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骤呢?”阮苓红着脸追问。
“这……步骤……先抱抱,再亲亲,再……哎呀!别问了,待到今夜你就知道了……”沈支言话未说完,自己先羞得别过脸去。
阮苓听得双眸晶亮,在房中来回踱步,琢磨一番道:“我们手是牵过了,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可一想到后面要做的事,我这心里就跟揣着活兔似的。”
她说着,看向江义沅:“姐姐,你与萨木可是那样了?”
那……那样……
江义沅的脸瞬间红得跟个柿子似的,忽然想起萨木亲她的样子,咳嗽了几声没回答。
阮苓又来回走了几步,道:“不若我多备几件寝衣?也不知鹤川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粉的?白的……”
小姑娘这般激动也是在情理之中,沈支言不忍拂了她的兴致,便说了些女儿家该备的物事和同房时该注意的问题。
江义沅在一旁听得面红耳赤,揉着眉眼不敢抬头。
三个姑娘凑在一处,莺声燕语地说了半晌体己话。良辰已到,忽听得外头喜乐喧天,是迎亲的队伍到了。
阮苓霎时慌了神,一把扯过绣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蒙在脸上,跌坐在床沿紧紧攥住两位姐姐的手,口中不住地念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她这般模样,惹得沈支言与江义沅哭笑不得。
外头新郎官更是欢喜得过了头。这一路上,薛召容不知提醒了多少回:“鹤川啊,收着些笑,别咧着嘴呲着个大牙,不好看,好歹装出几分稳重。”
鹤川却反问他:“陛下当年迎娶皇后娘娘的时候,难道不是笑得合不拢嘴吗?我太高兴了,嘴巴有点合不上。”
薛召容:“……”
薛召容想起自己两番迎亲皆是“醉意朦胧”,竟真不曾似这般清醒着、欢喜着去迎心上人,一时竟无言以对。
他这般想着,突然想再与沈支言办一场盛大婚礼,来弥补以前的遗憾。
迎亲队伍刚到阮府门前,鹤川便迫不及待地翻身下马,欢喜得手足无措,连礼数都忘了,亏得薛召容在一旁提点,才没闹出笑话。
阮府上下张灯结彩,连沈府的家眷也都来帮衬,好不热闹。
偏生阮家小公子阮玉拦在大门前,非要新郎官背诗唱曲才肯放行。
鹤川背书尚可,唱起小调来却实在难听,刚扯着嗓子唱了两句,薛召容便听不下去,一把将他推进人群。鹤川会意,连忙抓起备好的喜糖金叶子撒向四周。众人见金叶子纷纷扬扬落下,顿时哄抢作一团,这才让新郎官趁机溜进了府门。
鹤川三步并作两步闯到阮苓闺房前,又被沈家三兄弟并几位嫂嫂带着孩子们堵在门口。
众人七嘴八舌地出着难题,一个比一个刁钻,急得鹤川直挠头,还是薛召容在旁低声提点,才勉强应付过去。
待推开雕花木门,只见新娘子端坐在绣床之上。
阮苓听得门响,下意识就要起身相迎,忽又想起嬷嬷的叮嘱,忙又端坐回去,只将一双纤纤玉手绞得帕子都皱了。
鹤川紧张地搓了搓手,轻唤一声:“娘子。”
这声称呼来得突然,阮苓耳尖一红,低低应了声,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鹤川大步上前,一把将人打横抱起。阮苓伏在他怀中,嘴里还不住念
叨着“观音菩萨保佑”,那副又羞又怕的模样,惹得鹤川又是怜惜又是好笑。
沈支言与江义沅立在大门前,望着鹤川将阮苓稳稳地送入花轿,二人都红了眼眶,倒非伤怀,实是为阮苓得偿所愿而欢喜。
江义沅攥着沈支言的手道:“妹妹都是过来人了,怎的还落泪?”
沈支言抿唇浅笑,眼底水光潋滟。这般锦绣良缘,前世她连想都不敢想,如今亲眼得见,怎能不教人动容。
阮苓出阁未几,江义沅便随萨木启程返回西域。临行那日,沈支言与薛召容亲自相送,阮苓和阮玉也来了。
如今的阮玉眉目舒展了许多,不似从前那般执拗。他望着江义沅时,眼中虽还带着几分怅惘,却已能坦然相对。
他见萨木对江义沅呵护备至,想来这位姐姐往后定能平安喜乐,心中也就释然了。
二人面对面站着,江义沅拍了拍阮玉的肩头,轻笑道:“阮玉近来行事越发稳重,姐姐都看在眼里。相信你会越来越优秀,待下回相见,盼见你更胜今朝。他日若来西域,只管来寻我们,定会好生相待。”
阮玉听得那声“我们”,唇角微扬,轻笑道:“姐姐放心,我定不负所望。若是……若是萨木怠慢姐姐,姐姐尽管拿刀捅他,不必手软。”
江艺沅闻言轻笑,落日余晖落在脸上,那飒爽英姿恍若当年。
阮玉看着她,这一次,他心中的那束光,最终还是照向别人了。
众人挥手道别,骑在骏马上的萨木一把江江义沅拉上马背,马蹄声碎,转眼便融入了漫天霞光之中。
登临高位固然艰难,然居高位而能持身守正更为不易。这些时日里,薛召容与沈支言案牍劳形,政务繁杂远超所想。幸而二人勤勉不辍,互为倚仗,方能勉力支撑。
每每忙至深夜,案前烛影摇红,竟连片刻闲暇都难得。偶有相拥而眠之时,方能温存片刻。
原定下月南巡的打算,因公务缠身,竟一直耽搁至金秋时节。倒也未尝不是好事,秋日的江南桂子飘香,烟波画船,最是宜人。
更教人惊喜的是,沈支言此时已怀有两个月的身孕。她轻抚尚且平坦的小腹,怎么也没料到这般快又有了喜讯,更不曾想这次竟是双生之喜。
想来许是承了薛家血脉,才得此双珠并蒂之福。
此番有孕与先前大不相同,沈支言既无孕吐之苦,又无烦闷之态,连胃口都比往日好了许多。尤其到了江南后,看那烟柳画桥,风帘翠幕,更是心旷神怡。
薛召容待她一如往昔,体贴入微的照料,把她养的满面春光。
二人虽位极人臣,却甘愿褪去华服,以寻常夫妻的身份暂居在这江南小镇。
恰巧阮苓也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初次怀胎的她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鹤川更是将她视若珍宝,事事顺着她的心意,恨不得将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给她。
怀胎十月本就艰辛,更何况沈支言这次怀的是双生子。想起上回孕中的种种磨难,如今有薛召容寸步不离地守候在侧,她心中倍感安稳。
许是心情舒畅的缘故,她整个人都丰润了几分,肌肤莹润如玉,举手投足间更添几分温婉韵致。
这段时日薛召容着实难熬,夫妻二人虽朝夕相对,却只能以浅尝辄止的亲吻稍解相思。
他素来定力极佳,倒也能克制,反倒是沈支言此番有孕后,愈发贪恋温存,常常倚在他怀中撒娇讨吻,惹得他一忍再忍。
转眼便是来年春日,沈支言临盆在即。二人心中俱是忐忑,虽未明言,却都盼着能得个女儿。
生产这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薛召容在产房外来回踱步,掌心沁出细汗。想起上次生产的凶险,又兼此次双生之喜,更是忧心忡忡。屋内每传来一声痛呼,他便要攥紧拳头,恨不能以身相代。
产房内,稳婆宫女往来如梭,几个时辰过去却仍不闻婴啼。薛召容在外间坐立难安,想起上回未能陪在妻子身侧,此刻再按捺不住,掀帘闯入内室。
进去之后,但见沈支言青丝尽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唇瓣咬得泛白,整个人如同从水中捞出来一般。
薛召容眼眶霎时红了,三步并作两步扑到榻前,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
“支言……”他声音发颤,眼睛通红,“我在这儿陪着你,再坚持坚持。”
沈支言涣散的目光渐渐聚焦,看清眼前人后,突然泪如雨下:“若有来世,定要让你来做这妇人,我可是不做了,这生孩子……哪是……哪是人受的罪……”
薛召容闻言又哭又笑,连连应着:“好好好,来世我做什么都行。”
沈支言虽瞧着娇弱,骨子里却坚韧非常,不多时便听得两声嘹亮的婴啼划破长空。
“恭喜皇上、娘娘!”产婆喜气洋洋地捧着两个襁褓,“是一对玉雪可爱的小公主,模样生得一般无二!”
小公主,还是两个小公主。
稳婆抱到他们跟前,但见两个小娃娃粉嘟嘟的,眉眼间依稀可见沈支言的影子,粉雕玉琢,可爱极了。
薛召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俯身将妻子汗湿的鬓发拢到耳后,在她苍白的唇上亲了又亲。
沈支言早知薛召容盼女心切,当年初见长子时,那掩不住的失落神色便已说明一切。如今倒好,不仅得偿所愿,还一下子得了两个掌上明珠。
他们给女儿取了名字,姐姐叫薛绾,妹妹叫薛棠。
现在,儿女双全,一切都那么圆满。
光阴荏苒,五载春秋转瞬即逝。这五年间,在薛召容与沈支言的勤勉治理下,昌国上下政通人和,百业俱兴。京城的街巷处处可见盛世气象,商铺鳞次栉比,行人衣着光鲜,连最偏僻的巷弄里都飘着糕饼香甜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