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着额头讪讪走开,看着他俩商量去瑞士的事,她默默涌出一种想法: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第45章 “第一次吗?”
去瑞士疗养的事宜很快被敲定, 居住地点选在洛迦诺的一处湖畔。这个城市空气湿润干净,被森林和湖泊包围,被誉为“呼吸系统疗养天堂” 。
一向有些优柔寡断的尹晴,这一次表现出了惊人的果敢和效率。
在正式出院的前几天, 夫妇二人就摆脱蹲守在院外的记者, 乘私人飞机离开了。
离开的那天, 只有柚安和林鸣修前来送行。
机场风声呼啸, 柚安几次帮尹晴裹好吹散的披肩。
私人医生与若干看护随行, 另外还带了一队保镖和随侍人员。
一行人浩浩荡荡夜行离开,来不及好好说再见, 尹晴塞给柚安一封信,叫她回家后再看。
飞机在视野中消失, 偌大的机场沉寂在深蓝色的夜幕之下,暗橙色的灯光星星点点, 稀疏洒落。
柚安这才转身面对林鸣修, 他们隔了八仗远, 这是很久以来的第一次对视, 仅是远远看着对方而已。
林鸣修是从会议上脱身赶来的, 穿着一套黑色的西服,外套一件黑色大衣, 工整笔挺, 风将大衣的衣摆和灰色羊绒围巾带向她的方向, 吹了很久很久。
柚安捋了把被吹乱的长发,最终没向他走近。
她转身去取车,他就提步跟在后面,步调一致,保持着刚才的距离, 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只有风和淬蓝的夜色,为这出默剧润色。
他们分别坐上两辆轿车,一前一后地驶出机场,速度缓慢,最后在路口分道扬镳。
柚安回到夏山郡,展开尹晴给她的信。多是一些嘱咐的话,话的最后,还是落到她跟林鸣修的事。
“这些天忙得天昏地暗,没有找到机会跟你谈谈,关于你的感情问题,我一直有很多话想说想问,却又不知从何开口,居然就拖到了现在。
我做不到拆散你们,也没有办法跟你们一起对抗世界。所能做的,就只有将鹤堂带离风暴圈,给你们空间,去处理这一切。
这些天,我经常回忆起你们小时候。鸣修总是对男女关系表现得不感兴趣,一度,我还怀疑过他的取向问题,现在想来,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静淑天天给我发信息,痛陈鸣修的罪状,有一点她倒是说对了。她说鸣修小时候就喜欢你了。是啊,我当时,可真眼拙!
他藏得这么深,一定是很爱很爱你了。
如果说担心,我只担心向来情绪化行事的你,会不会一时冲动,没想清楚就和他在一起,压力一来,又辜负了人家。
他自小是由着你欺负的。
真是欠了你的!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问题呢?我暂时想不到了。
你们的关系,就连我这个最亲的亲人,都自认无权评判对错,遑论其他人?
其实,私心一点讲,就算你是一时冲动,亦或是最后,你们没能在一起,又有什么问题呢?爱情不就是这样?
那些关于你的风言风语,我从来没有当作一回事过。
我支持你。
不管你谈多少段恋爱,爱对爱错多少次,我都支持你。
……
”
柚安将这一段反反复复看了一夜。
.
四海这边,梁太真的开始举荐她进董事会。
作为林鹤堂的独女,本身股份就不少,又有梁太背书,非常顺利地通过了董事会投票。
大为光火的,只有林鹏海父子。
在林鹤堂住院的那段日子,他们就想方设法来探病,次次带着厚厚一沓股权变更相关的文件,希望林鹤堂早日明确四海的继承人。毕竟以现在林鸣修在四海的影响力,哪日林鹤堂突然归西,很大可能他将接手一切。
而他现在已经失去了义子身份,赏他一口饭吃都是顾在林家体面,家族产业怎么可能轮得到他?林鹏海和他的三个儿子,哪一个都比他更有资格。
可恨在层层守卫的安保之下,他们怎么都无法上到七楼来。
等到安保终于松懈,父子四人喜出望外地拿着文件奔赴七楼病房时,才得知林鹤堂夫妇已经出国疗养,去向不得而知。
林鹏海气得咬牙切齿,让陈静淑暗示柚安不要进四海搞事情,否则就将她和林鸣修的关系爆出来,到时候碍于避嫌原则,她非但无法在董事会议上为林鸣修投票,还有可能和林鸣修一起被赶走,那场面可不好看。
柚安最恨被威胁,又长了一张淬了毒的嘴,差点将陈静淑呛哭。
她进董事会并不是为了和林鸣修坐一条船,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觉得作为林鹤堂的独女,在父亲病危的情况下,有责任站在那个位置。至少,她要清楚知道,公司正在经历什么,哪些是人,哪些是鬼。
顺带给林鹏海父子找找不自在。
她的心思更多还是用在出歌上。
进入董事会的同时,EP顺利也发行了。
重回公众视野,公司的宣传策略非常低调,因为怕她身上带着的话题,又被拿来大做文章,盖过了歌曲本身的讨论度。
虽然没有一下子火到街知巷闻,但她的新歌,却在小范围内,赢得了不错的口碑。
不久,线上线下的演出打歌,将行程塞得满满当当。站在台上,轻而易举就能找到当初的感觉,舞台感甚至更加游刃有余,哪怕台下的观众远不如当年火爆内娱时那么多,她依旧享受。
每每工作完毕,摆脱重重狗仔回到家,心里都会升起一种既危险又荒谬的期待,她习惯性地先去林鸣修的书房,说不定他会出现在那里。
不出意外地,期待每次都落空。
他是何其克制的人,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消失,对她最好。
就连为数不多的几次董事会议,他都有意避嫌,不出现在公司。
他们信息联系,互道晚安、早安,几张生活碎片的照片,就连文字都发得很克制。
林栖打电话来恭喜她,她的新歌在内地火起来了。
柚安却跟好友说:“我的心好像分成了两半,一半自由而富足,另一半却空空荡荡的。”
林栖听得一头雾水。
柚安问她:“如果哪天刷到我和鸣修的恋情,你会不会惊讶?”
“当然不会,我都亲眼看过了!”那头顿了顿,说,“不过,你们的关系有点敏感,营销号最爱往辛辣了写,都是勾起热度的手段。可能,是会有些不好的声音,但是柚安,你从来不在乎这些的,从认识你起,你就是敢爱敢恨的。”
“敢爱敢恨的结果,你也看到了,不怎么好。而且我爸他……”
林鹤堂的病情不算是小新闻了,那头一阵沉默。
“怕被拍到,我们已经好久没见面了,我连对自己都不敢承认,我很想他。我妈说,我最爱情绪用事,会不会冲动过后,就真的这样淡去了?”
那头笑起来,“这就是一段感情必须要经历的阶段啊。”
“什么?”
“时间啊。怀着诚惶诚恐的心情,脑子里装着一百个不确定,必须要度过的一段时间。什么也做不了,因为答案在时间的另一头。”
柚安想了想,也笑起来。
两人互相揶揄了几句,挂断电话,已经是凌晨一点,划到消息栏,里面躺着林鸣修一小时前发来的“晚安”。
她回过去,说“很想你”。
第二天一早,柚安受梁太所托,送她一双儿女去机场,梁嘉仪和梁嘉栋要回伯克利念书了。
将两人送进候机厅后,一抬头看见某奢侈品牌的大幅广告,上面赫然出现庄艾米的身影。
再看歪在真皮沙发上的梁嘉仪兄妹,柚安不仅感叹,有的人籍籍无名多年,一阵东风就能起来,有的人一手好牌,怎么喂都是白搭,太扯淡了。
离开候机大厅,去搭乘电梯的路上,三个女生互相推拉着上前问她:“你是林柚安吗?”
柚安微笑点头。
女生们差点尖叫起来,激动地说:“我可喜欢你了!你的新歌超好听的!”
柚安说“谢谢”,已经很久没有在街上被认出来了,一时有些不适应。
对方又拿出手机求合影,柚安耐心地配合。这一闹,又有许多人认出她来,拍完合照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已经被重重包围,求合影的求合影,要签名的要签名。
柚安连个墨镜都没有带出来,被围在人群中,渐渐感到喘不过气来。
还好没多久,一个类似安保模样的人大步走了过来,攘开人群。
柚安一开始以为是机场安保,待看清挡在身前的那具高大背影,她猛地一怔。
“保镖来啦……”群众被其气势吓退,仍不肯走远,亦步亦趋地跟着。不乏有人探头探脑,想看看这个气质拔擢的保镖长什么样,却只看到一双冰凉如刀锋一般的眼睛。
穿黑西服,戴黑色口罩的“保镖”一手拨开人群,一手捉着柚安的手腕,长腿开辟出一条道路,很快将她带入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