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凤仪一侧头,下一个吻就落在了她的脖颈上。
跟着苏凤仪进了书房的丹桂,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就交叠在一起的二人,一时举棋不定。
她实在拿不准,自己到底是该冲上去,拿下裴大人这个狂徒?
还是该冲出去关上门,给长公主守着门,免得有人不小心坏了殿下的好事?
丹桂不由揣测,如果是梧桐在,梧桐会怎么做呢?
梧桐走之前,跟丹桂做工作交接,事无巨细,连长公主在宣府已经和沈大将军同床共枕之事也跟她说了。
作为贴身侍女,办的就是主子的最私密之事,要的就是主子不说,也能领会主子的意图,为主子办妥那不方便宣之于口之事。
梧桐对丹桂讲这些,是担心丹桂不知情,到时候没有眼力见,不知避让,反而坏了长公主的事儿。
所以丹桂现在有点懵圈,那裴大人这是什么情况?裴大人不是已经失宠了么,这是又复宠了么?
梧桐怎么没交代过呀!
这个时候,长公主侧过脸来,丹桂看到了长公主的表情。
在烛光下,长公主的表情,既不是愿意,也不是抗拒,既不是欢愉,也不是痛苦。
而是,迷惑。
丹桂想起梧桐叮嘱她的话:
“你若拿不准,就认准一条,且看殿下有没有不喜欢,殿下不喜欢的,你就别再送上去。
但若看不出殿下是不是喜欢,那就是殿下还没想好。
殿下没想好的,哪怕是你觉得好的,或者觉得不好的,你也别自作主张,去为主子做主。”
丹桂心领神会,所以,现在的情形,就是殿下还没有想好吧。
所以丹桂虽然觉得裴大人此举很是冒犯,但既然长公主都没说什么,她就一句话都没说,悄悄地退出书房,还体贴地给两人关上了门。
那关门的声音,还有长公主的默许,都鼓舞了裴宇。
他摸到了两人十指交叠的手心的一片湿濡,也不知是他的手心在出汗,还是她的手心在出汗。
他听着在这寂静的夜中,在那蜡烛燃烧的“噼啪”的微响中,“咚咚咚咚”的心跳声,既有他的,也有她的。
他感受着在他的亲吻下,身下人不由自主的颤栗,不由轻笑起来:
“裴某,谢殿下,成全。”
原来你对我,也并非全然无情,是不是?
裴宇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从长公主的颈侧抬起头,想要再亲一亲她的脸,然后裴宇愣住了。
长公主长发凌乱地躺在贵妃榻上,被他按住双手,颈侧的衣裳也被他揉的一团乱,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在烛光下,美得好像在发光一般。
她不由自主微微张着的嘴,凌乱的呼吸,微红的面色,甚至额间的薄汗,都证明她已动情,但偏偏她的眼神,一片清明。
长公主看向他的眼神中,不是情欲,也不是沉迷。
长公主看向他的眼神中,不是抗拒,也不是抵触。
这些都不是,长公主看向他的眼神,是冷静,是迷惑。
如被一头冷水当头泼来,裴宇那火热的心,一下子凉了个彻底。
透出一个人的眼睛,能看到一个人的心。
裴宇不明白,为何会这样?
明明她的身体也是动情的,为何她的心却冰得如一块石头,怎么也捂不热。
一时,两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
夜风吹过窗台,窗户发出一阵呜呜的声音,好似有人在哭一般。
两人对望的时间太久,久到苏凤仪动了动被制住的双手,想要起身。
裴宇感受到了她要结束这一切的意图,眼明手快地又按住了她。
不能这么结束,就这么结束,以后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无论她是因为什么原因,为何这样,他今日一定要弄个明白。
裴宇盯着苏凤仪的眼睛,慢慢俯下身,咬住她衣服前襟的带子,拉开了她的衣裳。
苏凤仪听到他语气温柔缱绻地说道:
“殿下若不喜欢,就对我说,我就停下来,好不好。”
第101章 梦蝶
裴宇埋首轻吻的动作,带着试探,很轻很轻,如对珍宝一般。
苏凤仪盯着他近在咫尺的头发,从身体深处,感受到了一阵,因他的亲吻,而不受她控制的,如潮水般袭来的颤栗。
而这颤栗,让她更加迷惑了。
庄生晓梦迷蝴蝶,到底是庄周做梦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了庄周呢?
最近她常常有这样的困惑。
到底是现代的苏凤仪穿进了一本书里,还是剧情之神为了让主线剧情能发展,而让长公主失了神智,穿进了一个叫做现代的梦里呢?
否则,长公主从小到大曾经历过的那一切,为何从她到这里的那刻起,就感同身受,如同亲自经历过一般。
否则,为什么谢皇后和她在现代的母亲,容貌和性格居然一模一样。
母亲,是一个住在每个人内心的最深处,即便忘记全世界,也不能忘怀的人。
母亲,是唯一一个,为了自己的孩子,愿意付出一切,哪怕经历身死,哪怕只剩最后一缕神识,也会护着孩子安危之人。
她那现代的母亲,不是一个迷信之人,那她每日求到菩萨前,求的是什么呢?
会不会是,求佛祖保佑,保佑我的宝贝女儿,可以早日脱离梦海,早日醒来。
原书长公主尤爱朝中的文臣武将,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祸害一个,将朝堂搅得一团糟,到底是她的本性,还是剧情之神对她的设定呢?
既然沈和可以通过鲜血和人命,脱离剧情之神的设定,摆脱对平凉王的盲目信任,成功醒来。
那么长公主,为什么不可以通过一个母亲的执念,摆脱对男女情事的盲目追求,而被唤醒呢?
所以对于裴宇,苏凤仪现在,很迷惑。
从她来到这里,在许家见到裴宇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受控制地,身体发热,手心出汗,心跳得好似不是自己的一样。
那样的身体反应,每一次见到裴宇的时候,都会出现。
从那刻开始,对裴宇,苏凤仪就提高了警惕,拉开了距离。
她一直警惕自己,美色误人,不要犯原书长公主同样的错误,和裴宇,只应该保持干干净净的共富贵的合作关系。
但如果,她就是原书的长公主呢?
那她对裴宇的反应,到底是生理性的喜欢,还是剧情之神对她的设定?
毕竟,苏凤仪想,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除了见面时候的脸红心跳,不见面的时候,也应该朝思暮想才对吧。
对裴宇,她有身体的欲望,但内心的悸动,日夜的思念,这些,苏凤仪都没有。
这样,能算喜欢吗?
所以裴宇说,如果不喜欢,就告诉他,他就停下来。
苏凤仪却搞不明白,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她轻声唤道:
“裴昭明,我不知道。”
男女情事中的女人,出口的声音都带着平日里没有的娇媚,裴宇亲吻的动作顿住了。
他抬起头,眼神中,再无平日的伪装,既无诡诈无情,也无温柔多情,而是显而易见的求欢之意,带着苦苦忍耐的情欲。
裴宇忍耐着蓄势待发的情欲的煎熬,看着在他身下,衣裳已经乱成一团,身体也软成一团,眼神却依旧清明的长公主,哑声问道:
“殿下,什么是不知道,裴某这样对殿下,殿下喜欢吗?”
苏凤仪还没从那阵颤栗中完全恢复过来,她声音带着微微的娇喘声,柔得如春日的水一般,出口的话却比冬日的寒风还要凌冽。
苏凤仪看着裴宇那双因为苦苦忍耐而发红的眼睛,说道:
“裴昭明,你这样对我,我很喜欢,但对你,本宫不知道是不是喜欢。”
裴宇觉得长公主那缱绻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如一把把尖刀,将他的心扎得千疮百孔,遍体鳞伤。
裴宇放开苏凤仪,起身坐到贵妃榻边,在他身上,一边是还未消退的情欲,一边是疼到极致的心。
裴宇用一只手抚住自己的额头,用万念俱灰的声音说道:
“殿下这样说,是在为以前的事,惩罚我么?”
否则,要如何解释殿下的话。
苏凤仪也起了身,拢好了自己前襟凌乱的衣裳,然后说道:
“裴昭明,你这样对我,本宫的身体很喜欢,但我的心,不知道喜不喜欢。
裴大人,既是如此,我可以,你还继续么?”
什么是不知道,喜欢一个人,自然是显而易见的,哪里会有不知道,所谓的不知道就是不喜欢。
裴宇一下子站起来,气得几乎要吐血。
明明他身上衣裳都还齐整,连个扣子都没有解开,但苏凤仪却觉得,好像看到了一个破碎的裴昭明。
裴宇气得全身发抖,看着苏凤仪,绝望地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