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那边时间,打扰了,可是有件事感觉非问不可。听说你 把未季的狗拐跑了,真的吗? ”
“我从高三转学就没再跟未季联系过,怎么拐跑她的狗? ”
“什么?你高三转学了?为什么转学?本来在一起的时间就不多, 怎么还转学了? ”
“我第一次转学时又不知道新旬会出事故。”
“等等,你不是新旬吗? ”
“我是你啊!你不是柳溪川吗? ”
啊,居然出其不意地活过来了“
“那新旬呢? ”
“新旬死于台风,我记得跟你说过不止一遍吧。 ”
但是溪川从没有这么希望自己先去死一会儿,先让人把拐狗事件弄明白啊。面对同龄的这个新旬,总觉得更加尴尬,也更难开口,而且一 旦问出口似乎就没有缓冲余地了。
看未来的自己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回复,她肯定不知道新旬拐狗 的事。
无奈地接受了换人交谈的事实,溪川长叹了一口气。
“那姐姐呢?姐姐的孩子呢? ”
过了半晌对方才回复:“我知道你是哪个时间节点的我了,未来的 新旬出现过又消失了是吗? ”
这个未来的自己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
“是啊,他刚消失,换了你,你居然有新旬出现又消失的记忆? ”
“我还有十五岁收到未来自己短信的记忆呢,本来就是你的未来 啊,虽然做了很多努力,最终还是失败了,新旬没有活下来,但奇怪的 是这次姐姐也不一样了,新旬不是姐姐的恋人,姐姐却也一直单身,没 有恋爱,也没有结婚。”
“真让人泄气啊,那我们还挣扎什么?等死好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你,可是说不定有我们当时忽略的因 素呢? ”
“有个屁。”
很显然,在逆境中成长并不是特别适合溪川的人生路线。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据说是想尽了各种办法。好生气啊!”第二 天一早,本是个好天气,雾气和暖温柔。沉不住气的溪川在早读前就冲 到一班门口把新旬拽出来破坏了对方新的一天。
“不用这么悲观,从好的方面来说,这不是相当于又积累了一次经 验吗?可以吸取不少教训啊。”男生双手抱在胸前不紧不慢地安慰她, 招来白眼。
“你还真冷静。”
“替你冷静。”
新旬离开走廊,到教室前门边就近向同学要来纸笔,回到溪川身边 画出直线。
“把你设为1号柳溪川,我是1号夏新句,去年你第一次收到的短信 来自2号柳溪川……”
女生一脸懵懂地打断道:“为什么是2号?她是未来的我啊。”
“是未来的你没错。但要记住这个2号柳溪川存在的环境,只有我死了,你姐姐成家生子,没接到过奇奇怪怪短信的柳溪川才是2号柳溪川。”
“那你死后,变成姐姐的男友,姐姐一直单身的那个柳溪川也是2号吗? ”
“没错,这是让我困惑的一点,我还不清楚环境变化到什么程度才会切换角色。先整理下去,你收到2号柳溪川的短信,决定改变未来,并且 真的改变了未来,把自己弄死了,我却没死,所以往回发短信的夏新旬依 然是1号夏新旬,具有我从现在到未来试图改变命运的所有记忆。”
“……听懂了。”
“可是不知道这几天又改变了什么,未来的你再现,这时往冋发短 信的人你猜是谁? ”
“1号柳溪川!因为她具有所有记忆!”
“你看,1号柳溪川的生活坏境和先前那个2号不同,虽然我还是死 了,但柳洛川始终单身。”
“完全绕起来了,想不通是什么导致的角色切换。”
“但角色一定会切换,这让我松了口气。”新旬在纸上标注时间点 的笔尖停下来。
“什么意思? ”
“不会岀现我和你分别活在两条时间上,1号的我即使活着也遇不 到2号的你,避免了很多麻烦。”
“什么麻烦?”
“唔……纠结十八岁的我要不要跟二十八岁的你谈恋爱那种麻烦。”
“……我还不要跟你谈恋爱呢!”
溪川情绪太激动,没压住音量,引来几个一班学生好奇侧目。
新旬有点内心无力。
“回到正题,现在的目标很明确,只要专注于1号的你和1号的我同 时活下来就行了。”
“有点怪怪的感觉,好像别的我们会因此死掉似的,就算最终活下 来也不值得高兴啊。”
“长相声音性格完全一样,哪来别的我们,标号只是为了阐释更清 楚而已。时间线到了冲突点自然会修复朝合理的方向继续,为了相加等于?成立,变成?和?的?和,难道数值变化了吗?”
简直像绕口令,溪川当场死机,花了不少时间重启。
“啊……这么一想好像也有道理, ”
“一定有什么疏忽,是上一次直到最后也没搞清楚的,这次还有机会,不过……”
“不过? ”
“当务之急不是先问问复活的你期末考题吗? ”
听明白句意后,溪川回过神抱头惊呼:“哎呀!我都忘了要期末考 试!完全没复习!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 ”
究竞是什么人才会在期末考试周停课复习阶段忘了要考试?
像溪川这样粗枝大叶,压根不可能注意到父母在双休日的什么时间出了门。只有等到晚饭时间爬上饭桌发现只有姐姐和自己,才会发出 “哎”的一声。
洛川以为她要问爸妈都去哪儿了。
“怎么这个季节就有大闸蟹了? ”
洛川愣在原地,过了几秒才把手中的餐盘放下去,“不是大闸蟹哦,是六月黄,刚上市,上午妈妈带回来的。”
“妈妈人呢?还有爸爸。”这才问到关键
“妈妈把饭做好先吃完去瑜伽班了。爸爸没说去哪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给他留了菜。”
“唔……都很忙呀。”只随便感慨了一句,话题又回到六月黄上 面,“看不出和大闸蟹有什么区别呀。”
“应该就是大闸蟹的品种,只不过这时候先捕捞一批,肉嫩壳软, 但比较小。剩下的还要再蜕一次壳才能长成大闸蟹。”
“依据什么来捕捞呢? ”
“……什么?”
“是依据什么来决定哪些应该现在捕捞,哪些应该留下继续长大?”
洛川摇摇头,“不知道,但我猜应该没什么依据,只是随便捞的 吧。只要保证剩下的数量就可以了。”
“很没道理啊,我还以为一定会根据重量、大小、活跃度来挑选。”
很想回答却又不知道怎么在开口的同时忍住委屈的哭腔,洛川沉默 着把手中的蟹壳掀开,用筷子把蟹黄拨到溪川碗里。
就像我看起来留下更多,实际却必须继续忍受更多痛苦。
为什么轮到我?
以什么为依据选上我?
追问下去就没完没了,变成死循环了。
其实一点道理都没有。
“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没道理的。”洛川说,
“可是新旬总是说,事物肯定有其发展的必然规律,不可能毫无逻 辑地产生异变。”
洛川许久无语,最后笑起来,“他居然这么天真,真让人意外。”
话题结束在这里,后来小姑娘又另起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念头,她也 并不是真心要追究如何选择螃蟹的。像她这样粗枝大叶,也看得出姐姐 异常焦虑,她能想到的应对只是随机发问来转移注意。
晚上九点多,洛川接听了一个电话,匆忙跑向门口换鞋,一边叮嘱 溪川把门锁好。
“这么晩还出去呀? ”
“嗯,有点事。”
溪川目送姐姐夺门而出,她听见刚才姐姐对着手机反复强调“等我到了你再走”。
千叮咛万嘱咐,那位小三还是在洛川抵达之前离开了。
爸爸醉酒后睡在餐厅的沙发位上,服务生说还欠了六百多元餐费没 有结账,这倒是意料之外的局面。小三之前一直嚷嚷着考试周要回校复 习,言辞间透着不少嫌弃,“我还需要别人照顾呢! ”洛川无言以对, 猜想她肯定不会等到与自己碰面。
但是餐费不结,连钱包一起拿走,这也太过分了。到底缺钱到什么 程度?平时要的钱还少吗?
洛川推了推爸爸,除了几个不连贯、不明所以的词语,什么收获也 没有。
只好再求助于陈谅,麻烦他从家里带些现金前来救急。好在他家 离得不远,赶在餐厅打烊之前到达,避免了窘境。几个服务生也颇为热 心,叫好出租车后帮忙把爸爸扶下楼送上了车。
洛川在后座长吁短叹,陈谅从副驾座回过头来笑着说:“真是麻烦不断,感觉你已经处于崩溃边缘了。”
这么一说,紧绷的神经反而缓和过来。
洛川跟着一笑,“何止崩溃!全家巨婴,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心慈手软果然不行,你看,这些家伙得寸进尺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