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允许的,他才做。
她不允许的,他都放下。
她说什么,他都答应。
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只有事事依着她,只有如此,才能得到留在她身边的机会。
裴宇放下了世家公子的高傲和身段,也放下了往日的伪装和手段。
裴宇将自己对长公主的在意明明白白地暴露在她面前,就好像将自己所有的底牌都给她看,亲得患得患失,小心翼翼。
苏凤仪也在试探,她想知道,合欢蛊如今怎么样了,这些都要见到裴宇才能判断出来。
以前每次见到裴宇,那不受控制的身体的反应,手心出汗,身体发热,心跳不止,血液中的叫嚣,都减弱了很多。
他的亲吻还是让她快活,不知是因为药蛊残留的影响,还是她已经习惯了和他的亲近,还是她本身就喜欢。
但不管是哪种喜欢,都是可控的,而不是像以前那样,脱离了她的控制的。
这个可控让苏凤仪觉得安全,让她不由自主地轻声笑了起来。
裴宇马上停下了亲吻的动作,仔细地看着她的反应,试探地问道:
“殿下,可是?”
苏凤仪看着他,畅快地笑了起来:
“对,裴昭明,本宫找到了合欢蛊的解药。”
裴宇一怔,最终起了身,笑道:
“如此,恭喜殿下了,不知解药是何物?”
苏凤仪不想瞒着他,坦诚说道:
“是沈大将军。”
不知是不是因为曾经亲眼目睹了谢指挥使与她在一起,再听到沈大将军时,裴宇觉得,自己如今已经不像当初那么痛了。
他甚至还能笑着对她说:
“殿下试过,可有用么?”
苏凤仪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有用。”
裴宇依旧笑着:
“如此甚好,此事得解,恭喜殿下了。”
裴宇表现得非常得体,苏凤仪觉得现在是一个好的时机,让一切恢复正轨,终结这段露水的情缘,与他好聚好散。
从此两人恢复以往的合作关系,只谈公事,不谈私情。
于是苏凤仪道:
“裴昭明,之前种种,阴差阳错,都过去了,你我之间的私情,就此断了吧。
本宫看了你的帖子,你的二叔要害你,为的是裴家家主的位置。
本宫的四叔要害我,为的是那把龙椅。
你我若就此放了他们,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本宫是个有仇必报之人,他们既敢做,还让他们活着,就是你我的大大不是,你以为如何?”
裴宇满脑子里都是她那句“就此断了吧。”,觉得她说的其他的话从他耳边穿进又穿出,一句都没有留下踪影。
那一刻,裴宇觉得自己已经只剩下一个微笑着的躯壳,麻木地笑看着她。
她说什么,都答应她。
她想断了,那便断了。
明明来之前已经想得清清楚楚,但落到实处,这句好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苏凤仪说完,见裴宇迟迟不答复,又问了他一遍:
“裴昭明,你以为如何?”
难道裴宇对他的二叔,感情还挺深的,他二叔都这样害他了,他还要放过他?
苏凤仪觉得不太对劲,她认识的裴昭明,是个诡诈无情的人,不像是这样感情用事之人。
裴宇突然说道:
“不,不要断。”
苏凤仪这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两人之间的私情,或许是因为她刚刚说得不够清楚,所以他没听懂?
苏凤仪又重新说道:
“裴昭明,你知道本宫说沈大将军是解药是什么意思么?
本宫和你做过什么,就和他做过什么,不仅是沈大将军,我还找过旁人。
上次,你不是说了,不让本宫找旁人么?
裴昭明,这个本宫做不到,也不希望你为此痛苦,你我断了吧。”
听到这里,裴宇再次俯下身,半跪在她面前,他脸上带着笑,又流着泪道:
“是裴某起了妄念,裴某可以改,我若改了,殿下能不能给裴某一个机会,不要丢下我?”
第157章 缓兵
情爱让人快乐,爱情使人痛苦。
爱情也会让人变得不像自己,丢失了自我。
裴宇的痛苦显而易见,苏凤仪不希望他痛苦,更不希望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
裴宇的眼泪掉在了她眼前,也落在了她心里。
苏凤仪伸出手指,俯身轻轻给他擦掉眼角的那滴眼泪,说道:
“裴昭明,不要这样,你想要的两情相悦,一心一意,本宫给不了你,也不希望你勉强自己。
若你我如此强求在一起,让你难过,长久下去,反而会将你我现在的情分辜负了,成了一对相互怨憎的怨偶。
你是裴家未来的家主,坐拥广阔天地,眼光也该开阔些,去找个情投意合的小娘子,快快活活地过日子吧。
男女之间,也并非只有私情的关系,没有私情,你我之间,依旧可以公事往来,互惠互利,互通有无。
这样的关系,反而才能稳固和长久,岂不是更好?”
裴宇从理智上知道,长公主说的是有道理的,若今日沉溺于男女私情的是旁人,他也会用这套道理去跟他讲一讲,劝一劝。
但事情到了自己身上,才能明白,感情二字,从来不讲道理。
裴宇听得出来,长公主要跟自己划清界限的心是真的,但她愿意跟他讲这个道理,心中对自己还有怜惜也是真的。
好在,殿下是个心软的人,心软的人,总是看不得旁人痛苦的。
裴宇抓住苏凤仪触碰着自己眼泪的手指,将脸贴在她的手心,一滴眼泪又掉到了她的手指上。
事有轻重缓急,现在的关键不是去和旁人争个高低,现在去争这个,那他就会彻底失去和她重修旧好的机会。
现在应该先征得她的同意,让她同意他能留在她身边,如此才有徐徐图之的机会。
否则,他连和旁人争的资格都没有。
事缓则圆,裴宇,慢慢来,不要着急。
裴宇仰望着苏凤仪,他的泪水是真的,他的祈求也是真的,哀求道:
“好,殿下让裴某去寻,裴某就去寻。
但是寻到之前,殿下能不能给裴某一些时间,让裴某能够慢慢放下。”
裴宇又将她的手按到自己的胸膛上,接着说道:
“殿下,这里真的好痛啊,裴某痛得快死掉了,请殿下给裴某一些时间,不要现在就丢下我,好不好?
裴某不求两情相悦,也不求一心一意,只求最后的一段露水的情缘,殿下,可能垂怜于我?”
苏凤仪觉得,自己和裴宇现在这样,她也有责任。
她和他的开始,是她为了搞清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到底是什么,所以默许了裴宇的行为,这才开始的。
一起共度的缠绵的时光,回想起来,他带给她的,都是快活。
所以如今尘埃落定,她起身走人,独留他在原地痛苦,确实不地道,对他也不公平。
看到苏凤仪的表情,裴宇知道,她心软了。
心软就会犹豫,犹豫就有机会。
在苏凤仪犹豫的这片刻,不待她说出可能的拒绝之语,裴宇抓住机会,握住她的手,凑到唇边,轻轻碰了一下:
“殿下刚刚说,要与裴某公事公办,互通有无,现下可有什么公事,是要裴某去办的?
殿下刚刚在问裴某什么?”
裴宇说到公事,苏凤仪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又回到刚刚的那个话题:
“你的二叔,本宫的四叔,本宫要他们的命,你以为如何?”
裴宇又亲了亲她的手指,观察着她的反应,回道:
“裴某正有此意,裴某的二叔,这几日,去平凉贺平凉王的新婚大喜了。
殿下觉得,他们是在谋划何事呢?”
平凉王休掉上一个王妃才半年,就又另娶她人了?
男人薄情起来,果然干净利落,连婚事也只是手段之一。
苏凤仪笑了:
“这个平凉王,本宫还没去找他麻烦,他倒要自己送上门来,他这是想回京城?”
藩王无召不得入京,只有一个情况例外。
那就是藩王如果娶了王妃,是要带王妃回京祭祖,上皇家玉碟的。
这种情况下,只要藩王上了折子,除非皇上特别讨厌这个人,会留中不批,一般情况下,皇上都会同意藩王带王妃入京祭祖上玉碟的请求。
而平凉王,又给皇上送祥瑞,又给皇上送美人,皇上极其喜欢这个四叔,不会不同意他进京。
裴宇握住苏凤仪的手不放,心中确定了,长公主是喜欢他的触碰的,或者说已经习惯了他的触碰。
因为两人之前在一起时,常常这样挨在一起卿卿我我,所以他刚刚亲她的手指,她甚至没有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