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我听说,如今的秦德妃,似乎已经知道了岐王的一些心思,放弃扶持他了。”
难怪之前岐王会说秦德妃不会过问他的婚事如何。
原来在表面的平静之下,这个深宫中还有如此之多自己不曾知晓的隐秘,一想到或许还有无数未知的汹涌暗流,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姚喜知轻叹一声,目光落在林欢见身上。
不过,纵使她有万千感慨,但这些天家的恩怨纠葛,终究与她无关。她的愿望,仅仅是希望她在乎的人可以平安康健,从前是臻臻和欢见阿兄,现在还多了个悯儿。
她不贪心,只有这么小小的心愿而已。
不过方才林欢见话中提到冯贵妃,似乎最近都没有怎么见到她的动作了。是被皇帝禁足大半年,她灭了气焰,从此就准备偃旗息鼓了吗?
姚喜知在心中祈祷,若真是如此,那便是最好不过。
本以为日子可以就如此风平浪静地先过一段时间,还没等她挑着合适的日子好好带着林欢见去见上官溱,一个重磅的消息先砸得他们头晕——
李善容,死了。
第75章 死讯 好好一桩婚事,却让七公主丧了命……
出事的时候, 已经是在二月下旬,距离李善容的婚期,已经仅有一个月。
*
姚喜知在屋中来回踱步, 虽手中是抱着李悯在哄睡,但心思却一点没落到孩子身上, 直到月穗快步进来,她立马将期待又害怕的目光投向她。
“七公主找到了……”姚喜知心头一喜, 却见月穗脸色不太好, “但,人, 已经……没了。找到的是, 七公主的……尸体。”
“砰”一声,上官溱正在站在窗台边修剪着的迎春花被她一个动作带到地上, 白釉瓷瓶碎了满地, 但她却分不出一点心思给零落满地的花草。
“你在开什么玩笑!她只是出宫去佛寺上个香, 眼看婚期将近, 希望能乞求婚姻一切顺遂美满, 怎么可能……”上官溱语气先是激动, 一句话后,已然变得哽咽。
月穗眼中尽是惋惜, 将打探来的消息详细说来:“侍卫是在山脚寻着的, 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摔下去,有已经过了一整日, 听说尸身已经不成样子, 血肉模糊的模样比寻常战场上的死人还要可怕,连有个士兵都忍不住吐了。”
“只有,只有岐王殿下什么都不顾, 直接就冲上去,将她的尸首死死抱在了怀里。”
上官溱身子晃了晃,月穗连忙上去扶住她,上官溱五官抽动,却是悲伤得连哭都哭不出来。
李悯的一哭嚎打破屋中的死寂,姚喜知才发现自己抱住他的手臂已经在无意识中收紧,勒疼了他。
姚喜知连忙松开手上的力道,却是顾不及他的嚎啕,将他放到一边,也过去搀扶住上官溱。
虽然她心中也是百般滋味杂陈,样有块巨石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但她更担心上官溱的情况。
上官溱双眼神空洞,胸口剧烈起伏见,看到眼前的姚喜知,眼中才凝聚出神采,猛地投进她的怀里。
情绪终于有了泄洪的缺口,靠在姚喜知怀里放声痛哭,泪水很快浸湿了姚喜知肩颈处的大片衣襟。
一旁的李悯似乎听到了阿娘的哭声,哭得更加凄厉,月穗又连忙过去抱住李悯轻哄。
姚喜知的泪水也跟着流下来,流得悄无声息,只有手轻拍着上官溱的脊背安抚。
谁也没想到这件事来得如此突然。
上官溱嘴里不断含糊不清念着“她还如此年轻”、“她马上就可以嫁给自己想嫁的人”,滚烫的泪水混着哽咽,洇得姚喜知浑身发冷。
姚喜知手上动作不停,艰难地转头看向月穗,轻声问:“那……杀害了七公主的凶手,找到了吗?”
“依旧如同昨日一般,只说是回城路上遭遇了山匪,但大家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怀疑……”
月穗话还没说完,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岐王殿下,请您稍等一下!”几个宫女太监想阻止李忖,但都被李忖一把推开,怒喝道:“你们给我滚开!”
姚喜知连忙唤:“让岐王殿下进来吧。”
李忖大跨步,几步就进了屋,径直朝上官溱走来。
上官溱堪堪从姚喜知怀中抬起头,泪眼婆娑地回眸,就被李忖一把抓住手腕,连姚喜知都没来及的反应,就看李忖怒声道:“你是不是知不知道些什么,全都告诉我!”
姚喜知忙上前掰李忖的手,但李忖的掌将上官溱紧扣得严实,姚喜知费劲全力,也掰动不了分毫,只能好言相劝。
但此时的李忖已是双目猩红,像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只紧盯着上官溱。
“我能知道什么,我就不为善容的死难过吗?莫非你还能觉得是我害死了她不成?”
姚喜知见李忖几近癫狂的模样,只能先稳住他的情绪,拿出自己最温和的声音:“您先冷静,我知道七公主的死对你打击很大,我们也同样痛心。可我们也是刚刚才得知消息,如你一般希望能尽快找出真凶。”
“只是不知岐王殿下,为何会觉得此事与我们有关?难道不是更该去审讯与七公主同行的谢昭容吗?”
“你以为谢莹那里我就没问过吗!我才想起,阿姊曾提起去寺庙祈福要与你一道,出发前一日也来找过你,你却临时反悔,留了阿姊一人去!莫不是你提前得了消息,知道此行九死一生!”
上官溱听他的质问,稍稍冷静下来,努力回忆四日前的事。
解释:“我确实本答应了善容说是要与她同行,可那前一日悯儿突发身体不适,哭闹不止,我放心不下,才临时爽了约……怎可能是提前知晓些什么,却不提醒她!”说到最后声音又哽咽起来。
姚喜知点头附和:“悯儿这几日身子不大好,是宫中大家都知道的事,甚至还找太医来诊过脉。我们再如何,也不可能拿这般婴孩做局!”
远远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岐王殿下若是有什么怀疑的,不如去问问秦德妃,在这里欺负两个弱女子是何意?”
姚喜知闻声猛然抬头,从李忖身上移开视线往他身后看去。
林欢见着一袭紫衣,闲庭信步般缓缓走来,嘴角噙着笑,眼里却结着冰。
“欢……林内侍!”姚喜知见竟是他来,沉重的神情终于散了些,“你怎么来了?”
林欢见对她轻轻颔首,李忖已经飞快放开上官溱的手,转身阴鸷地看向林欢间,厉声道:“林内侍这是何意?总不可能是母妃害死了善容!”
毕竟秦筝对李善容的偏爱是人尽皆知,有目共睹。
“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或许她可能知道,凶手是谁呢?”
李忖眼中满是怀疑,最终还是选择又动身去寻秦筝。
李忖一走,姚喜知立刻小跑着到林欢见面前,小声问:“你怎么来了?”
“我也是才得到消息,怕你难过,来看看你。”
虽未明言,但大家都知,是李善容的事。
姚喜知抿抿唇,上官溱先一步发问:“听方才的话,林内侍似乎知道些隐情?”
林欢见目光却只看向姚喜知,见她亦是慢慢迫切等待回答的神色,先不动声色瞧了眼周围,周围还有些方才为阻拦李忖一同围过来的宫人。
姚喜知立刻懂了他的意思,唤到:“都先下去吧。”
等其余人都退下,月穗也抱着李悯先离开,姚喜知急忙追问:“到底是如何情况?”
林欢见只不紧不慢地说了三个字:“冯贵妃。”
姚喜知心头一颤。
此前还在想着如今的冯贵妃终于是给宫中留了片刻的风平浪静,没想到,她竟然……
上官溱一掌拍在桌案上,震得茶盏哐当作响,却丝毫不足以发泄她心中的痛恨,又看向林欢见,厉声问:“那你为何不直接告诉李忖,或者禀报圣人,处死这个毒妇!”
林欢见眯着眼瞥上官溱一眼:“不过是我的推断罢了。”面对上官溱这般不客气的态度,声音不免有些冷。
姚喜知拉拉林欢见的衣袖:“这件事我们谁心里都难过,臻臻情绪激动了些,我也能理解,你别介意。”
又看向像是被点燃的竹仗般的上官溱,温声劝道:“先冷静些,坐下说吧。”
上官溱也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深吸几口气稳住情绪,目光却突然落在姚喜知拽着林欢见衣袖的手上。
不知为什么,明明是此前也曾见过的动作,却感觉透着几分不同往日的亲昵。更让她心中不痛快了几分。
林欢见坐下,看向姚喜知,也不拐弯抹角:“其中缘由众多,而最核心的一点,便是从一开始,除了七公主与曹郎君,其实大家都不满意这门亲事。”
姚喜知突然想起,七公主与她们说起她的婚事时,似乎提及,皇后向圣人提议这门亲事时,圣人当时还不情愿,是皇后费尽口舌才说动的。
为何会大家都不满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