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外面传来呆瓜紧张兮兮的喊声:“鸾公子千万不要下车!”
“……”鸾姜。
现在是可以不下车,等她把你解决了然后上来把我拎下去,就不太好看了。
红衣美人幽幽叹出一口气。
托着冯公子的脑袋往旁边挪了挪,搁在软榻上。
睡得很死的冯公子伸手在半空中抓了抓,什么都没抓到——只能缩回去抱住自己。
鸾姜提着裙摆下车。
*
眼前的女刺客穿着十分火辣,与想象中的女特务形象很接近。
她身上的夜行衣是皮质的紧身衣,很显身段儿——将那精瘦的腰肢勒得盈盈一握,领口很低,甚至露出半个圆润。
腿上只留了两块布,行走间能看到一大片白色。
她手中握着一把大刀,银白刀光被血色沾染了些许,随着她一步一步走,跟着一滴一滴落。
周围已倒了几个暗卫,生死不知,血腥气很重。
——那一抹从马车中下来的红衣在夜色中格外显眼,女刺客看了,唇边勾出一个魅惑的笑。
她朗声对鸾姜说:“鸾公子,我无意伤人,只是我家主人请你过去一趟!”
“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公子海涵。”
说罢她很是潇洒的抱拳拱手,手腕挽了个很漂亮的花,连同刀一起负在身后。
呆瓜连忙挡在鸾姜面前:“鸾公子不要过去!谁知道这妖女是何居心!”
——哪家正经女孩会穿成这样?!妖女!
女刺客见着鸾姜是笑吟吟的,对上呆瓜又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喂,你们打也打不过我,想找死能不能换个日子?我还想在鸾公子面前留个好印象呢。”
——都知道鸾衡是女子,却又一口一个公子喊着,也不知道在骗谁。
呆瓜眼一瞪,恨不得上去挠她两下:“你!”
“你什么你,”女刺客哼笑一声,“鸾公子今晚是必定要跟我走的了。”
呆瓜还欲说什么,红衣美人却用手指轻轻将他推开了。
她还是那身不着调的红衣,披散着头发没个规矩,走路也懒懒散散的,一点儿也不像是大户人家出身、精心调养出来的闺女——
女刺客嘴上说着今晚要带着鸾姜走,实则看见她这样主动的朝自己靠近,不免略略后退一步,其中一只手摸上了腰间藏着的暗器。
——红衣美人瞅着那细微的动作了,唇边弧度只深了些,脚下不停。
慢悠悠走到女刺客面前,红衣美人在女刺客紧绷着的表情中眯了下眼,红唇轻启:“伤人要赔钱的,给了钱,我跟你走。”
女刺客:“……”
女刺客怔了一下,反应很快的从怀中掏出两锭金子,丢到地上,然后一把揽住鸾姜的腰——
“鸾公子!!”
呆瓜眼睁睁瞧着那妖女脚尖一点,直接带着鸾公子飞上屋顶,几个跳跃间竟是没了踪迹!
*
在一处精美楼阁中停下。
女刺客却没跟红衣美人分开——她的手早就在落地时就收回了,只是这红衣美人黏上了甩不掉,竟是直接抱着她的肩膀,半个身体都靠了过来!
微凉的发趁机钻入她的后颈,弄得她上身毛毛的。
些许甜酒气带着淡淡清香缠缠绵绵飘来,饶是见多识广、曾多次用美色杀人的女刺客也有些遭不住。
她清了清嗓子,僵硬道:“呃,鸾小姐,松开些呗?我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有其他人带你去见主人。”
“不么。”
红衣美人发出甜腻的声音:“就要你带我去~”
女刺客:“……”啊啊啊我不好那一口你别对着我吹气!!
正在女刺客脸要红了的时候,穿着墨绿长衫的太监终于姗姗来迟。
他先是略略惊讶的望着纠缠到一起的两人,然后以拳抵住唇,咳了两声:“请鸾小姐跟奴才来,请鸾小姐放开红玉。”
“哦~你叫红玉呀?”
红衣美人轻笑了几声,在女刺客腰上又摸了几下才松开。
她跟着太监走了三步忽而回头,看着女刺客骤然僵硬的身体,飞了一吻——
女刺客:“……”
系统:“……”
这次宿主绝对是故意的!明知女刺客是剧情中男主的最强刺客!
红玉一开始效忠于东厂厂公,后来‘弃暗投明’,加入了男主阵营,成为情报组织的头头。
女主还因为她长得太过美艳吃了几次醋。
*
太监领着她去了浴池。
他面容白净,五官算得上标致,脚下生风,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他对鸾姜较为恭敬,恭敬中又多了点别的什么——他垂下眼,一下不敢多看红衣美人:“请鸾小姐沐浴。”
浴池很大,水面上漂浮着一层热热的雾气,在这气温偏寒的夜里格外暖人。
鸾姜蹲下来用手舀了一捧清水,竟还能从中嗅到玫瑰花香。
她含笑将水撒了回去,斜睨着一动不动的太监:“怎么,是你家主人嫌弃我同别人喝过酒,身子脏了?”
她是用的玩笑语气,可太监却听得出来这话不是玩笑——
他反应很大的掀开衣袍双腿跪地:“奴才不敢!舟车劳顿,我家主人只是想让鸾小姐放松片刻,绝对绝对没有那种意思。”
第111章 九千岁16
“你说没有就没有?你又不是你家主人肚子里的蛔虫。”
红衣美人漫不经心说着,手上轻轻将鞋子勾了脱下,直接踩入水中。
温温软软的水瞬间包裹了上来,一天的疲惫仿佛也被热气从身体里挤了出去——鸾姜忍不住晃了晃脚丫子,看着一层一层涟漪在水面上荡开。
她不知道太监是何时走的,对方脚步声音也太轻了。
手指轻巧褪下外衫,又脱下里衫,她慢慢滑下浴池,整个人都泡在水中。
*
黑衣厂公来时,浴池里一片沉静。
他冷漠的眸子在水面一扫,抬步朝某个方向走去。
停在浴池边,黑衣厂公负手而立,姿态如同一棵守望在高山之巅的万年松,任凭多大的风多冷的雨也无法令其撼动
标准的军姿、浑身上下冷厉漠然的气质,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在军营中摸爬滚打十几年才有的气概。
他这种人,连走路都有独特的韵律感,步距之间严格把控,几乎是一样的长度。
东厂,是圣上为了制衡西厂而跟锦衣卫同一年设立的组织,都是直接听命于皇帝,不受任何机关管辖。
西厂的没落见证了东厂的崛起,渐渐的,连锦衣卫也不敢与之抗衡,当今圣上更要时时依赖东厂,已然成了必不可缺的左膀右臂。
历任东厂厂公都有去边城立军功的流程,花怜月也不例外——他身上的黑色官袍不是靠花言巧语骗来的,而是一个军功一个军功累起来的。
威严官袍下的身躯伤痕累累,总是旧伤未愈新伤再添,光是为皇帝办那些秘密大事,花怜月就在鬼门关前面绕了无数次。
比起朝中大臣、战功赫赫的将军,身为太监的花怜月显然用起来更叫上位者放心。
哪怕民间传言有什么‘九千岁’,老皇帝也丝毫不在意——毕竟在自己之下嘛。
*
花怜月睚眦必报,他父亲的冤案早已翻了,家族那些抢占他家产的亲人也被一一处死,都是用极其残忍的刑罚。
他掌管东厂之余创立了不少极刑,一向凶残的锦衣卫也自愧不如。
他这一生中没什么值得不值得的,唯一惦记的就是那身青衣。
到如今,他声名显赫,那人也不曾贴上来要他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当初为何要救他?想着想着,就成了执念了。
花怜月想将此事了结,从此再不问什么青衣红衣,他是个六亲不认、没根没家的太监,要做的只是当好皇帝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剑。
剑之所向,血流成河。
他不该有惦记。
*
从池子里蓦地伸出一只苍白苍白的手。
花怜月瞬间回神,他身体下意识的要踢出去——可想到那人是谁,又硬生生忍住了。
那只手便一把拽住他的小腿,狠狠往下一带!
花怜月是不设防的,或许是又有些纵容的。
——‘噗通’!
黑衣被水浸湿,那藏在水底多时的人儿也咯咯咯笑着露出水面,一身白腻腻的皮晃得人眼晕。
“我以为你要踹我,”那人趴在池边,黑发贴在白皙脆弱的背上,她侧脸对他笑,像极了水里的妖精,“你穿这种长靴很好看,让人想摸。”
“……”花怜月。
他如木头一般定定站在水中,除了身上湿透以外,与在池边上站着无二。
他眼睛里太冷了,明明倒映着她的身影,却比没倒映还无动于衷。
鸾姜眨眨眼看他半晌,见他真的一动不动——又抖着肩膀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