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门外的方向看去,发现瑞尔正站在门口,可怜兮兮地盯着她。
见她一时没反应,只好小步走进病房,在背后关上门,期期艾艾地说:
“姐、姐姐,你还记得我吗?”
冬晴一愣。
还记得他吗?什么意思?
是怕她又失忆吗?
真是的,哪有那么容易就又……
想到这,冬晴心中登时冒出一个坏笑着的小恶魔——
可怜的小狗呀,又要被坏姐姐戏弄了,桀桀桀!
她一边在内心狂妄地奸笑,一边在面上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随后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抱歉,请问你是……”
演完这一出,她觉得还可以在B组向导里设置两个“奥斯卡奖”和“北影教材奖”,这样她就变成白塔唯一一位双料导后。
瑞尔听见她的话,直接愣在原地,表情出现长久的空白。
无措到失魂落魄的样子。
额——
会不会玩过头了?冬晴于心不忍地想,二次伤害好像确实有点残忍。
她刚想说自己是开玩笑的,就看到瑞尔动了动。
他大步径直走过来,拉开病床边上的椅子,坐下,然后把头埋进冬晴身上的被子里。
声音从里面闷闷地、打着颤地传出来:“忘记了、忘记了也没关系……姐姐的气味没有变,那就都不会变……忘记了也没关系。”
冬晴的心脏突然重重落了两拍,又慌又涨。
不对不对不对……这绝对不对……
冬晴有种直觉:再骗下去绝对会出大事情……
她表情皱在一起,语无伦次地解释:“瑞尔、瑞尔!对不起啊,我是想跟你开个玩笑,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忘记你!”
瑞尔的脸缓缓从被子里抬起来,懵懂地仰头看着冬晴,眼神重新亮起一点微弱的光彩。
冬晴看到他脸上有几道泪痕,被子上也洇湿了一点。
“真的?”
在他说这句话时,一滴豆大的泪珠从他卧蚕上滚了下来。
“轰隆——”
冬晴感觉自己被雷劈了。
劈得好……她简直就是嘻嘻哈哈地造了个大孽啊。
“真的真的。”冬晴说着,忙不迭抽了几张面纸递给他,让他擦泪,然后双手举起,像是投降一样坦白,“没忘记,什么也没忘记!就是想逗你一下……”
瑞尔乖乖把脸擦干净,垂着脑袋,好不可怜。
冬晴良心遭受谴责,想要再好好跟他道个歉。
却见瑞尔突然又一下把脸埋进被子里。
耳朵和脸颊热热的,感觉有点害臊——
竟然在姐姐面前哭了……
第14章
冬晴用了毕生所学、花了九牛二虎之力,试图把瑞尔哄好。
但她发现自己在这一项技能上也许真的毫无天赋,好话讲得她口干舌燥,瑞尔的脸怎么还越来越红了?
而且只低着头,不说话,怎么看都是还在委屈吧?
往深里一想更觉麻烦,不是说什么污染都是因为负面情绪,那她这回不是白白害得瑞尔污染加重?!
不行不行……她得负起责任来。
这就导致冬晴原本出院的计划也泡汤了,一直在病房里哄狗哄到晚上。
直到瑞尔红着脸小声嗫嚅:“姐姐,我真的、真的没有不高兴了,脸红是因为……是因为热的!”
眼看时间也晚了,虽然冬晴不知道他怎么能热一下午,但还是决定暂且放过自己,回宿舍睡觉去了。
才刚昏睡过整整三天,冬晴的精神头特足。
第二天起了一个大清早,在食堂里表演了个口吞仨肉包,最后叼着杯豆浆去休息室。
她连门把手都还没碰到,就感觉有人从背后揪住她的衣领,把她往反方向拎。
该说不说,这人应该还挺高的,因为冬晴被拎起来时感到了一种强烈的拉伸感……
她抻着脖子,手脚并用地对着空气一顿拳打脚踢,试图让自己停下被拖走的步伐:
“哪个天杀的?!有没有礼貌?我就这么几件休闲装!别给我扯坏了!”
那人拖着她的力道依旧没有松开,只冷冷吐出一个字:“我。”
然后冬晴就不动了,表情无奈而绝望,任由自己被拖走。
在时诺向导的办公室里,和一张刚从冰箱冷藏里取出来的脸大眼瞪小眼——
冬晴实在忍无可忍,一拍桌子站起来:“赫尔曼队长!你给俺个说法!你到底要干啥!”
赫尔曼无波无澜地看着她:“时诺最近很忙,他说不能亲自盯着你,叫我来。”
“然后你就同意了?!”冬晴难以置信,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赫尔曼队长同志,面对那种无良上司的压迫,我们无辜而有良知的人民应该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呀!”
她这种说辞骗骗瑞尔还行——虽然智商很高的边牧其实也不会相信,只是觉得好玩,愿意陪着她玩。
但杜宾犬显然是不会顺着她的意思。
赫尔曼那张毒寡夫的脸上总算出现了点生动的表情,他抬了抬眉,嗤笑一声,戏谑道:“无良上司?这话你敢当着时诺的面说,我就跟你团结起来。”
冬晴一挥手,表示此事不要再提。
烦躁地坐回位置上,小声道:“没意思。”
赫尔曼确实是个很没意思的人。
时诺希望他帮助自己把冬晴拎到办公室里盯住,他答应,然后就真的把冬晴拎到办公室里盯住。
除此之外,连主动开口说半句话都不。
短短十分钟,冬晴多动症一般在座位上换了八百个姿势。
最后真的耐不住,整个上半身趴在桌上,双手合握,对他比了个“拜托拜托”的手势:
“求你了赫尔曼队长,不工作我真的会死的。”
赫尔曼不明白,淡淡表达自己的看法:“你工作了才会死。”
“哎呀跟你们真是说不明白!”冬晴挫败地把手臂耷拉回桌子上,头往里埋了埋。
工作就是生命啊……这是她赖以生存的东西……
赫尔曼沉默地看着她肉眼可见地愈发焦躁,觉得这应该不是个好征兆,忽然开口:
“你可以和时诺一样,去高层议会工作,他们每天似乎只需要审批文件,开会讨论之类的。”
高层议会?
冬晴闻言把头从手臂里抬起来,懵懵地看着他。
原来他们现在所处的只是白塔底层?还有高层人员啊……
她知道白塔很大,很多地方自己都没涉足过,也没有要去探索了解的想法。
每天就在宿舍、食堂、向导区,三点一线地履行自己的轨迹,宛如一个只被开放了某些楼层权限的npc。
就像从前,她也知道那个世界很大,却不得不困在家里,偶尔出
门也很难离开那一亩三分地。
她的生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似乎从一始终,没有改变。
赫尔曼看她走神,以为她动了念头,继续道:“你之前完成过跨级链接,帮A级哨兵净化过,可以让时诺把A级向导组长的位置给你,这样你就是向导部的副部长,就有资格进入高级议会。你每天那么不辞辛苦地在他面前说他好话,他不会连这点都不帮你。”
她兴致不高,恹恹地说:“唉,也不要把别人的生活想得太轻松了,工作哪有不累的。”
赫尔曼:“但应该比你轻松,我没听说过有人开会把自己开晕的。”
冬晴嘴角抽了抽:你是在跟我讲冷笑话吗?
知道他是在替自己想办法,冬晴还是心存感恩,对他说了声“谢谢”。
赫尔曼不适应地抿着唇,低低“嗯”了一声。
又在桌子上趴了三十分钟,睡也睡不着,冬晴简直无聊得头疼。
一想到自己那么多排班都被推了,她更是压力爆增,放出精神体想给自己减减压。
“什么情况,怎么褪色了?”
冬晴看着飘在空中,不再发荧光绿,反而灰扑扑的,看起来死气沉沉的小球,自言自语道。
赫尔曼同样看着那东西,虽然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不敢相信地问:“这是什么?”
“我的精神体啊。”冬晴没看到赫尔曼有些崩裂的表情,担忧道,“它以前还是绿色的,现在怎么变这样了,是因为我精神力透支吗?”
赫尔曼垂头揉了揉眉心,显然被这惊骇世俗的精神体威慑了一下,又“嗯”了一声。
“好吧。”冬晴只能道。
她把灰色小球捏在手里,玩了没一会儿,脑中突然闪过什么,眼睛一亮:
上次怎么没想到,她的精神体就很适合当狗狗玩具啊,可是瑞尔不在——
狗倒是另有一条。
冬晴犹豫了一会儿,估算着自己被弄死的可能性,大着胆子问:“赫尔曼队长,你能不能也把精神体放出来,然后我把这球扔出去,你的精神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