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旨意,可是真的,可是你亲口听到的?”
薛钰吧嗒吧嗒掉着眼泪:
“是真的,皇上亲自下的旨意,让干爹搬离皇宫。干爹,我陪你一起走。”
乔贵拍拍他的手,安抚他:
“好孩子。”
又对崔石道:
“你是个有本事的,倒是往日里小瞧你了。
既如此,走吧。”
乔贵既不吵,也不闹,什么东西都没带,什么行李也没拿,两手空空,走了出去。
崔石看着薛钰追上去扶着乔贵的身影,心想,他不跟乔贵说,皇上还下了旨让他无召不得入宫,是他存了小心思。
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薛钰也不跟乔贵说呢?
崔石心中啧啧叹道,只知道哭,正经忙一件都帮不上,真的是个美人草包。
不过草包也好,总好过又出来个乔贵,跟他抢司礼监掌印的位置。
崔石看了看乔贵住过的屋子,吩咐左右:
“命理不祥之人用过的东西,通通都给我拿去烧了,去去晦气!”
薛钰扶着乔贵一直到了宫门口,因为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本来已经关了的宫门,陆弘特意吩咐守卫为乔贵开了门。
陆弘站在城墙上,默不作声地看着薛钰和乔贵,安静得简直和城墙融为一体。
薛钰扶着乔贵:
“干爹,我跟你一起走。”
乔贵拍拍他:
“好孩子,你要做的,是好好留在皇上身边,放心,干爹会回来的。”
乔贵推开薛钰,独自走出了宫门。
宫门在身后缓缓地关上,乔贵往后望去,看着那个在他面前缓缓关闭的宫殿,觉得和二十年前,他第一次见时,没什么两样。
这座宫殿,永远都是那样迷人,它是投机分子的乐园,是野心家的天堂,也是乔贵此生最爱。
二十年前,他自阉入宫,就如今日这般两手空空进了这个宫门。
二十年后,他形单影只,也是两手空空,如丧家之犬般,被赶出了这座大穆朝权力顶尖的宫殿。
我会回来的!不论是谁,从我手中夺走的权利,我都会一一夺回来!
在乔宅里,他还有他的忠贞的寻找了他二十年的妻子,他唯一的血脉,那可爱的亲生孙儿,这些年他积累的无数的财富,都在等着他回去。
而在这朝堂中,还有无数的贤子贤孙靠着他吃饭,都在盼着他起复。
他还没有输,他一定不会输!
怀着这样坚定的信念,乔贵转过身,拖着病体,一步一步,往乔宅的方向走去。
……
宫中的宫门关闭了,而长公主府的门却打开了,迎接了一个夜归的客人。
自从王家偃旗息鼓,不捣乱后,边贸之事,一日千里,进展神速。
裴宇终于能脱开身,启程回京,京城有人在等他。
这些时日,他常与长公主通信,他言辞亲昵热情,而长公主的回信却日渐冷淡和公事公办。
裴宇感觉到了危机,心中总是闪过,离开前那夜,陆统领从长公主寝殿走出的场景。
长公主并非非他不可,而距离和时间是冲淡感情最快的方式,裴宇早就想回来了。
从平城日夜兼程赶回京城,裴宇连裴家都没回,直接回了长公主府。
谷雨前几日收了信,在门口等了自己公子好几天了,见了裴宇,忙迎上去:
“公子一路辛苦,小的已备好热水和宵夜,就等着公子回来了。”
到了博雅轩,裴宇先问谷雨:
“最近陆统领可来过长公主府?”
裴宇不在,谷雨按理说该回裴家才是,但公子让他守在长公主府,他便一直守在博雅轩。
谷雨认真回道:
“陆统领没有来过。”
裴宇放下心来,又多问了一句:
“那可有其他人来过?”
谷雨非常了解,自家公子让自己守着到底是守什么,所以拿了个小本本出来,认真汇报道:
“有的,沈少将军前段时间回京,就住在长公主府望月轩,今早刚出发,送忠顺郡主去北虏招降。
还有,一个薛公公来长公主府住过,就住在琼华阁养伤,不过前段时日,养好伤回宫去了。”
至于谢指挥使,本来就是长公主府的人,不在公子让他看着的外男范围内,谷雨就按下没提。
薛公公,内官?裴宇没放在心上。
但是,沈少将军,裴宇非常在意。
当初长公主强夺沈少将军的事,裴宇也有耳闻,所以,这是和好了?
裴宇洗漱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拿了一份礼物出来,抬脚就走,准备去找苏凤仪。
谷雨在后面追:
“公子,夜宵不吃了么?”
裴宇笑笑:
“晚上不用等我,你自休息吧。”
裴宇几乎是怀着雀跃的心情到了长公主的寝殿,见丹桂守在门口,有礼有节地跟丹桂打招呼:
“丹桂姑娘,殿下可在?裴某有事求见。”
以前他每次晚上到寝殿找苏凤仪,她的侍女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没拦过他。
但今日,丹桂一脸吃惊地看着他,将他拦了下来:
“裴大人?您何时回来的?殿下,殿下,现在不太方便,要不,您明日再来?”
这时,裴宇听到了,从寝殿里传来了长公主喘气的声音,那声音他非常熟悉。
因为,他也曾将她抱在怀中,听她在耳边低喘。
因为他日思夜想,魂牵梦绕,夜夜梦中与她相见,那梦中都是,这样的声音。
裴宇觉得自己的心空了一个大洞,连心跳和呼吸都停止了,但他面上依旧维持着世家公子应有的气度和体面,温柔得体地问道:
“哦?可是殿下有客人,不知是何人?”
第146章 不退
谢玄侍奉完殿下,给她细心清理完,换了寝衣,盖好被子,见她已沉沉睡去,便自穿了衣裳,准备走。
殿下不介意他在寝殿留宿,但他对自己没有信心,担心自己犯错。
既承诺了殿下要等到她心里有他,自然要说到做到。
谢玄走到门口,正准备开门,听到了有人来的脚步声。
这个脚步声,是裴宇。
谢玄听着那脚步声一阵阵由远及近,每一步都是在驱赶他离开的信号。
他应该马上走的,谢玄在心里对自己说。
那是殿下的驸马,驸马来是理所应当的,而他,没有资格阻拦他来,也没有资格阻止殿下传召她的驸马。
心里这么想着,本来已经打开的门闩,却被谢玄关上了。
或者我应该从窗户悄悄走?
谢玄又想着,可是转过身,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往长公主走去。
刚刚穿上的衣裳,又被谢玄扔到了地上。
苏凤仪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在亲她,睁开眼睛,发现是谢玄。
苏凤仪疑惑地偏开头,躲开谢玄的亲吻,呢喃道:
“谢玄,本宫已经,好了。”
不论是燥热,还是暴虐,刚刚都已经被谢玄安抚住了。
往常这个时候,谢玄就会起身离开,但今日的谢玄好像格外不同。
谢玄嗯了一声,表示听到了,却没有走,反而把苏凤仪抱得更紧,又追着亲了过来。
苏凤仪反应过来,他是,想要?
她曾承诺他一夜风流,让他得到后放下,既然承诺了,自然说到做到。
所以这次谢玄亲过来的时候,苏凤仪不仅没有躲开,反而微微张开了嘴,也抱住他。
谢玄一顿,从长公主默许的态度中得到了鼓舞。
苏凤仪感受着他的亲吻,觉得往日谢玄的亲吻是安抚,而今日他的亲吻却是占有,又凶狠又急切。
苏凤仪被亲得头脑昏沉,喘不过气来,两人换气的时候,她听到谢玄在她耳边问她:
“殿下,卑职这样对你,你快活吗?喜欢吗?”
现在的她,没有燥热的怂恿,也没有暴虐的冲动。
现在的她,就是她本身,可她依然觉得,很快活。
苏凤仪抚摸着他胸膛上,刚刚被她咬出的牙印,轻声嗯了一声。
然后她感觉到谢玄的手伸进了她的衣裳,谢玄轻咬着她的耳朵,说道:
“殿下这么说,卑职好欢喜,卑职,再侍奉殿下一次,好不好?”
……
在经历过各种大场面后,现在的丹桂已经是丹.波澜不惊.睁眼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桂了。
所以虽然任何人听到寝殿内的动静,都会明白里面在发生什么,但面对裴大人得体的提问,丹桂也回答得非常的体面:
“正是,殿下现在有要事,裴大人不如先回去。
待殿下空了,奴婢会向殿下通传裴大人来过的消息,裴大人以为如何?”
裴宇听着那一阵一阵快活的声音,觉得每一声都如刺刀,扎得他鲜血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