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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长渡_花上【完结】(6)

  那个落在唇上的吻带着清冷的松木香,她越是挣扎,他掌心收得越紧,最后几乎要掐进她肌肤里。

  他冷笑着道:“沈支言,我知你心有所属。但你既嫁给我薛召容,前尘往事便该尽忘。以往你与你表哥如何我不在乎,但是以后我会在乎,因为我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从前,我未倾心过谁,亦不屑儿女情长,但你我既成为夫妻,就该有点夫妻的样子。”

  沈支言听闻这话心乱如麻,未能参透他话中深意,只颤着手推他:“薛召容,你别逼我,容我些时日。”

  泪珠滚落到锦被上。

  她落泪不是因着表哥,亦非嫌薛召容不好。只是身体先于心意,本能地抗拒着这场利益联姻。况且订亲那日,薛召容直言不讳地道:“沈支言,不过各取所需,别当真。”

  可洞房花烛夜,他却要行夫妻之礼,怎不教人惶惑?

  她至今记得,当她推拒时,薛召容是如何捧着她的脸,用指腹一点点拭去她眼角的泪。他就那样凝视着她,眸色深得望不见底,良久才苦笑着松开手:“今夜我坐在案前读书,你先歇息。”

  那夜他到底没有勉强她。

  可后来某个雨夜,他带着满身伤痕回来,却不肯进屋,就那样坐在院中淋着雨。她撑着伞跑到他跟前。

  “沈支言。”他笑得比雨水还冷,“若真的想走,何必勉强留下?横竖我们亲王府迟早要被皇家斩草除根。你我尚未圆房,你现在走,还能嫁给你表哥。”

  那日她不知他为何负伤,更不懂他话中意思。只见他夺过油纸伞狠狠掷在地上,雨水溅湿了二人的衣衫。

  素来克制的他头一次在她面前失了分寸:“今日你便给我个准话,是留,还是走?”

  他向来做事果决,若她当真说要走,他定会即刻写下和离书。

  滂沱大雨中,他肩头的伤处还在渗血,雨水混着血水将青衫染成暗色。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此刻灼灼逼人,竟让她不敢直视。

  沉默在雨声中蔓延。

  他忽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将她整个笼住,修长手指捏起她的下巴,清声道:“为何不回答?这有何可犹豫的?”

  可她确实犹豫了。

  他见她不做声,伸臂一揽,将她牢牢锢在怀中。

  她仰首望他,指尖抵在他胸膛想要推开,可那句“离开”却始终哽在喉间。

  她越是挣扎,他臂弯收得愈紧,最后竟将她整个人按在院中的石桌上。

  冰凉的雨丝混着他灼热的呼吸落下,那场本该在洞房花烛夜完成的夫妻之事,就这样在暴雨中,在她半推半就下完成了。

  那日,他们做了名副其实的夫妻。他头一次让她尝到了作人妻的滋味。起初她是抗拒的,可是后来,到底为何接受了,甚至贪恋了,她也不清楚。

  前尘往事如潮水般涌来,那一载有余的婚姻,桩桩件件都刻骨铭心。此刻望着眼前人,恍若重生不过是场幻梦,他们仍是那对相敬如“冰”的怨偶。

  在店小二的连声催促下,她终于回过神来。她与薛召容隔着数步之遥,遥遥相望,却在他眼中瞧见了些许陌生。那不是婚后熟悉的眼神,倒像是初次见面一般。

  或许他没有像她一样重生。

  她率先移开视线,抬手解下面纱,缓步上前。

  他身量极高,自幼习武的体魄挺拔如松,更兼一身书卷气,衬得娇小的她愈发纤弱,需得微微仰首才能看清他的神色。

  他还是记忆中的模样,眉目如画,矜贵天成,周身萦绕着生人勿近的疏离。只是在看清她面容的刹那,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诧异,转瞬又归于平静。

  她不敢再与他对视,只低垂着眼帘轻唤了声:“薛公子。”

  他静静打量她片刻,抬手示意道:“沈姑娘请坐。”

  这一声“沈姑娘”唤得她脊背微僵。

  京中世家往来密切,各家公子小姐彼此相识本是常事。只是薛召容素来行踪成谜,他们此前不过在前年的赏花宴上远远打过照面。

  沈支言落座后,薛召容方撩袍坐下,执起茶壶为

  她斟了盏清茶。茶烟袅袅间,她垂眸思忖着该如何开口。对面的人也不催促,只静默地望着她,那目光如有实质,教她不得不抬眼相迎,却又在四目相对的瞬间慌忙避开。

  她攥紧了手中的绣帕,轻声道:“今日我是代义沅姐姐来的。她有几句心里话,托我转告。”

  话音落下,薛召容依旧沉默,修长的手指轻搓着杯盏。

  今日他一袭月白紫藤纹锦衣,衬得肌肤如玉。这般的容貌气度,放眼整个京中贵子中也无出其右。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她不禁想起前世就察觉的异样,他看旁人时总是一派疏离淡漠,唯独望向她时,眼底总翻涌着令人心悸的占有欲。那眼神犹如猛兽盯上猎物,带着不容抗拒的侵略性,教人无所遁形。

  前世今生,她始终不敢直视他这般眼神。

  此刻那熟悉的压迫感再度袭来,她不由得攥紧了袖口,低声道:“义沅姐姐托我转告,她志在疆场,暂无成婚之念。此番因要研习兵法,故而不能赴约。”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几分:“至于亲王府之事,她兄长已在筹谋,想必另有转圜之策。两家相助,未必非要联姻。”

  婚姻大事关乎终身,总该慎重些才是。

  她话音落下,四周仍是沉寂。

  薛召容垂着眼睫,眼尾投下一片阴翳。那水色薄唇比三月的桃花还要秾艳,偏生抿成一道冷硬的线。这人太过出挑,反倒教人不敢妄想。

  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道天堑。

  沈支言见他久不作答,悄悄抬眼,却正撞进他幽深的眸子里。四目相对的刹那,她又慌忙别开视线,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义沅姐姐确有难处,还望薛公子体谅。若是长辈问起,只说你们已见过面便是。”

  薛召容依旧沉默。

  这般凝滞的氛围,与前世何其相似。那时他们也常这般相对无言,空气中总凝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怼。直到后来她才明白,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那座名为“表哥”的大山。

  良久的沉默让沈支言实在受不住,她起身欲走。

  薛召容见状终是开口:“再坐会。”

  他将杯盏往她面前推了推,开口声音有些低沉,但依旧好听:“想必义沅姑娘已告知你,此番亲王府与江府议亲,实因王府遭逢变故,需朝中重臣相助。家父与江将军有过命之交,所以首先考虑江府。”

  “我虽与义沅姑娘并不相熟,却也听闻她是位巾帼英豪。她不愿应下这门亲事,情有可原。只是亲王府如今岌岌可危,不得不抓住每一根救命稻草。”

  他说到这里,忽然倾身向前,目光灼灼地望向她泛红的耳尖:“其实,并不是非要与江府联姻,与你们太傅府联姻效果也一样,或者更好。听闻沈姑娘还未定亲。”

  他唇角微扬,再看向她,眸中那种侵略性更强了:“我们两府联姻,如何?”

  第4章 第4章“沈支言,你不愿嫁给我?……

  他们两府联姻?

  他要迎娶她?

  沈支言蓦地睁大了眼睛,羽睫轻颤,疑心自己听错了。待抬眸对上薛召容认真的神色,才知他方才那话并非戏言。

  沈支言生得娇小玲珑,此刻因惊诧微微张着檀口,杏眸圆睁的模样,活像只受惊的兔子。她与京中那些端庄贵女不同,眉宇间总带着几分伤感,偏又掺着些让人看一眼就忘不掉的柔情,恰似雨打海棠般惹人怜惜。

  她这般情态,任谁见了都不由心生呵护,便是年岁最小的阮苓,平素也总忍不住处处让着她、护着她。

  她此刻惊讶的模样更添几分懵懂,杏眸里盈满无措,因着对薛召容本能的畏惧,连问话都带着软糯:“你……你要娶谁?”

  话一出口又自觉愚蠢,太傅府可不就她一个姑娘。

  薛召容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看着她渐渐染上胭脂色的脸颊,一字一顿道:“自然是娶你。太傅府上,难道还有别的千金。”

  他这话如一道惊雷,劈得沈支言脑中一片混沌。恍惚间,前世记忆纷至沓来。当初薛召容父子登门求娶,与她的父亲在书房交谈了整整大半日。她总觉不安,在廊下等得心焦,最终却等来父亲一句:“准备准备,嫁去亲王府罢。”

  那时她也听闻亲王府遭难,原是要与江府结亲的。江义沅也曾几次寻她诉苦,谁料转眼间,这祸事竟落到了她的头上。

  薛召容亲自登门求亲那日,她躲在屏风后不敢见他。待他离去,她哭着跪在父亲跟前,拒绝嫁给薛召容,也道出她对表兄的倾慕。

  可父亲只长叹一声:“傻丫头,太傅府与亲王府本就是同气连枝。若亲王这棵大树倒了,我们这些依附的藤蔓又如何独活?”

  她不懂朝堂之事,那夜她哭湿了整条绣帕,却终究明白,他们这些世家贵女,生来就是系在家族兴衰上的一枚玉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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