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步轻盈。
在严公馆用过饭后,林清也喝了盏茶便起身告辞。
严梦娇跟着她,嚷嚷着要去她的新宅看看。
严夫人想着林家刚搬过来,定然忙碌,让她过两日再去。
可实在劝不住。
林清也洗过手出来,发现两人有些僵持,了解后解围道:“没关系的,严夫人。家中一应都整理的差不多,上午已经有人来家里做客了。”
“谁呀?”严梦娇好奇。
“朱小姐。”
“哦,朱……”严梦娇刚要念出名字。
下一秒,她猛地扭过头来,紧巴着一张脸问,“你说谁?”
她不可置信,尖了嗓子。
饶是像严夫人这样见过大风大浪多的人,也忍不住多看了林清也眼。
“是朱小姐。”
严梦娇:“……”
她仰头,差点要尖叫。
“林姐姐,你不知道她喜欢时师座吗?”
严梦娇拉住她的手,心疼不已,“我就说,你跟在时师座的身边很难。他一向霸道,你才刚来临城,就要容忍别的女人!”
她还惦记着时惟樾小时候对她犯下的恶行。
“胡说八道。”严夫人拍严梦娇的后背,严厉道,“你哪里知道时师座怎么对待清也的?”
严梦娇吐了吐舌,不说话了。
严夫人抱歉的看向林清也:“这孩子小时候不听话在兵书上涂涂画画,被时师座教训过,总记在心上。清也,娇娇平时被我们惯坏了,总是这样口无遮拦,还请你多担待些。”
“不妨事。”
林清也笑着摇了摇头,“我刚认识阿樾时,他怒气冲冲的拿枪指着我,想要开枪。幸好那枪没上膛,我赶忙跑了——那时候他对我来说,不止是凶神恶煞那么简单。”
没几个人不怕时惟樾。
男女在他眼中没有区别,他不会对女人额外留情面。
严夫人很能理解:“时师座年轻,想要在军中立威不容易。难免要严肃狠戾些,不然下面的人不听他的。”
“是啊。”林清也附和。
严锦然下午还有公务在身,不跟着一起去。
他送她们上车。
严梦娇先上的车。
她上了车后,林清也弯腰准备跟着进去,严锦然出声叫住她:“清也。”
林清也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回眸看过来。
“清也,谢谢你惦记着我的事。”严锦然笑了下,很是感激。
林清也回以微笑:“应该的。严大哥,你对我全无保留,我自然也真诚以待,这件事我们心里清楚就好。”
严梦娇听了只言片语,不解问:“林姐姐,你们在说什么?”
“一些政治上的事情。”林清也冲严锦然微微颔首,钻进了车。
严梦娇哦了声,不疑有他。
车子徐徐开出,严锦然目送她们,一直到车子消失在转角处才进屋。
车上,严梦娇抱着林清也的胳膊,头枕在她的肩上:“林姐姐,方才我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
林清也没反应过来:“什么话?”
“说你要容忍其他女人。”
严梦娇说,“阿妈说得对。我觉得时师座不好,那也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也有很多人说他不好,还说他以前的风流韵事,不过我想他应该对林姐姐是特别的,不然林姐姐也不会这样义无反顾就过来临城。”
她说的认真,仔细反省过。
这大半年发生的事情,她有所耳闻,很多人都在刻薄的说林清也好福气。
她脑子不算活泛,却也能听明白这些话。
嘴里能说出这样酸的话,是在嫉妒林清也。
因为时师座对林清也好,和别人都不一样。
“你和时师座在一起,我总说他坏话,是破坏你们的感情。”她说,“我虽然怕他,但不能凭空诋毁他,这样不好。”
“没关系。你不是故意的,不用道歉。”林清也知道严梦娇有口无心。
她并不在意。
严梦娇又说:“不过林姐姐,他要是以后对你不好,你可要告诉我。”
“告诉你做什么?”林清也轻笑,故意调侃道,“你那样怕他,准备替我出头?”
严梦娇:“……”
提到出头,她就想起她小时候四仰八叉的画面。
这是刻在骨子里磨灭不去的记忆,她还是怕时惟樾。
“……我得想想。”严梦娇松开手,缩到一旁不说话了。
林清也看到她身体给出的诚实反应,忍俊不禁。
她清了清嗓子,含笑说:“娇娇,心意我领了。”
“林姐姐!”严梦娇飞速嗔了她眼。
很快,她又埋下头,闷声嘟囔,“林姐姐,你别笑我。”
她想把自己塞进座位底下。
车还未到林公馆,前面巷子突然窜出来一辆黑色道奇,拦在他们面前。
韩书零刚扣上枪袋,陆易先开了口:“是督军府的汽车。”
他以前就住在督军府,对这些了如指掌。
“督军府?”严梦娇下意识看了林清也一眼,“林姐姐,时师座来接你了?”
“不是他。”林清也坐直身体,摇下车窗。
第248章 难办
她拿过手袋,将它放在腿上。
时惟樾昨晚和她说,他今天要去南京。
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离开临城。
这台车突然从巷子里窜出来,想来是在这里等了许久。
特意在等她。
时惟樾刚离开临城,他们就迫不及待的找上了门。
很快,汽车的车门打开,四名身穿军装的军官下车,走到林清也的车窗旁。
“林小姐,督军夫人请您到府中说话。”军官说。
“督军夫人要和我说什么?”林清也没有动,头也没偏半分,“我这里还有客人,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我明日再登门拜访。”
话音刚落,军官的手摸上了腰间的枪袋。
为首的军官说:“林小姐,督军夫人等您许久,还请您即刻前去。”
林清也眼尖注意到。
“陆易,你把娇娇送回严公馆。”她冷静吩咐。
督军府的辛秘之事,是督军和时惟樾隐瞒多年的秘密,不能被外人知道。
这种时候,她不会去督军府。
特意挑时惟樾走了找她,这是鸿门宴。想来不止是督军夫人和时廷夜,还有东院那些人叔伯和堂兄弟。
严梦娇留在这里,很多话不能说。
她抱歉道:“娇娇,督军夫人找我有点事,你先回去好不好?”
“好,我没关系的。”严梦娇没有怀疑。
她下了车,跟着陆易离开。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林清也才扬眸淡淡反问:“我要是不去呢?”
“林小姐,莫要让属下为难。”军官说。
话音刚落,军官的耳朵微动。
电光火石之间,他迅速打开枪袋,将腰间的枪掏出来。
指向林清也的瞬间,林清也的手已经越过车窗,一把袖珍的手枪抵在了军官的腰腹上。
她手微偏,银色的枪身折射出一抹光,清晰的时字落入军官眼底。
这是时惟樾的配枪。
军官面色一肃:“林小姐,督军夫人说了,今天务必要您去府上一叙。您这样为难属下,属下很难办。”
“督军夫人这样为难我,我也很难办。”林清也说。
“林小姐此话何意?”
军官训练有素,一把枪抵在腰腹之上仍能临危不乱。
他压下枪,最终还是没有拿枪指着林清也。
“阿樾离开临城前,特意提醒我不要单独和督军夫人见面。”
林清也不疾不徐道,“你回去告诉督军夫人,我好不容易傍上时惟樾这棵摇钱树,可不想为这点事被甩掉。我不见她,是阿樾不让我见她,若她执意要见我,她又怎么能保证阿樾不因为此事迁怒于我?”
军官一时哑然,没想到林清也会说这样的话。
把师座当成摇钱树,哪个女人会明目张胆的这样说?
军官自然知道这些都是她的胡诌之言,只是她这一问,把他们问倒了。
林清也拿着时惟樾的枪,打着时惟樾的名头,连撒谎都这样理直气壮,让人挑不了错处。
军官说:“林小姐,督军夫人是师座的母亲。”
言下之意,不能忤逆长辈。
“我嫁给师座,又不是嫁给督军夫人。”
林清也说,“我今天尊敬督军夫人,明日师座怒火降临,我若以后嫁给他日子难不难过?我向着师座,师座就会保护我。以后嫁入时家,就算督军夫人给我穿小鞋,我起码有丈夫这个倚仗,你说是不是?”
这个问题,没人回答。
“得罪了,林小姐。”军官说完这句话,就要拉开车门。
砰——
一声枪响炸在耳边,子弹擦着为首军官的衣摆射向后面的墙壁,钻进一个浅浅的凹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