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大小事情都是大太太做主,佣人肯定都向着太太说话啊。”三姨太眼底闪过慌乱,委屈道。
二姨太趁势说:“家里做事的佣人又没有身契,有人权的,民主的很。大太太要是恐吓虐待佣人,那可以去警备厅告太太的呢。”
她煽风点火,知道这事能够找到三姨太错处。
三姨太一哽。
林清也面色镇定:“大夫还没走,不如让大夫看看三姨太的脚腕,看看有没有扭伤。”
三姨太说:“大太太推我的时候扭到了!”她一口咬定。
当时没有人在旁边,她随便编故事。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推你了?”何太太愠怒。
她说,“你平时无理取闹,我对你一忍再忍!你平时在老爷面前撒娇耍赖,我也对你多有包容!如今你在家穿高跟鞋摔倒,还赖在我身上,谁给你的胆子?”
林清也暗道不好。
果然,三姨太立刻揪住何太太的话,顺势问道:“我只是怀着孩子心情敏感些,怎么到太太这里就是无理取闹了?
太太,莫不是您早就瞧我不顺眼,怕我生了儿子老爷对我关注更多,故意弄掉我的孩子?您好狠的心!”
“你!我什么时候说这样的话了!”大太太气急。
她虽然看不惯三姨太,也嫉恨三姨太肚子里有个儿子,但也惦念着这个孩子是何家唯一的男丁,便什么都容忍了。
毕竟老爷四十出头,也算是老来得子。
“您说何太太从背后推您,就是为了弄掉您的孩子,何太太想必用劲力气。”
林清也说,“既然是用尽力气,那您应该是向前栽倒,扑在楼梯上。您说佣人会替何太太说话,不如也请大夫检查一下,看看您主要撞击在哪如何?”
三姨太哑口无言。
好一会,她才道:“你小小年纪,怎么撒谎呢?你和大太太是一伙的,都来冤枉我!”
“闭嘴!”
何先生转过头,怒视着她,眼睛快要喷火,“大太太污蔑你,林小姐污蔑你,佣人说谎,大夫也说谎,你想说所有人全部都被收买了?我眼睛还没瞎!”
他一吼,房间悄然安静。
没人敢说话,三姨太也不敢哭了。
何先生踢了踢一地凌乱的衣服:“你当家里没有我的人?我就是想听听你这张嘴,到底说的怎样天花乱坠!”
他怒气冲冲起身。
三姨太扑上来,想要抓住他:“老爷!”
“你好自为之。”何先生甩开她的手,出了房门。
何先生一走,二姨太先笑了。
“活该!”
她斜睨了一眼床上如丧家之犬一般的三姨太,根本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自己把自己孩子玩没了,老爷也不信你这个狐媚子,看你还怎么趾高气扬!”
何太太也松了口气。
她快步走出去,去找何先生。
林清也慢了几步。
准备下楼时,听到何先生的低喝:“你以为你没有错?你是大太太,就要拿出大太太的威风,竟然连两个姨太太都管不住!
这点事都解决不了,还拉着人林小姐为你分辩,丢不丢人?林小姐过来拜访你,你倒是一点不避讳,死命拽着留着,让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娘掺和家事,得亏她不和你计较!”
“老爷,三姨太嚣张惯了,我不是怕她污蔑我,说不明白?”何太太说。
“那林小姐怎么分辨明白了?她能想到的事,你想不到吗?”
何先生不耐烦道,“难道还让我一个男人,天天掺和你们女人之间的事,在家里当查案官?那我干脆去开警察厅,就处理你们这些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得了!”
第74章 敲打
何太太噤了声。
林清也没听到动静,这才下楼。
何先生脸黑得像锅底。
看见林清也下楼,他用力吐了口气,这才走上来。
“林小姐,借一步说话。”他说。
林清也颔首,同他走到屋外。
何先生说:“林小姐,今日家中丑事,让你看笑话了。我太太她性格如此,没什么城府,也不是有意为之,还望你多多担待。”
林清也:“不会。”
“冒昧问一下林小姐……你现在是跟在师座身边?”何先生问。
跟在男人身边的女人,交际花都算是好听的,难听点还有人叫妓女。
当面问出口,确实冒昧。
林清也不觉有它,反而大方承认:“是。”
何先生恍然。
“我平时事情繁忙,没那么多时间了解外面的事,林小姐的名字倒是如雷贯耳。”何先生笑道。
他没有露出任何鄙夷之意,也没有任何轻视。
他说:“今日阴差阳错遇见,没想到林小姐小小年纪如此聪慧。昨日孙公馆一事我也有所耳闻,还以为故意夸大其词。今日看你头脑清晰,说话条条有理,看来是确有其事!”
林清也笑了下:“何先生也是聪明人。”
“哦?”何先生扬眉,来了兴致。
林清也说:“何先生一开始就知道何太太不会做这样的事。但女人家的事,您知道您不可能一直搅在其中,便假意让她们分辩。
不管我参与与否,结果都是如此。您一边警告了三姨太,一边又借此事敲打了大太太,让她不能如此步步退让,要树起太太的款。”
何太太人不坏。
就是性格有些优柔寡断,没有主见,才让三姨太骑在头上。
没有什么大事,一个人的性格改变不了。
何先生提醒三姨太不要嚣张,可他不会日日在家,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三姨太。
提醒何太太,她听进去,记住,下次还是会步步退让。
只有大太太自己能制衡三姨太,才有用。
这种时候敲打,大太太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林清也一开始也不知道。
是何先生说家里有他的人时,她才知道这种事何先生是早就知晓,是故意不过问。又听到他和何太太的对话,才明白他的用意。
何先生双脚并拢,缓慢的站直身体。他那双眼,饱经时光的洗礼,没有年轻人的锐利,多了沉着,却仍是如同利刃一般。
之前的话,半真半假,寒暄客套,只有自己清楚。
这一刻,他才正眼瞧林清也。
“你年纪轻轻,令我刮目相看。”他笑了下。
“多谢何先生夸奖。”林清也不卑不亢。
她提出告辞,“何先生,今晚的事,您节哀。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去我阿妈该担心,不打扰您和何太太了。”
何先生点头。
没了一个儿子,他心情确实不佳,也不想再说什么客套话。
何先生着人送她出去。
离开何公馆时,已经过了十二点。
没想到上门拜访各家太太,也能遇到这样的事情。
自己阿爸阿妈恩爱和睦,看其他人家,总觉复杂。
还好何先生没有宠妾灭妻,是个明白人。不然照何太太的性格,根本招架不住那两个姨太太。
何公馆必要鸡飞狗跳。
林清也不想过这样子的日子。
她结婚,定是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若让她同其他女人共享自己的丈夫,她宁愿这辈子都不嫁人。
回去路上,陈远说起两人在外面等她时发生的事。
“……何公馆对门有一棵好大的树,我们俩在树上定了个点,看谁刀子扔的准。陈望这小子耍赖,趁我捡刀子的时候竟然往前偷跑了几步,我一抬头,人都快飞出去了……”
陈望笑道:“你自己不专心,赖谁?”
“那也不是你耍赖的道理啊!”
陈远看了眼后视镜,怂恿林清也,“小姐,你说是不是?陈望每次跟我比赛,都喜欢耍赖,哪有这样的道理?你得说说他,这不老实!”
林清也笑:“陈望那是让着你。要是他不耍赖赢了你,你得拉着他比一晚上。”
“小姐,你怎么和陈望一伙呢?”陈远哭丧着脸。
一旁的陈望,早已笑得前仰后合。
说到飞刀,林清也想起时惟樾的提议。
正巧他们都在。
林清也问:“师座说,让你们去军营学习,你们可愿意?”
方才还欢声笑语的两个人,瞬间沉默下来。
“嗯?怎么了?”林清也没想到他们是这样的反应。
平时陈远陈望都喜欢跟着家里的打手比试,他们热衷这件事。
林清也以为他们乐意至极。
她抬头去看后视镜,看到陈远不悦的眉眼。
陈远开着车,默不作声。
“陈远,你不愿意?”林清也问副驾驶的陈望,“你呢,也不愿意?”
陈望沉吟了下,才问:“小姐,你让我们去师座的军营,是不需要我们跟着您了吗?”
“是啊,小姐,您不需要我和陈望了吗?”陈远也跟着问,声音闷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