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钱老汉吓一跳,惊恐地看向苏凤仪,问到:
“这位锦衣卫大人,躺地上那个,不会真是咱们的皇上吧?”
梧桐也吓一跳:
“隔这么远,老汉你都能听到?他们还说什么,你快接着听听!”
钱老汉点点头,又继续听,越听越惊恐:
“然后这个说,你等不讲信用嘛,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噻,不给钱休想带人走嘛。
然后那个又说,你们大将军都死了嗦,没有这个皇上去叫门,我们的王也能打胜仗嘛,他现在根本不值那么多钱噻, 我们吃亏了噻,便宜点噻……”
钱老汉听得都快站不住了,腿都软了,人都快晕了,直接瘫软跪坐在地,眼巴巴看向苏凤仪:
“真是咱们皇上啊?皇上不是在皇宫嘛?咋过让这帮外族人给抓到这里来了噻?”
苏凤仪不答,反问他道:
“钱老汉,你们老钱家,现在最有本事,最有出息的人是谁?”
怎么突然就聊到老钱家了呢,钱老汉丈二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道:
“自然是我们那大侄子噻,他是驿丞嘛,是当官的噻,可是我们老钱家祖坟冒青烟才出的一个官老爷哦。”
驿丞是个连从九品都算不上的不入品的小吏,在钱老汉的心里,却已经是天底下,他所能接触到的,最有权势之人了。
驿丞不算官的说法,苏凤仪也不去纠正钱老汉,只笑道:
“很快就不是了,因为你们老钱家,要出你这么个,救驾有功的官老爷了,钱老汉,那地上躺的正是我大穆朝的皇上,本宫乃大穆朝的长公主。
本宫命你,从现在开始,下面人说的每一句话,都一五一十报来,待救出皇上,本宫授你锦衣卫正七品总旗之职,你可愿意?”
钱老汉觉得自己简直在做梦,晕乎乎问道:
“正七品,正七品是多大官噻?比我那大侄子官还大嘛?”
梧桐在一旁冷不丁来了句:
“你那大侄子那怎么能比得了,知县才七品呢。”
钱老汉口中喃喃道:
“我老汉要当知县了,我老汉要当知县了!”
这下不是要晕了,两眼一翻,真晕了过去。
梧桐早有准备,往钱老汉人中上狠狠一掐,钱老汉幽幽转醒,然后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巴掌,确保自己不是在做梦后,巴拉巴拉就开始给苏凤仪讲,下面两拨人都在聊些什么。
一长串一长串的叙述,果然不出苏凤仪的所料,总结下来就两个字:内讧。
大体因利而起的团伙,前期合作时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什么都好,什么条件都敢答应,什么好处都敢忽悠。
团伙作案嘛,谁知道能不能成呢,先答应了,再说,等成了,也可以反悔嘛。
但一旦到了分赃的阶段,大家可就没有这么好商量了,一分一毫都要分的清清楚楚,连这只大肥猪上的毛,谁多分一根,谁少分一根,都要计较得明明白白。
若是没分清楚,谁要觉得吃了亏,自然要大打出手,兵戎相向,当场表演个黑吃黑。
现在苏凤仪看到的,正是刘安和北虏人谈分猪肉谈不拢的场景,而她们已经寻了一天两夜的被捆在地上的皇上,就是那头待宰的大肥猪。
苏凤仪听着听着,发现刘安竟然渐渐松口了,似乎准备要答应北虏人的条件,没有这么多银子,也把皇上交给他们。
这也很好理解,刘安图的根本不是什么银子,而是大业,要银子不过是装装样子免得北虏人得的太过容易起疑心,就算北虏人一分钱都不出,他也会把皇上交出去。
眼看两边消除分歧,达成一致,就要一手交人一手交货,银货两讫,摔锅散伙,苏凤仪举起了手中的羽箭。
内讧是么?不闹出人命,算什么内讧呢?
挟持了皇上还想全身而退,想得美!
且让本宫,再帮你们烧一把火!
苏凤仪弯弓射箭,对准天上月,连着三箭射出。
一箭落下,正中北虏人负责谈判的小头头的眉心,小头头应声倒地而亡。
又两箭落下,一只射中小头头左边北虏人的右眼,一只射中小头头右边北虏人的左眼,两人惨叫一声,倒地惊嚎不止。
钱老汉还在尽职尽责地给苏凤仪传话:
“使诈!使诈!中原人使诈!误会!误会!都说了误会!你敢砍我,看剑!去死!”
看着山隘下乱砍乱杀成一锅粥的两拨人,苏凤仪终于满意了。
嗯,有本宫助尔等一臂之力,这才算是,稍微有点内讧的样子了嘛。
第67章 救驾
刘安和北虏人这两拨人,猪脑子打狗脑子,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钱老汉实在担心极了。
天爷啊,你开开眼,让咱们老钱家的祖坟青烟再冒一冒吧!
刀剑不长眼,几百号人呢,万一把皇上给砍死了,或者踩死了,那他钱老汉的县老爷就当不成了!
不行,不行,人生能见几次皇帝,能有几次机会遇上这救驾的大事?!
他钱老汉都快六十了,半边身子都要埋土里了,还怕啥,干了!
想到长公主说的那一串,他都没记住名字,只知道和那县老爷一般大的官职,钱老汉是腿也不软了,头也不晕了,中气十足地将胸脯拍得叭叭响。
钱老汉向苏凤仪主动请缨,要下去于一片混乱中,把皇上给,捞上来。
什么叫捞上来?
苏凤仪听了这形容词,也有些晕,劝道:
“钱老汉,别冲动,救驾立功是要紧,但性命更是要紧,你跟本宫说说,下面乱成这样,一不小心就要出人命,你这个捞是要怎么捞?”
钱老汉随身带着个小行囊,他从自己的行囊里抽出一根长长的绳子,打了个结,往树上一抛,给苏凤仪做示范道:
“大人你看嘛,就这样子捞嘛,牛掉沟里,羊掉河里,我捞牛捞羊,都是这样子捞嘛。”
他这一抛,还真让他从树上捞下一只叽叽喳喳的麻雀来,钱老汉放了麻雀,左右望了望,还想再捞点什么,来证明自己的本事。
苏凤仪忙叫住他:
“好,好,本宫信你,你且去试试能不能把皇上捞上来,本宫派几人助你,护你安全。”
钱老汉顿时笑开了颜:
“好滴嘛,大人你看好了噻!”
钱老汉说着,已经飞檐走壁往下冲。
梧桐忙叫了几个府兵跟着他,还不忘嘱咐道:
“钱老汉你别捞错了,只捞皇上,皇上是年轻那个,年纪大的那个不要管!”
钱老汉带着府兵去玩高空飞人捞皇上,苏凤仪则盯着战场,凡是有人打架打得离皇上躺的地方近了,她就一箭补过去,每一箭都正中要害,瞬间毙命。
皇上身边就跟有了结界似的,很快苏凤仪就给钱老汉清出一片小小的清净地来。
钱老汉虽然看着瘦,但身手矫健,力气也大,捞牛捞羊也练出了准头,趁着皇上身边没人,一根绳结抛下去,就把皇上给套住了。
跟着钱老汉的府兵立马拉住了绳子的尾巴,几个人暗戳戳地,默不作声地,借着那根绳子,在一片混乱的战场中,嘿咻嘿咻开始拔萝卜,拉着皇上就往上拖。
皇上估计是被打晕了,头冠早已经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被拖着在地上走,任谁的滋味儿都不好受,皇上是硬生生被疼醒的。
醒来之后,皇上见自己被倒拖着走,还以为自己是被放在马后面拖着走,不由大叫:
“放肆,放肆!”
一只羽箭咻得一声,擦着皇上的头发直射而下,一个被皇上叫声吸引而来的北虏人应声倒下。
见了那只羽箭,皇上好像小蝌蚪找到了妈妈,努力抬头往上想要去找苏凤仪,眼角余光瞄到苏凤仪的身影,一下子泪崩道:
“是皇姐,是皇姐来救朕了。”
听到这话,一直倒地装死的乔贵,终于不装了。
他从地上悠悠醒转,虽手脚被缚住,仍勉力爬起来,一跳一跳到了皇上跟前,用自己的身体做肉垫把挂在半坡上的皇上往上推。
乔贵一边推一边表忠心:
“皇上,快走!”
乔贵知道,自己这一局赌输了,不仅禁军的兵权没了着落,只怕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
皇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就算现在他能跟着回去,皇上醒过神来,也会治他的罪。
所以,他准备再开一次赌局,这一次,他为自己下的赌注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在那捞人的钱老汉一看,嘿,闹呢,就你那小身板推的力气,跟没推不是一样吗?有什么区别么?
但皇上可不这么想,乔贵不顾自身安危先助他逃脱,这样忠心的奴才,皇上怎舍得抛下他。
钱老汉脚踩在半山壁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皇上捞了起来。
他给皇上取了手上的束缚,准备托皇上一把一起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