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强撑着胆子问：“达西大人……请问是？”
达西忽略了他，他的目光在人群中精准捕捉到了倚在二楼鎏金雕花栏杆旁的贝拉。达西打了个手势，简短命令道：“带走。”
贝拉下意识地想逃，几乎是瞬间便移动至外侧露台，却在下一秒被几个凭空出现的猎魔人按倒在地，强硬地带上了一副巫银手铐。
冰凉坚硬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双臂被扭至身后的姿势也让贝拉感到无限的屈辱。
她极力控制着发抖的嗓音，努力让自己保持最后一丝尊严：“崔斯坦大人也不能这么抓人……主席呢，我要见维恩大人——”
达西的眉宇间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维恩早就自身难保了，他的这个情人可谓是不知死活。
之前总是背着维恩变着法子打听崔斯坦大人的行踪，自讨没趣之后倒像是因爱生恨，掺合了不少维恩的烂事。
他公事公办道：“去地下监狱。”
另一名猎魔人飞速念了个传送咒，带着被铐得严严实实的贝拉瞬移到了猎魔人协会的地下监狱。监狱整整十三层，越往地下深处，所关押的人也越穷凶极恶。
手腕上的巫银冰凉到不可思议。
贝拉几欲昏阙，过去她替维恩做的一些事，崔斯坦不是不知道，而像今天这样明目张胆的绑人泄愤却是第一次，一定是为了莉莉丝。
不过经此一遭，维恩也不用再试探崔斯坦对莉莉丝的态度了。
崔斯坦出现在立维苑镇并非偶然——他就是冲着莉莉丝去的。
他很在乎莉莉丝沃辛顿。
贝拉不受控制地渗出了一身冷汗，她的嘴唇不自觉地颤抖着，心灰意冷之余有些不甘。
由于恐惧而产生的一丝微不足道的悔意就如同一株生长于恶劣之地的植物，细弱又顽强，将她贫瘠纤薄的心脏扎得生疼。
如果崔斯坦真的拿她开刀，维恩还会保下自己吗？
不会的，他是如此冷血。
一阵眩晕过后，贝拉重重摔跌在了一间封闭式刑房。入眼皆是暗色，不知谁打了个响指，角落中的火把迅速同时熊熊燃起。
她的瞳孔骤然放大。
一整面墙上全是刑具——巫银制作的刑具。
在火焰下闪着冰冷异常的寒光，映照着贝拉惊恐苍白的脸。
这竟是一间专为血族造就的审讯室。
贝拉已经顾不上强烈的自尊心，她强忍着胃中火辣辣的翻江倒海之感，怀揣着最后一丝侥幸，哀求道：“达西大人，求求您……主席他一定会给你好处的。”
她未曾想过几句话便让崔斯坦大动干戈。
他的狠厉贝拉并非不知道。
克特恩家那批参与过立维苑刺杀的人一夜间尽数消失，尸骨都不曾留下……维恩派去的人更是一个也没回来。
一定是他做的。
第23章
达西摆手让人将她按上刑椅，神情有些古怪：“主席？”
这个克特恩家的女人好像还不知道，过几天维恩就不是主席了。他转身离去，火把也瞬间熄灭，密闭的空间内唯余贝拉一人。
她大口喘息着，极力强忍着未知的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达西再次出现，他恭敬地站在一侧，为身后之人让路。
火光猛地窜起，贝拉在强光的刺激中有些睁不开眼，几欲流泪。一片酸涩混沌中，马靴沉闷敲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
犹如被人从头浇下一大桶冷水。
她机械地抬起头，看见了一双被马靴包裹着的修长有力的腿，紧接着再往上，是崔斯坦居高临下的淡漠目光——简直像在看一件死物。
审讯室内冰冷的温度和巫银刑具都让跟在崔斯坦身后的莉莉丝吓了一大跳。
崔斯坦抿了抿唇，神色有一丝懊悔。他低下头安抚地握了握莉莉丝的手，想吩咐达西换一个审讯室。
然而莉莉丝却按住了他的手，崔斯坦只好作罢。
他带着莉莉丝坐在了审讯室外的琉璃镜后。
过了几分钟，一个短发小女孩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她满脸雀斑，穿着五彩斑斓，帽檐上趴着一只头顶被染成粉色的松鼠。
莉莉丝在心里略带歉意地形容道——像一朵毒蘑菇。
女孩在见到莉莉丝后瞬间变成星星眼，如同中了迷情剂一般哇了一声，呆呆走上前开始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奥利安娜。”
被崔斯坦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后，名唤奥莉安娜的小女孩俨然清醒了许多。她看了看崔斯坦的脸色，扯了扯帽子上的松鼠，小声道：“这是小恩。”
“你好，我是莉莉丝。”她笑了起来，“小恩很可爱。”
看见那张漂亮的脸对自己露出如此笑容，奥莉安娜又有些不受控制，下意识地打算将小恩送到莉莉丝手上，邀请她摸一摸。
崔斯坦面无表情，而达西实在看不下去了，打断道：“吐真剂带了吗？”
“噢噢，这呢。”
奥莉安娜似是如梦初醒，从宽大的裤兜中使劲左掏右掏，掏出了两管透明液体递给达西，两眼放光：“这可是我新研制的一版，没有副作用，一管下去什么都交代地清清楚楚。”
得到崔斯坦的颔首示意后，达西走进审讯室，将其中的一支尽数灌给了贝拉。
透明液体无色无味，贝拉却仿佛被迫喝下了什么剧毒。
她颤抖着，呛得满脸是泪，斑驳的妆容和汗湿的红发使得整个人狼狈异常。很快，贝拉便彻底镇定下来。
达西走出审讯室，对着崔斯坦开口道：“可以开始了。”
奥莉安娜蹦至崔斯坦身后，抱着双臂得意不已。
要她说，克特恩家的这个女人和维恩纠缠多年，一定知道很多维恩的底细和内幕，崔斯坦大人早该直接把她抓过来灌吐真剂了，省得还得费劲派人查。
崔斯坦起身，脱下外套给莉莉丝披上，随即走近琉璃镜，气势十分逼人。
他冰冷地提问：“贝拉克特恩。”
在贝拉心中，崔斯坦的声音就犹如地狱中索命的恶鬼。
“我是。”
贝拉极力控制着自己尚存的意识，试图咬紧牙关。当她发现自己无意识地主动张口回答问题时，整个人已惊惧到极点，止不住地发抖。
而那道来自地狱的声音却没有停止，像是恶魔的低语。
“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你是维恩的政敌，我是维恩的情人。我爱你，我……”
来自地狱的恶魔却像听到了什么脏东西，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喃喃示爱：“今天，你都对我的莉莉丝说了些什么？”
“我说你和我……”
崔斯坦厌烦至极，再次打断了她，恨不得将她掐死：“你在撒谎。”
贝拉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嘴唇机械地一张一合：“是的，我撒谎了。我只想挑拨你们的关系，你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我……今天是维恩大人让我在宴会上试探你们的关系。”
崔斯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迅速走出了审讯室，不欲再多说一个字。
他从达西手中接过另一支吐真剂，来到莉莉丝身侧，俯身拉起她的手：“信我好不好。”
莉莉丝冷眼看着瘫倒在刑椅上的贝拉，心底犹有一丝不忍。
她看向崔斯坦：“你要怎么处理贝拉？”
崔斯坦没什么表情：“不出意外的话——按大陆中心协会公约处理，她做过的事需要付出代价。”
莉莉丝点了点头：“我想回去了，这里好冷。”
崔斯坦长舒一口气，径直将她连带着大衣抱进自己怀里：“我们现在就回去。”
几乎是瞬间，二人便消失在了地下监狱。
一旁的奥莉安娜已经呆若木鸡，这两支吐真剂费了她多少珍贵的魔药原料……她痛心疾首，颇有些不敢置信地对着达西开口：“不是啊，就问这？”
他瞪了一眼奥莉安娜：“别管那么多。”
达西心底十分理解崔斯坦的做法。
他在训练营时便认识了崔斯坦，进入协会后更是一直跟在崔斯坦的身边，自然早就知道他有一个苦等多年的心上人。
一直在动用各种资源找她，不间断地订购服装首饰，搜罗新奇玩意，数十年如一日。如今好不容易心上人回来了，刚有点进展便被人造谣挑拨，换谁都得恨得牙痒痒。
没有一剑捅了她已经算他家崔斯坦大人恪守大陆公约了。
“还有一支呢，要拿去干嘛啊？”奥莉安娜十分抓狂，惊恐万状：“不会是要严刑逼供那个血族美人吧？不要哇，我好喜欢她——”
达西冥思苦想，深沉总结道：“十有八九审他自己。”
奥莉安娜：“……”
真会玩啊，不愧是崔斯坦大人。
夜色已深，清冷的月光洒在银柏树上，淡淡雾气泛着湿意，银柏树叶尖凝着一丝水汽。莉莉丝的房间里点了茉莉和白麝香的香烛，满是一片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