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家小姐做惯了这副不正经的模样,戏谑的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厌烦,又能留下个玩世不恭的印象。
她直勾勾盯着被吓到躲在御林军头领身后的公主,唇角好看得弯起。
漂亮是漂亮,只是像极了一朵开在沙漠中心的毒玫瑰。
花怜月皱着眉,他刚要伸手碰上鸾姜的身体。
那没回头的人像是身后长了一双眼睛,她哼唧着说:“行啦,这次不用你报恩,你也没办法报。”
——别说皇帝,他连公主的羞辱都不敢回应。
别说像小说里话本里那样劫法场,他一句话都不敢说耶,看得鸾姜都不舍得为难他了。
再说,平阳公主骄纵任性,草菅人命,鸾姜不会在大庭广众下真让她没面子,那就确实没啥办法了。
等跟她回了宫,在路上有一万个机会——
黑衣厂公的手就那么停在了半空中。
她能想到那张冰块脸上多么阴暗,翻了个白眼继续说:“你可以报恩,鸾家就在你跟前呢,你报他们跟报我是一样的~行了行了,散了吧。”
御林军一边防范着这妖女耍花招,一边让手下掏出镣铐。
平阳公主咬着唇一言不发——直到鸾姜又咧着嘴露出八颗小白牙,对她很不怀好意地笑了下。
“你笑什么!!”
“犯人不能笑吗?不好意思哦,我这是第一次被捕,下次就知道啦~”
“……你!”平阳公主简直不能理解这人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被捕应该是很屈辱的事情呀!想到以后不知道要在黑乎乎、脏兮兮的牢里待多久,心里不可能不怕呀!
多少人就是在这个时候跪地求饶痛哭流涕,忏悔自己的罪行。
他们不是后悔了,是害怕了。
*
直到那么一大群人离开,黑衣厂公都僵在原地没有动弹。
他低着的眼看见地上自己曾握过的剑,忽然觉得一阵心烦。
*
平阳公主没让他们把鸾姜关在囚车里,而是看管在马上,一路牵着马送回宫。
她一个人端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忽然听见马车被敲了两下。
公主掀开车帘,就对上那人明晃晃的笑颜。
“……”平阳公主脸一黑,要把手放下。
那人哎哎叫了两声,平阳公主没好气道:“做什么?要死啊?要死也别死在这里!”
谁知红衣女子晃了晃手中的镣铐,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她笑着说:“我不是伤了几个御林军么,赔偿的事怎么讲呀殿下?”
“……你?赔偿?”平阳公主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嗤笑出声:“你那点家当配吗?”
公主语气很刺挠,从头到尾都没给过鸾姜好脸色。
偏偏鸾姜她不依不挠,态度倒是比先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甚至能品出几分城内铁汉哄媳妇的温柔:“这么说来,那些赔偿都是公主出钱了?哎呀,那怎么好意思~”
“……”平阳公主哼了声。
鸾姜继续说:“不然哪天请公主吃顿饭,感谢感谢您?”
“要你请!”
平阳公主身体不由自主前倾了下,是个下意识想扑过去挠她的姿势。但因为在马车里,她不得不坐正了,正眼不带瞧鸾姜:“你以为本公主跟你闹着玩?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出去?”
鸾姜连连点头:“是是是~公主很厉害,我这怕是凶多吉少了~对了,牢里的断头饭还不错吧?有鸡腿吗?”
平阳公主:“……”
“我这个人喜欢喝酒,一天没酒浑身难受。”她叭叭叭,“不如公主跟下面的人交代一下,断头饭配上十里楼最烈的酒,我多加点银子也是可以的……”
平阳公主把车帘放下了。
鸾姜在马背上笑得乐不可支。
系统:【……您撩她干嘛呀,三皇子他们都得到了消息,马上就来救您了。】
鸾姜疑惑:【救?我又没生命危险,救什么救!】
系统:【这还没危险呢?等您入了宫,公主让您神不知鬼不觉死的办法多着呢!】
鸾姜哈哈笑了:【那么多人看着我被公主抓了,还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神和鬼又不是瞎了聋了。
系统:【??】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公主不杀宿主,带她走干什么呀?
鸾姜:【她不蠢,不会要我的命,只是把我放在牢里刮层皮而已~】
系统:【!】为什么您能把酷刑说得像蒸桑拿!
*水牢*
“进去!”
狱卒毫不怜惜将她往里面一推。
红衣跌入了脏兮兮的水中,漫不经心朝中间的刑架走去。
水很深,足足到了腰际,且周围味道特别难闻。
脚边还能踩到硬物或者软物,硬的像骨头,软的像破衣服。
除了中间的刑架以外,四面都是厚实的石墙。刑架上方有一处特殊的设计——细细密密的铁网格,旁边都生锈了。
系统:【我检查过了,水是从网格里面往下落,浇在犯人头上,然后一点点淹死犯人。】
因为牢房特殊,也就只能特殊犯人被关进来,所以平时都没什么人造访,几百年不清理一次。
鸾姜对准备过来的狱卒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停住脚,然后自己把刑架上的锁链捆在自己手腕、腰部了。
狱卒:“……”狠人。
系统:【……宿主!你知道重点是什么咩!】
鸾姜:【啊,幸好今天穿得衣服质量不错,不会被污水泡烂,回头洗洗还能穿~】
系统:【……】
系统幽幽道:【这个世界的水牢是花怜月设计的。】
第120章 九千岁25
鸾姜:【哇。】
系统:【?】就,就这个反应呀!
鸾姜撇撇嘴:【那不然呢?帮他申请个专利?】
系统:【……】宿主的心理素质太强了!它一个莫得感情的系统都自愧不如!
等鸾姜自己给自己绑完后,狱卒仍是不放心地过来查探了一遍。
他拽了拽那锁链——竟然比自己捆得还紧!
狱卒:“……”我服了。
狱卒遇到奇葩犯人总想多说两句话,回头跟同僚也可以得瑟得瑟。
他手上能掌握到的资料不多,清了清嗓子,问:“你是鸾家的小姐?你不怕死?”
刚刚拉扯锁链时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身体,身上的红衣是上好绸缎,入手柔滑泛香,叫人醉心不已。那滑嫩没半点伤痕的皮肤显然不曾经过风吹雨打,出门必有马车。
——以狱卒接触这么多年的犯人来看,这位是娇生惯养的小姐不假,可从牢房门口一路到这里,表现得太不寻常了。
更像是在江湖行走多年、见惯生死的游侠。
那红衣女子也不介意肢体触碰,轻轻一笑,说:“怕死的前提是知道自己会死,否则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
“我不会死,所以我不怕死。”
“……”这么笃定?
地牢是个不祥的地方,死人多,成天跟罪恶打交道,连带着他们这些狱卒在宫里也是最底层,比那些太监还不如。
达官贵人还能将手放在太监袖子上,让太监扶着自己走——若是碰见了狱卒,心情好了让他们滚开绕道走,心情不好了莫名其妙叫下人打他们几下都是有的。
狱卒也是养家糊口的人,见鸾姜态度还挺好的,他没想着为难。
后来她神态自若,说了几件宫外趣事,狱卒心中竟是有些赞赏——道理谁都懂,只是很少人能够做到。
说不怕,可看见满是血迹的镣铐怎么可能不颤抖?
说无所谓,可一人呆在暗不见天日的牢房里怎么可能不想后事?
——她就不想。
她想十里楼的酒,想醉仙楼的姑娘,想教坊的琴音。
就是不怕死。
*
冯世言确实得到了消息,他也确实想骑着马一路狂奔到宫里求皇帝求皇后娘娘。
但他刚出兵营,就被他老子派几员大将给镇压回去了——
冯老太师给他带了话:“你要想鸾衡多活几年,就老老实实滚到边关去,否则你爹我不护着她,你没本事护她,她非死不可。”
冯世言不服,然后被那几个大将打服了。
其中一位将军苦口婆心:“你傻啊!东厂那死太监都出面了,再说宫里还有三皇子,轮得着你去么!听你爹的话,你现在当务之急是把功夫练好了,回头上战场别给你马叔陈叔丢人!”
“可是我……”
“你多说一句,我告儿你爹!让你爹马上把鸾家那姑娘弄死!”
他能耐着性子说一句好听的话就不错了,在军营里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不服你就干!
你看——冯公子技不如人,被打趴下了,还想对别人提要求?起来再打吧你。
冯世言憋屈地趴在床上,他后背上全是伤,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