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过来人,不会轻易被三言两语而击垮。
林清也看出来。
她若继续说,反而会让姚夫人心生疑窦。
这事不能急,需得旁敲侧击。
故而她自然转了话题:“我和姚夫人说这些话,不是全然没有目的,只是希望姚夫人为我说些好话。若刚刚那番话让您心有芥蒂,还请您见谅。咱们都是女人,总要为自己的前程考虑。”
她说到自己身上。
姚夫人气息微缓:“我能为你说什么?”
“刚刚我在包厢太冲动,定是惹怒师座,可我想抓住师座。”
林清也说,“姚夫人,我的身份地位不如您,师座也只当我是个玩意。就算不能为自己谋个好前程,我也想在短暂的时间为我争取更多的利益。”
“林小姐还真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姚夫人微微一笑。
“我的这点心思,师座难道不清楚?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光明正大。”林清也淡定自若。
她吃好饭,拿毛巾擦嘴后才不紧不慢道,“只要利益的女人不要心,对师座来说不是麻烦,所以留得长久。”
姚夫人放下筷子:“林小姐吃好了?”
“吃好了。”
“我只是个女人,和师座交情不算深厚,美言两句还是不便。不过我和你散散心,一起吃饭的事,还是能告诉我先生——林小姐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我和先生自要招待周全,可不能怠慢。”姚夫人说。
说给姚督军听,时惟樾也会知道。
这样,起码给了林清也一个台阶下。她能为自己解释,便能安抚男人的心。
林清也很感激:“那真是多谢姚夫人。”
她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姚夫人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林清也的话,在她心里扎了根。她的一字一句像催发芽的阳光和水,在她心中滋养盛开。
看似撇开陆夫人的话题,实则没有远离过。
姚夫人不禁想:“孟海英和督军联姻,能获得更大的利益。”
“既为了利益结合,怎么不能光明正大?当初我叶家不也是源源不断的送钱支持姚译文的事业,才让他有了如今的成就?”姚夫人惴惴不安。
她和姚译文的婚姻,也是利益的结合。
只是当初她心悦于姚译文,只想嫁给他,不惜苦苦央求。
为利益而来,终究会为利益而散。
姚夫人担心。
姚督军是她的枕边人,她最了解他。
她是督军夫人时,他会给自己体面。若有更好的选择,他也会毫不留情,把体面留给更适合的人。
姚督军喜欢权力。
“不是为了私情,他们能有公事谈?”她问自己。
军火库已经给了时惟樾,没人能从他口中把肉咬回来。陆夫人只有一座泰城,也在时家军的庇佑之下。
姚督军被耍了一道,恨得牙痒痒都来不及。
除非两人联姻,不然无法获得更多的权力。
陆夫人此次来广城,是为了什么?
她之前有猜疑,却没深思。
她抓心挠肺的想知道。
军事她从未参与过,丈夫在外做什么事她不知道。她两眼一抹黑,都不知从哪里开始。
她的心,被林清也扰乱了,静不下来。
林清也几次和姚夫人说话,她都心不在焉。
她总想着这件事。
姚夫人被干扰,关乎自己的地位,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去打听。
第一步走成功,林清也胜券在握。
她知道,姚督军就是一个多疑的人,姚夫人不会逊色,她不会轻易中套。
昨天她只是伪装,还没想后面的事。
埋下的种子需要催熟,今日恰好顺水推舟。
借姚夫人的手打听她想要知道的事。
明处只有姚夫人,她躲在暗处。
时惟樾将林清也晾在一旁。
从酒楼出来,时惟樾径直回了饭店,没派人寻她。
林清也走后,时惟樾周身的气压很低。
他一向没多少表情,语气了无波澜。只是眼眸森然,眸若寒冰,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他带来的压迫。
姚督军不想自找麻烦,没凑上去。
原本想和盛淙川谈谈匪患之事,盛淙川借口昨晚太累,想睡午觉。
他们都去休息。
饭局后散了,姚督军和陆夫人一同坐车回督军府,进了书房。
亲信回来禀报时,姚夫人和林清也正在后花园赏花散步。
她背对着林清也,一张脸几乎扭曲。
这下,她彻底信了。
沿海一带那么多匪患都不操心,还操心着和孟海英说话,有什么公事能比那些水匪重要?
第173章 她要害时惟樾
沿海水匪,危及的是广城的经济。
没什么能越过这件事。
她恨得咬牙切齿。
姚夫人攥紧拳头,咬牙切齿道:“去查。派个机警的过去,听听他们在聊什么。”
亲信应下。
亲信走后,姚夫人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好几次。
她检查仪容,确定没有任何异样后,这才转身仪态端庄走到林清也身边,
“林小姐,师座喝多了酒,直接回了饭店。你不如下午就在这里休息,等师座消消气?”她面露歉意。
林清也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好,打扰您了。”她悻悻然。
姚夫人被干扰,无心敷衍任何人,让下人将林清也送到客房。
她在凉亭坐着。
两人在书房待了多久,她便在凉亭坐了多久。
风将她的脸吹得麻木。
这么多年,姚译文三妻四妾她早就习以为常。
她在乎,也可以不在乎。
没有撼动她的地位,没有影响她的利益,她可以保持绝对的宽容。
孟海英是她心里的刺。
自打她进了督军府当姨太太,她就是她心中的刺。
孟海英走了,那根刺也不疼了。
姚夫人以为是刺随着她的离开而消失,其实不然,刺一直都在,只是不碰才没有感觉到痛。
她对那些姨太太宽容,是因为她们处处比不上她。
她安定,也安稳。
林清也没有睡。
她心情很好。
世间不仅男人爱权势,女人亦是如此。
站的高了,就怕从高处坠落,摔得粉身碎骨。
林清也迫切的想要自己成长,是因为自己小心谨慎太久,姚夫人亦是如此。
没有多少人能有陆夫人那样强大而坚定的内心。
姚夫人若有,就不会与陆夫人置气。
林清也仍是敬佩陆夫人的,尽管她身上有秘密。
“小姐,如您所料,姚夫人身边的亲信去找了一名副官。”陈望在门口说。
“做得好。”林清也露出笑容。
她问,“她没被发现吧?”
陈望说:“没有。她在督军府做了两年事,已经是个老人,可以随意在府内行走,没人怀疑她。”
林清也嗯了声。
督军府内有时惟樾的人。
他们这些军阀,为了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都是见缝插针,四处安插人手。
这些人散落四处,总有一天能用到,也有可能一辈子都用不到。
“那就好,让她盯着。”
林清也轻笑,“姚夫人也是未雨绸缪的人,竟然打通姚督军身边副官的关系,当真不容小觑。只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便宜了我在后面坐享其成。”
她舒舒服服睡了一觉。
一觉睡醒,陈远隔着门缝将一张纸条塞进屋内。
林清也打开纸条。
上面的字映入眼帘,林清也的唇角压下,一点点抿成一条直线,心中的惬意荡然无存。
她眼底冰冷。
更多的是惊愕,她心绪复杂。
“陆夫人到底想做什么?时惟樾帮过她,她怎么可以反咬一口?”林清也的心一阵拔凉,有些酸涩。
她如此敬佩陆夫人。
当初在南京,她就想要结交她,她敬佩她的勇气。
陆夫人的聪慧,还有她身上的力量,都是她可望不可及的,她想要成为陆夫人这样的女人。
察觉陆夫人的异心,她还是告诉自己,这世间并非非正即反。
就算陆夫人不和他们走一条路,也是陆夫人在做正确的事,林清也仍以陆夫人为自己的榜样。
可她要害时惟樾。
林清也不免怀疑,前两次姚督军找人刺杀时惟樾,其中有没有陆夫人的手笔?
陆夫人一边安然享受时家军的庇护,一边想要索取时惟樾的性命?
时惟樾帮过她!
他亲自将她从广城带回泰城,又替她拿回泰城,让她的儿子历练,还出兵保护泰城……桩桩件件分量极重。
陆夫人此举,像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人心不足蛇吞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