肢体唤醒的记忆,林晋慈想起来了。

  大学时,她和傅易沛恋爱,在一些彼此无声的时刻,她经常会主动把手放到傅易沛的掌心。

  那是他们约定好的。

  傅易沛曾跟她说,生活不是一条过的电影,没有任何人能保证自己时刻都保持着最佳状态,完美无错地回应所有人和事,他尊重她不爱说话,甚至有时会回避问题,也没有关系——

  “但你要牵我的手,要让我知道,你在安全地沉默。”

  当时的林晋慈微微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在其他人,甚至林晋慈父母的眼里,林晋慈的沉默,一直都是略显孤僻的、甚至是不合时宜的。

  很少有人在意她为什么沉默。

  更没有人在意她的沉默是否具有沉默之外的含义。

  见她有些呆愣,傅易沛捧住她的脸,要她答应,问她好吗。

  林晋慈怔怔的,望着傅易沛的眼睛,但很快点了一下头。

  傅易沛便高兴地抱住她,跟她说更多的话,从讲道理变得有些孩子气,说之前有次出门玩,林晋慈忽然不想说话,他分不清林晋慈是在生唐德的气,还是生他的气,也不太确定她需不需要一个人待着。

  林晋慈脱口而出地告诉傅易沛,他从来没有让自己生气,她觉得,傅易沛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没有人比你好。”

  林晋慈觉得这样的话,傅易沛应该是听习惯了,就像被人夸聪明,次数太多,她也早就习以为常,而关于傅易沛的好,即使是高中不与他走近的林晋慈,也多有听闻。

  可傅易沛当时听后,表现出的受宠若惊,不在林晋慈的预料之内,他像是被击中一样顿住,然后嘴角慢慢上扬,问她是不是真的这样觉得。

  林晋慈点点头,也笑了,觉得傅易沛的惊喜反应,衬得她像情话高手。

  她主动让自己的手指钻进傅易沛掌心,像疲惫的蝴蝶收拢翅膀,缩回安全无虞的幼年体——听从傅易沛的话,以微小的举动告诉他——她在安全地沉默。

  二十岁的林晋慈像一个情侣功能的严谨开发者,置手于傅易沛的掌心,不仅将傅易沛的绝妙设计落地执行,那时她还想,不止需要“安全地沉默”,可能还需要“高兴地沉默”,于是,她踮脚,在少年的脸上亲了一下。

  那是傅易沛不知道的隐藏功能。

  如傅易沛所说,时间太久,有些事,在林晋慈的记忆里已经积灰受损,甚至被渐渐遗忘。

  二十六岁的林晋慈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记忆里的傅易沛和眼前的傅易沛,偶尔重合,大部分已经天差地别。

  她的手,放在他的掌心,好像也无法再确定,这沉默,是否安全。

  第36章

  林晋慈将自己的手抽走之后,问服务生要来菜单,又继续点酒。

  傅易沛关心道:“会不会喝多?”

  “不会。”林晋慈如实回答,却不知是不是前一杯热红酒稀薄的酒精作用强大,让她说出平时不会说的话来,转头看着傅易沛,语气也不一样了,有一点少见的开玩笑意味,“是需要我喝多吗?”

  傅易沛同样看着她,不知所措了两瞬,唇瓣动了动,没有立即出声,像缓过脑中的空白期,才说,不用,你会不舒服。

  然后又问了林晋慈那晚是不是很难受。

  林晋慈不知道他在问什么,是喝醉酒的难受,还是借醉见他却仍说不出心里话的难受。

  “还好。”林晋慈又说。

  很快服务生把林晋慈点的酒送过来。

  嘴唇刚碰上杯沿,一旁传来声音——

  “你现在酒量比以前好,以前喝一听啤酒,脸就很红。”

  冰凉的酒液漫在唇间,微微晃滞后,林晋慈饮下一大口。

  傅易沛试图聊些轻松的话题,同样提起那个安全又不突兀的无关人员。

  “改天还是要约徐东旭吃顿饭。”

  剧组在大野之宴的戏份只有半个月,拍完就转去邻省取外景,据表妹婷婷发的朋友圈日报,她的杀青戏已经拍完,应该就要回崇北了。

  取景

  的剧组走后,那几栋山野空楼,林晋慈去实地考察过,原有结构不打算完全推掉,拆除阶段可能会暴露某些隐蔽的结构问题,她人在现场监工,还有许多方案细节需要复核调整。

  这阵子,林晋慈没少见徐东旭。

  戴着一顶显眼的黄色安全帽,飞虫一样环绕在林晋慈左右,林晋慈一说话,他讲相声一样当捧哏,林晋慈要拿什么东西,他比跑腿小哥还麻利。

  林晋慈常因此对徐东旭皱眉,觉得他碍手碍脚,又爱帮倒忙,但身份在这儿,不好对甲方金主讲“你很烦”这类缺乏服务精神的话。

  徐东旭也不是时时刻刻讲话都令林晋慈心烦,有时候他会莫名其妙提到傅易沛,说傅总的品味怎样,傅总的私宅如何,林晋慈会暂时性地增加包容度。

  但还是暗暗皱许多次眉。

  现场某些刚来的施工人员,不晓得这个年轻小白脸是甲方,还以为徐东旭是什么无能小助理,人挺勤快,也谄媚得很,就是尽出蠢力,搞得人家有涵养的大建筑师频频无语。

  林晋慈真正的助理温迪也频频无语,被抢活多次后,忧心忡忡地问林晋慈:“林工,徐先生到底想干什么啊?”

  林晋慈让温迪做好自己的工作即可。

  “有些男人就是莫名其妙的,不用花心思研究他们。”

  温迪深觉得有理。

  徐东旭卖力,她也卖力,就算比围着林工打转,她这副从早高峰地铁上挤出来的强硬身板,肯定也比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子弟转得多、转得快,林工麾下,不可能有比她温迪更好使的牛马。

  这会儿,傅易沛一提要约徐东旭吃饭,林晋慈疑惑之外,另一反应是头疼。

  不过也不太意外。

  毕竟徐东旭一直说想请傅易沛吃饭,但傅易沛助理一直回复傅总最近没空,总拿这种理由搪塞也不太礼貌。

  林晋慈说:“那徐东旭估计会很高兴。”

  “他高兴什么,我是要找他算账,怎么着也得灌他一顿大的。”

  “你明明知道……”

  脱口而出的话停住,他明明知道,那天她是自己愿意喝多的。

  傅易沛似乎知道她欲言又止的部分是什么,但不是很讲理:“谁叫他欺负你。”

  林晋慈面上一瞬发热,久久无言。

  这热度直到散场,也没有从林晋慈脸上散去,林晋慈想,应该很大一部分是酒精作用,因为她点的第二杯,酒精度数是那一列里最高的。

  步行回家后,脱掉傅易沛强硬披在她肩上的大衣,一路吹足冷风,人本该清醒,脸颊和脑子却都有些蒸腾发热,不然不会做出脱掉大衣后,又捧起,低下鼻尖,浅浅一嗅的举动。

  傅易沛进酒屋脱衣时散出的香气,此刻在林晋慈酒后的嗅觉中放大数倍,味道也像变了些许,柔软细腻的羊绒,似乎有他久穿留下的温热体息。

  察觉到自身行为怪异的林晋慈,将衣服烫手山芋一样丢开了,却还是忍不住在入睡前,把这件浅色大衣从客厅沙发搬去了卧室沙发上。

  这晚,林晋慈入睡很快。

  在国外那几年,她也时常睡前饮酒,希望自己进入梦乡时能安稳踏实一些,但大多时候不能如愿。

  她不常做梦,即使做梦也大多不是具体的现实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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