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安就笑起来。
趁面前二人闲叙,她悄悄拿手机给林鸣修发微信:【你在公司跟在床上完全是两个样呢。】
林鸣修正在同林鹤堂二人说话,没空看手机,等到上台前,忽然想起来,拿起手机匆匆看了一眼,白皙禁欲的一张脸立时就红了。
还好他演讲时,将心中所想掩藏地很好,表现完美,但大脑也算是天人交战,超负荷运转,才堪堪能够集中精神了。
下来后,几名董事想找林鸣修聊,只见他远离人群,疏冷地靠在墙边,端着手机打字,一张没有情绪的脸,眉峰冷峻,极尽上位者的威严,叫人一时不敢靠近。
他正在给柚安发:【回去你死定了。】
结果当晚,果真说到做到。
直到看见柚安眼尾泛红,又害怕起来。
“你要哭啦?”他停下来,双臂撑着,心疼又后悔,大颗的汗滴下来。
“……傻子。”柚安环住他脖子,将头埋在他颈窝里,那感觉说不出口。
第二天醒来,林鸣修提议去旅行。
柚安笑他说:“人家新官上任三把火,你新官上任人不见了。”
“你不是放大假吗?”他怕她天天关在家里胡思乱想,又忍不住去看评论,看营销号编的小黄文。
她这家伙看上去胆大荒唐不认输,实则内心千疮百孔成什么样子,就连他也不敢说完全清楚。他总觉得,柚安活在水天交接处,不小心托着,就会悄无声息地往下溺。
“不了,我今天要去趟公司。”柚安快速穿好衣服,捡了最贵的一套。
她的新专辑已经写出两首歌了,原计划现在该进棚了,可是如今,已经谈妥的制作团队被撤回,制作人也已读不回,柚安咽不下这口气,带了七张银行卡去跟公司谈解约。
同一间会议室,依旧是商务部负责人,还有艺人运作部总监,和几位公司高层。
他们原本只想冷藏柚安一段时间,让风波过去,再看形势。
如果互联网真的没有记忆,就发个动态试试水,反对声不大就继续运作她;如果这事闹得太厉害,舆论抵制她的倾向太明显,那就只能无限期冷藏下去。
一开始,网上是骂得凶,但林鸣修正式出任四海CEO后,风向就有些转变了。
况且柚安一向对出生缄口不提,这不意味着经纪公司可以轻易拿捏林家大小姐。
已经打算将试水提前的,一听说柚安来谈解约,他们就着急了,会议室里,姿态放得很低。
谈判到最后,公司屡屡妥协,甚至答应即刻启动新专的录制。
但是柚安已经考虑清楚,而且酒吧的收益,以及她这些年出歌演出赚的钱,也让她有了进退的资本,不用有任何顾虑。
“我打算成立个人工作室,我们江湖再见,依旧是朋友,有什么困难随时向我提,我个人、林氏,都会是你们的朋友。”
她没有撕破脸,给了经济公司极高的脸面,违约金一分钱没有含糊,甚至在最后逐个跟高管、同事说,添麻烦了。最后以请全公司下午茶作为告别,正式出走。
这样一来,经纪公司亦给足体面,为她发了份极尽人情味的通告,并断了往后竞争市场,搞小动作的心。
跟团队告别时,小助理哭了,问:“还能跟你吗?”
柚安想了想说:“我现在可能请不起助理了,等工作室赚了钱,再把你请回来。”
小助理哭得稀里哗啦。
跟车雪齐道别时,两个人都没有笑脸,车雪齐握着拿铁,问:“你不再想想?”
“我想好几天了。”
“两天。”车雪齐伸出两根手指,“这么冲动,以后有你后悔的。”
“我自己就能当制作人,自己也能写词、写曲、编曲,可以录音、混音、可以录贝斯、录吉他……这不是两天就可以学成的本事。”
“好了好了知道你牛了!”车雪齐低头笑出来。
又过了几天,车雪齐去柚安的酒吧找她喝酒。
她抱着一个装私人物品的大盒子,是刚从公司离职、打包出来的。
“你会这会那,宣发维权谈商务总该不会吧?缺个经纪人吧!”
柚安拿着酒杯闷笑,可怜巴巴地说:“我请不起你。”
“得了吧,”车雪齐举杯撞她的杯子,“我准备把职业生涯毁你这儿了。”
第55章 还不到他的第一节指骨……
往往弘大的愿景, 都有一个惨淡的开篇。
攒一个录音棚、找制作团队、找发行渠道、找投资,这些因为多年在这行浸淫,就自以为轻车熟路的事情,落地起来却困难重重。
即便是合作过的团队, 也没有几个敢把赌注压在柚安身上。她不止一次在跟人真金白银谈合作时, 听到“你叫你爸爸给你买一家经济公司玩儿多好啊, 何必费这劲呢”, “哟, 以为你在家谈恋爱呢,怎么这么快出来了?女孩子, 好好享受爱情不好吗?你林大小姐又不愁钱。”这样的话。
酒吧合作过的歌手和独立乐队倒是跃跃欲试,举手加入, 但是工作室雏形都还没有,哪里谈得上运作艺人呢?
车雪齐将奔波的事揽在自己身上, 让柚安回去好好把剩余几首歌做出来。
柚安只有这样做。
关起门来写歌, 相对来说是她的舒适区, 但也有一定风险。腕上那几道刻痕, 就是写歌时魔怔了弄的。她戴一条样式繁复的手链, 但其实遮掩不了什么,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林鸣修在四海忙得不可开交, 几乎每天都是深夜才到家。多数时候柚安已经睡了, 有时睡在琴房, 有时睡在客厅,有时睡在草坪……就是没有好好睡在床上的时候。
这两天,她写歌写到灵感喷涌期,每时每刻都很亢奋,一整天黏在调音台, 对外界不闻不问。
林鸣修顶着夜色回到家,已经过了十二点了,柚安还在工作,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音轨交接,她头戴耳机,盯着花花绿绿的曲线,眼里燃着簇簇的火光。
林鸣修倚在门边,不动声色看了一会儿,问:“吃晚饭了吗?”
柚安这才意识到他回了,看他一眼,又重新盯回屏幕,嘴里嗫嚅,“你问什么?”
林鸣修走过去,将她耳机摘了,抬手合了电脑屏幕。
柚安眉心一跳,来不及发火,人先被打横抱了起来。
“我问你吃了饭没?”林鸣修一边说着,一边将人抱进卧室。
“我正弄到关键时候呢!”
“不弄了,睡觉。”他将人放到床上,掀起被子盖住。
吃饭、睡觉,柚安最不喜欢有人管她闲事。
妨碍她写歌,那更是踩在雷区上。
此刻被困在他双臂之间,她心烦意燥,伸手掰他的胳膊,蹙眉道:“我想睡了自然会去睡,你管太多了吧!”
林鸣修捉住她手腕,目光一横,被她腕上的旧痕吸引,表情渐渐凝住。仿佛那也是他抹不去的伤痕,那疼痛,只需要瞧一眼,就会被唤醒。
柚安看见他心疼的眼神,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的手腕,闭了嘴。
“睡了。”他亲亲她的额头,声音闷哑,贴着耳畔,带着哄溺的意味。
柚安不死心地说:“你不也经常整晚……”
后半句被吞没在男人的唇舌之间。
让她发不出声音之后,他稍稍退开看她,眼里还有不服,他无奈地笑了笑,又偏头亲上去。
柚安渐渐闭上眼睛,放弃挣扎。
她手腕被擒着,举过头顶,那道旧疤痕被林鸣修的拇指摩挲着,不愿意承认的往事像老电影回放,画面逐渐模糊,不堪的记忆被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接纳、安抚,化作钝钝的安全感。
林鸣修的另一只手隔着睡衣向下,她喜欢拿他的T恤当睡衣,宽大的白色棉质短袖笼在身上,里面除了内裤,没有穿任何。
柚安曾经端着他的手,合掌比较,还不到他的第一节指骨。
“你的手怎么这么大。”
现在这只手隔着睡衣,辗转于让她害羞的各处。她感觉得到他在隐忍,吻也只是浅尝辄止,但大腿挨着的某处,却极为昭彰。
她故意迎上去,林鸣修的呼吸骤然深了,他忍着喘息退开,声音几分黯哑,“很晚了,你不累吗?”
柚安环住他的脖子,顺势吻上去。
一刹的迟疑之后,林鸣修加深了这个吻,舌尖交缠,那双大手不再隔着睡衣。
一番缠绵后,那件白色棉质短袖被扔在地上,他的吻深深浅浅地向下。
这些天的冷眼与嘲笑,白日里纠缠不清的音轨、网格与参数,如潮汐般褪去。
柚安觉得自己像只摊开来的海星,任海浪亲吻、抚慰,一层接着一层,让她僵硬冷却的身体重新变得柔软而温热。在最后,被激烈地一拥,带进深海。
就这样挺好的,她褪去所有,随着漩涡一起向下陷。
夜里,林鸣修翻了个身,下意识一搂,手中没有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