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喜知没来得及拉住她,岳芸雁先盛气凌人开了口:“你打啊!晚上我还要给圣人献舞,若圣人问起我脸上身上如何来的掌印,你说你是该如何交代呢!”
快至岳芸雁脸颊的手掌倏地停下,带起一片风声。
岳芸雁脸色微白。
嘴上虽是说着不服软的话,但说不怕是不可能的。
此前在一些小事的拉扯中她就发现上官溱的力气比一般的闺阁女子大多了。
条件反射地紧闭双眼偏头想躲,却发现疼痛没有如期而至。睁开眼看,面前人的手掌堪堪停在了她的脑袋旁边。
见上官溱当真因她的话停手,岳芸雁心里猛松一口气。
随即气焰更盛。
脑袋得意地左右轻晃,挑衅地看向她:“谁叫有的人不受宠呢?啊不对,不只是不受宠,是连圣人的面儿都还没见过吧?你说,就算我提起你的名字,圣人会不会都不知道有你这个妃子呀?”
姚喜知握住上官溱悬停在半空的手,感受到她已经气到手发抖,轻捏了捏以作安抚,给她递了台阶下:“美人,我的手只是点小伤,既然岳美人都已经答应日后会好好管教好猫,那不妨我们就各退一步吧。”
又看向岳芸雁,行了个礼,笑着打圆场:“我们美人说话直了些,还望岳美人莫怪,大家都是住一个院子的,还是当和睦相处才好。我相信岳美人既然也答应了会好好照顾那狸奴,必定能说到做到。”
伸手不打笑脸人,岳芸雁哼了一声,倒也没拿话呛她。
上官溱紧咬后牙,心头有火在烧,又被岳芸雁的话浇了个透心凉——在仙居殿做闲散后妃的这小半年,一日胜过一日的冷待,无一不在提醒着她,对妃子来说,圣上的宠爱就是最大的倚仗。
见两人都不作声,姚喜知又朝岳芸雁行了一礼,道:“那我们就先告退了。”
话毕,拉着上官溱快步走出屋子。
上官溱不情不愿,但也不想留在那里进退维谷,徒留难堪,只能跟着姚喜知离开。
走出屋子几步,听身后有动静,姚喜知回头一看,是彩云追了上来。
彩云赔罪道:“这事儿是我们不对,美人其实是心里有数的,但我们美人性子傲,向来不肯轻易低头。归根到底也是怪我没照顾好雪团儿,我向两位赔个不是。”
上官溱心头不痛快,耷拉着张脸,一言不发。
姚喜知上前几步伸手扶着彩云的胳膊起身,轻声道:“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你的错,不用放在心上,你也……实在是不容易。”
彩云摇摇头,又看向姚喜知的手,问:“你这伤可要紧?可需我去替你寻些生肌的药膏?”
“美人已经替我上过药了,不打紧的,美人还让翠樨去请了医师,应该快到了。”
说曹操曹操便到,刚提到,翠樨就回了院子。
见几人正站在院中,翠樨走过来,歉意地唤了声“美人”。
上官溱问:“怎么就你一个人?”
翠樨面色为难,道:“他们不肯派人来,问了病症,说被猫抓这点小伤,没几日自己便好了,他们都忙着。”
其实她去时分明好几人还在闲聊,但她不敢明说。
“你说了被抓伤的是我吗?”
翠樨点点头:“说了。他们说,若是美人真生了什么严重的病,自会有上面的人去吩咐他们派人来医治……”
姚喜知一听,心头暗道不好,果然一看上官溱,已经气极反笑,连笑了几声,才怒骂道:“欺人太甚!他们还把我当是主子吗!”
姚喜知怕她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飞快靠过去,一把挽住她的胳膊就往回走,一边撒娇:“臻臻我手疼。”
果然上官溱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方才不是说好些了吗,可是刚才动着扯到伤口了?”
“你陪我玩会儿叶子戏就不疼了。”嬉皮笑脸地看向上官溱。
上官溱立刻就懂了,这哪里是什么手疼,就是想把自己哄回去。
明明是拙劣的把戏,她却不生气,只觉得心口酸酸的——是自己自己无用,所以才只能让身边人跟着自己一起忍气吞声。
彩云回了岳芸雁身边,三人也回到屋中。
上官溱坐在软榻上,示意翠樨和姚喜知也坐下,然后相顾无言。
上官溱嘴动了动,看向姚喜知。
姚喜知眨眨眼,不确定道:“别气了,我们找点好玩儿的?叶子戏怎么样?”
刚要动身去拿骰子和牌具,却被上官溱握住手腕。
姚喜知面露惑色,就听上官溱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道:“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上官溱看向姚喜知的神色无比认真:“我得争宠!”
第10章 争宠 有交好的太监总是好的。
“可是夫人不是说……”姚喜知惊讶。
「耶娘不求你能在宫中夺得盛宠,越是身居高位盯着你想把你往下拉的人就越多,只求你能平安。」
上官溱闭了闭眼,耳畔尚且回荡着阿娘的叮嘱,但是……
“我不想因为我,连带着你一起被人看低。”
上官溱难得的表情冷肃:“我若是再这么下去,怕是人人都可以踩我一头了。岳芸雁这种我和同级的妃嫔也就罢了,连太医署、尚食局这些宫人,如今竟也是可以随意欺凌!”
“此前圣人不曾传召我,我还觉得落个清闲,也就未曾往心上去,但现下,这皇宫已经容不得我当这个闲人了!”
翠樨赞同道:“早该这样了。此前说不定就是有奸人在其中作怪,不然美人怎可能现在还未曾侍寝。美人这般好颜色,只要肯费些心思,何愁得不到圣人的宠爱?”
还添油加醋:“之前我还听到底下有宫女碎嘴子,说美人看着长得好看,没想到实际……是个不中用的。”
姚喜知却犹豫,道:“可是,争宠,你想要如何争宠呢?”
从前陪上官溱去听说书和戏曲,里面的宠妃,可都要么媚骨天成,或者就是一幅温柔小意的模样。
她印象中的臻臻,和这根本不搭边吧?
刚刚还激情昂扬的上官溱立马蔫了气儿。
看看姚喜知,又看看翠樨,道:“你们帮我出出主意?”
姚喜知道:“我看话本里都是女娘生得貌美,皇帝一看便喜欢上了。”
翠樨接话:“可是如今美人连圣人的面都见不着。”
上官溱摸摸下巴,问:“你们说我有机会去偶遇圣人吗?”
翠樨摇头,一边为上官溱添了茶水,一边回答:“许多地方有宫闱局的人守着,是去不得的,更别说偌大个皇宫,如何窥探圣人行踪了。”
姚喜知喃喃:“宫闱局……”
翠樨道:“对,圣人常出入的要紧地儿,基本都是那些太监把持着。听说连现在侍寝的名录,都是由两个内侍大监经手着呢。”
又将声音放低:“所以现在很多妃子都有自己交好的宦官的,好方便行事。比如听说冯贵妃和高内侍关系就很好。”
姚喜知若有所思。
翠樨已经转了话题:“像玄宗的梅妃是以诗词才学出众受宠,美人可能寻着机会在宫宴上崭露头角?”
姚喜知回过神来,否定了这个方法:“美人不善诗词。”
“那美人精于何道?”
“琴艺略通几分。”
“或许也可一试?”
上官溱止住二人话头:“大型的宫宴我这般身份地位是去不得的,一些小型的宴会圣人参加得少,多是皇后带着我们这些宫妃自己小聚。”
翠樨又提议:“那要不美人多去和其他后妃走动走动,说不定就能沾沾光,在圣人面前有机会露个脸。我瞧那岳美人就极爱去冯贵妃宫中……”
这个法子……
姚喜知朝上官溱看去。
神色没有明显的喜怒,但是越抿越紧的嘴却泄漏了她心中的不乐意。
这个提议看似好像挑不出什么由头拒绝了,但她却知晓上官溱心高气傲的,要她去四处讨好,曲意逢迎,她定不乐意,尤其还是效仿岳芸雁,比让她吞针还难受。
姚喜知唤了声:“美人?”
上官溱才缓缓点了下头,有些不情不愿道:“这个……容我想想吧。”
讨论终是无果而终。
等晚上,又是姚喜知负责守夜。
姚喜知不见外地窝在上官溱房中的躺椅上,两人手里各拿着一本书靠近烛火而坐,只是上官溱手里拿的是本游记,而姚喜知依然是津津有味地捧着一本话本。
看话本中生离死别的故事情节看得泪眼汪汪,姚喜知哽咽得一抽一抽的,上官溱见状,忙放下书,拿来手帕递给她,调笑:“擦擦你的泪水,看个话本子,至于吗?”
姚喜知嘴角下撇,嘀咕:“可就是很感人嘛。”
一边接过手帕,擦了擦眼角。
放下话本和手帕,靠在椅子上平复了心情,姚喜知又想起下午未尽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