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那么快做什么,又不是不等你。”谢云渡拿出纸巾帮她擦汗,另一只手虚拢住她后背轻拍,像安抚受惊的小猫。
她缓了会儿,将那花塞到他怀中:“送你的。”
茉莉香混着夜风钻进呼吸,与他身上的冷调檀木香缠绕成网。
谢云渡垂眸,白茉莉上还挂着小水珠,那花苞如积雪,嫩绿托着纯白,幽香淡雅。
男人眸光沉如夜色,喉结微动:“为什么突然送我花?”
姜幼眠抿抿唇,声音清晰悦耳:“因为谢先生帮了我那么多,应该感谢的呀。”
“你又什么都不缺。”语气听起来有些苦恼。
说着,她仰着头与他对视,笑得像只小狐狸,“你知道有一句网传的茉莉花语是什么吗?”
谢云渡眉头微动,很配合地问:“是什么?”
她那张清纯不施粉黛的俏脸突然严肃起来,认真得像个小老师,一字一顿地说:“送君茉莉,愿君莫离。”
谢云渡罕见的怔住,随后缓缓俯身,亲昵地抵着她的额头,路灯将两道身影拉长,茉莉香缠绕着晚风。
他喉间滚出声轻笑,嗓音低沉:“嗯,不离。”
姜幼眠耳根发烫。
这话原本是说出来哄他的,没想到,自己却被他哄了。
她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脸颊皮肤瞬间如燎原般烧起来,她攥着裙摆,都没敢抬头看他。
“你早些回去吧,晚安。”
尾音尚未落地,她人已转身冲向公寓楼,像只被惊飞的雀。
谢云渡手指抚上那茉莉花瓣,看她娇小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眸色晦暗不明,低声嗤笑。
又哄他。
第二天姜幼眠起了个大早,前往学校和舞团汇合。
到达目的地后,紧锣密鼓地开始做妆发、换衣服。
“这次是博物馆和曲洺酒业共同承办的活动,联名白酒开发,还请了市文化局的人来。”许梨坐在旁边化妆,她知道姜幼眠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所以多说了两句:“基本都是古风类的节目,市文化局的领导和合作商也会来。”
“上面挺重视的,会场布置得可好了。”
化妆老师正在给姜幼眠画眼影,她有些困,想打呵欠,又只能硬生生憋回去。
“挺好的,重视咱们才有钱拿。”
许梨点头,无比赞成:“你说我心坎儿里去了。”
她正是缺钱的时候,这种商演多多益善,还能结交不少朋友。
活动会场。
背景大屏是整幅展开的《千里江山图》。会场两侧汉阙式的廊柱直直耸立,柱身漆了酒与文物双主体壁画。
嘉宾席位于主舞台正前方几米的位置,檀木桌上摆放着烫金名牌和青釉瓷茶杯。
曲洺酒业的老板叫冯成羲,三十岁出头,年少时白手起家,全身心都在事业上,至今单身未婚。
业界对他评价颇好,脚踏实地、洁身自好,前途不可限量。
冯成羲没想到今儿谢云渡会来。
以往给他发的邀请函都石沉大海,难得亲临一次,倒是稀奇。
“谢先生,好久不见。”冯成羲快步上前,同谢云渡握手。
谢云渡穿得并不十分正式,白衬衫和黑色西裤,连领带都没打,慵懒又随意。
他单手揣进西装裤兜里,漫不经心地说:“恭喜冯总了。”
冯成羲瘦瘦高高的,身高同谢云渡差不多,但他始终低着头,谦虚地笑着。
“白酒传承千年,正好和许多文物对上,我就是捡了个便宜,能免一年税。”
“文化共建,互相成就嘛。”
这一套套官话,谢云渡听得着实没趣,踱步在嘉宾席坐下,喝了两口茶。
见冯成羲一直在旁边候着,他垂着眼帘,神色淡淡:“你忙你的,我就随便看看。”
冯成羲点头应着。
但他哪敢走。
兀自找了位置坐下,知道谢云渡喜静,也不敢擅自打扰。
陆陆续续,嘉宾们逐渐到场。
有其他企业的老总,文化局和博物馆的人,都先是同谢云渡打了招呼才敢落座。
待签约仪式之后,表演节目开始。
姜幼眠她们的舞蹈是第一个。
恢弘大气的音乐响起,穿唐装的少女们翩跹起舞,舞姿轻盈灵动,举一盏酒,配着舞台灯光,像是真从千年穿越而来。
后排几个老总和领导没心情看舞,拉着冯成羲质问:“冯总,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怎么不提前告知谢先生会来?”
“对啊,说了咱就早点儿过来了,还能跟谢先生聊几句。”
“哪能让谢先生等。”
冯成羲冤枉得很,无奈摊手说:“谢先生不常出席这样的场合,我没接到秦秘书的电话,以为……唉,老哥哥们,我也就比你们先知晓二十分钟。”
后排那几个,叽叽喳喳的着实扰兴。
谢云渡原不想管的,偏有那没眼力见的又是来递名片,又是谈工作的。
他眸色渐冷,食指轻叩桌面,语气散漫:“今天不谈公事,谢某是来看舞的。”
众嘉宾纷纷噤声了,不敢打扰他的雅兴。
只不禁暗自腹诽:谢先生什么时候对舞蹈感兴趣了。
冯成羲向来精明,为人也圆滑谨慎,他赶紧看一眼台上,舞台中央那位姑娘有些眼熟。
对了,那是和谢先生上过娱乐新闻的,姜家小姐。
这会儿终于清静了。
谢云渡靠在深灰绒椅背上,双腿慵懒交叠,视线落回舞台。
她站在舞台最中间,穿一身惹眼的唐装舞裙,头上的玉簪流苏随着跃动而张扬,折腰时单薄的绸料绷出了蝴蝶骨轮廓。
小姑娘仿佛就是为那个位置而生的。
就是太瘦了。
这几天还得哄着她吃饭。
姜幼眠自然也看见了谢云渡。
他坐嘉宾席主位,姿态闲散,那张成熟英俊的脸格外招人注目。
一瞬间撞进男人沉静的双眸里,舞步倏然慢了半拍,幸好挽救及时。
谢幕鞠躬时,台下掌声雷动。
她不禁抬眼偷觑,迎上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怎么来了也不提前告诉她。
姜幼眠快速退到后台,手机忽然响起。
是谢云渡发来的消息。
“姜小姐的舞,堪称人间惊鸿,烬棠绝色。”
第28章
看见这句话, 姜幼眠不禁扬起嘴角,回复他:“谢先生好眼光。”
是一点儿不谦虚。
估计他又得笑她不知羞了。
很快,收到他的回复:“该回去了, 姜小姐。”
姜幼眠呀了声, 有些着急地赶紧跑去换衣服。
冯成羲见谢云渡正垂眼看手机,饶有兴致, 和平日里的清冷寡淡不同,多了些柔和。
他可以确定了, 谢先生今天赏脸过来, 是看舞, 更是看人。
看来娱乐八卦新闻还是有点可靠性的。
舞台上,正表演着国风歌剧,旋律欢快跳跃。
谢云渡早没了兴致,他熄了手机, 缓直起身, 目光虚扫过全场, 唇角牵起没有温度的笑, 淡声说:“各位尽兴,失陪。”
居高临下皆藏于绅士之中。
众人陪着笑说谢先生慢走。
作为东道主的冯成羲这次并未跟上去。
这点眼力见儿他还是有的, 总不能去坏了谢先生的事儿。
谢云渡的车就停在会场门口, 一眼就瞧见了。
姜幼眠小跑着过去,躬身进入车内, 发丝垂下,扫过真皮座椅, 带着淡淡的清香。
谢云渡没抬眼,掌心覆上她纤细的指尖,引她跌进自己怀中。
车门闭合, 碾碎外界的嘈杂纷扰。
她瞥见他面前的股市线图,语气疑惑:“你不是挺忙的嘛,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
谢云渡俯身含住她甜软的唇瓣,温热呼吸勾缠,手指抚上她的蝴蝶骨,摩挲着似在描绘那轮廓,再滑落至腰间。
好半晌,虽未得到餍足,但终没舍得折腾下去。
他轻吻她泛红的耳垂,低声回她:“再忙也得来给姜小姐送花。”
一条钻石镶嵌的玫瑰花手链,款式大方。
姜幼眠盯着手链看了会儿,喜欢得紧,但又故意瘪嘴装不满:“人家看演出都是送真花,你这个人,怎么送我假花呀。”
她装,谢云渡也配合着演。
男人捏捏她脸颊,佯装无奈叹息,语调戏谑散漫:“怎么这么难伺候啊姜小姐。”
姜幼眠可不敢再蹬鼻子上脸,嘿嘿笑两声,乖巧趴在他怀里:“不难不难,我就喜欢假的。”
“那谢先生以后,是不是都要来给我送花?”
这话,她是故意问的。
倒也没真觉得自己有那样的能耐,能让谢云渡百忙之中来看她跳舞。
谢云渡眸光深邃,凝着她漂亮的眉眼,沉声问:“想要我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