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今有多受圣人宠爱你又不是不知,你是觉得你一个罪人,能与我比?我与善容交好,痛失好友,情急之下为做出一些过激的事情,想来圣人也能理解……”
刀越拿越近,在谢莹脸上越压越紧,谢莹泪如雨下,终于惊慌承认:“是我,是我,是我做的,是冯贵妃指使了我,我也都是听她的吩咐而已,我也不想的……”
谢莹开始在逼迫下将经过一五一十道来,从她月初时碰见李善容来寻上官溱,从她口中得知,过些时日她会去寺庙祈福,她将此事透露给冯秋水,又正好七公主临行前一日,本与她相约的上官溱临时爽约,谢莹便主动说要与她一道。
从皇宫到寺庙,一日的行程略显匆忙,李善容打算在寺庙中歇上一晚,第二日再返程,却在那天的傍晚,冯秋水命人向李善容假传消息,说秦德妃与岐王再次发生争执,岐王快被秦德妃打死了,李善容这才不匆匆赶回来,想要劝架。
但天色昏暗,加之在寺庙时谢莹给她们下了迷香,等上路不久时,正好是他们浑身无力的时辰,便被轻松击破。
谢莹哽咽着说完:“我听闻是因为七公主会些马术,侍卫们感觉情况不妙,就让七公主自己骑着马先跑了,但由于药效的作用,七公主在慌乱的追逐中,还是失足坠下山崖……”
“失足!好一个失足!”上官溱重复喃喃两边,不由失笑,笑着笑着,泪水就淌了满脸。
她简直不能想象,李善容一个从小被娇养长大的小公主,一个人在黑夜的山林中被人追杀、奔逃,当时的她,心里有多无助、多恐惧。
“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其他的都与我无关,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放开你?我恨不得啖你骨血,都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而一旁的姚喜知脸色已经变得惨白。
月初?
忽然忆起她月初去寻岐王那日,她回绫绮殿时,不就正好遇到七公主在与谢昭容交谈。
是那日吗?
若是她那日能去打断她们,谢昭容是不是就不会提早得知她要去上香祈福的打算,冯贵妃便也无法提前做好下手的准备?
不,不对,应该更早一点,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让七公主来寻上官溱。
……她也是凶手,她也是参与了害死七公主的一环。
姚喜知胸口忽然疼得喘不过气来,手攥住胸前的衣襟弯下腰,咬牙忍着疼痛,还是漏出了几声压抑的呻吟。
上官溱见姚喜知神色有异,立马抛开谢莹过去搀扶住姚喜知。
姚喜知虽疼得冷汗涔涔,只是朝上官溱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盘问谢莹。
姚喜知扶着上官溱的手站直,缓缓上前两步:“你做的事怕是不仅是这一件吧?太启十一年的秋猎、太启十二年花朝节上构陷太子、然后又给我们送带有麝香的香膏吗,也都有你的参与吧?”
两人目光齐刷刷投向姚喜知。
上官溱是没想到姚喜知会将这些事联系在一起的诧异。
而谢莹则是满脸的惊慌心虚。
“你为何会觉得这些事情……”上官溱惊讶道。
“花朝节那日你不在,当时我目睹了全程,我就一直奇怪,既然崔氏都已经认下陷害你的罪责,为何却一直对构陷太子之事矢口否认。”
“说不定是她觉得诬陷太子的罪名太重,她承受不起?”
“可当时已是人证物证俱全,她想赖也赖不掉,倒不如换个坦白从宽。再者,既然大家都知晓诬陷储君乃是大罪,她一个膝下无子的后妃,为何要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去做一件没什么回报的事情?”
姚喜知与上官溱说完,又将目光投向谢莹:“你替冯贵妃办事,此前在外人眼中,却一直是与崔氏走得近,我不得不怀疑,你与崔氏来往,是否别有用心?”
她不由想到曾经的林欢见。
先是在全起元手下办事,但是实际早已暗中投靠了高正德,并且在高正德的授意下一步步蚕食和瓜分全起元手上的权力。
后宫同样如战场,谢莹于之崔雪枝与冯秋水,也是这样吗?
第78章 指认(修) 是冯贵妃指使妾这么做的!……
见谢莹只咬住嘴唇不说话, 姚喜知向前逼近半步:“而至于我方才提到另外两件事……谢昭容你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七公主下了药,实在是与之前冯贵妃惯用的手法相似,倒符合了我此前的猜测——冯贵妃身边, 怕是有精通用香用药之人。”
“而此前我曾打听过,你入宫以来, 和冯贵妃的交集并不算多,那是什么把你们拉到了一起?或者说……你身上, 有什么是吸引冯贵妃的?”
“我便只能想到, 那个善于用药之人,便是你了。”
谢莹喉咙里挤不出半个字, 却也没有否认, 只低埋着头,不敢看她们。
姚喜知不肯罢休, 连连逼问, 谢莹突然抬起头, 发出歇斯底里大吼:“是我!是我!都是我!这下你满意了吗?”
“是冯贵妃先找到了翟留良, 觉得他的口技有可用之处, 但是又不知此人可不可靠, 但她和崔雪枝的目的暂时一致,打算先对付你, 所以她让我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崔雪枝, 让她来做这个出头鸟,后来冯贵妃又打算把目标对准太子, 便让我假借崔雪枝的名头向翟留良假传了消息, 没想到最后正好让崔雪枝当了替死鬼。”
谢莹一边哭嚎一边说道:“香囊和香膏也都是我与冯贵妃说的法子,都是我做的,都是我的错!”
说完跌坐在地上, 双手捂着脸,指缝间泄出缕缕哭声。
姚喜知面对她哭得梨花带雨,毫不动容,等她哭声渐歇,冷冷道:“哭够了吧,待圣上提审时,,记得你方才所说的,务必如实相告,半句都不许改!”
谁知谢莹听这话,反而突然来了精神,猛地止住哽咽,瞪大眼睛撞到栅栏上,“砰”的撞击的声响把姚喜知都吓了一跳,此时的谢莹却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神情都有几分疯癫。
大喊着:“不行!不行,我不能说,说了,冯贵妃一定会杀了我的女儿!”
她的女儿九公主,如今年仅十三岁。
“冯贵妃如今自身都难保,如何还能顾得上害人,只要你讲事情如实告知圣人,她便再无翻身的机会!”
“不行……只要我将所有罪名都揽到自己身上,冯贵妃便能安然无恙,然后她就可以帮我照顾我的女儿,还有我的家人……”谢莹头抵在铁栏上,眼泪混着尘灰糊了满脸,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道。
姚喜知听她提起她的父母,忍不住有些唏嘘。谢莹是底层的小吏家出身,与冯贵妃倒是相差无几,只是冯氏受了圣人的宠爱,一朝飞上枝头,而谢莹却只能做任人摆布的那一个。
皇权,皇位,皇帝!
姚喜知敛眸,忍住心中的一些杂思,上官溱接过话道:“冯氏可以做到的,我也一样可以做到。”
“我纵使有怒气,也不会牵连无辜,你若是担心你的亲人,只要你能还善容的死一个公道,我可以答应你,保他们平安。”
谢莹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松动,却又立刻变得凶狠:“都是同样的结果,我为何不相信与我认识多年的冯贵妃,要相信你们!若你们骗我怎么办?我,定然是难逃一死,等我死了,冯贵妃也死了,我怎知道你们会不会善待我女儿!”
“你!”上官溱见谢莹油盐不进的模样,也来了怒气,又从栏杆间伸手抓她,但经过之前一次,谢莹早有防备,飞快往后闪,连滚带爬缩到墙角。
姚喜知上前一步,按住上官溱的手,对谢莹道:“若是我们可以拿出更多的筹码呢?”
“你想要什么?想要亲人康健,想要九公主平安长大?还是……想要活命?”
上官溱诧异地看向姚喜知,不懂她的用意。
“若是我说,你能如实指认冯贵妃,我们可以帮忙救你出去,留你一条性命呢?”姚喜知冷不丁地开口。
“小喜!”上官溱呵住姚喜知,万万没想到她会出这样的馊主意。
谢莹可是害死李善容的直接真凶!她怎么可能甘心放过她,让这刽子手逍遥法外?
姚喜知不理会上官溱的呵斥,自顾自继续道:“宫中应该都知道我与林内侍走得颇近,刚才我们来也是林内侍手下的福来领着我们过来的。我不妨直接告诉你,我与林内侍是对食,如今关押你这片内狱是由林内侍掌管,我可以答应你,若是事成,我便让林内侍放你走,随便寻具尸体或者死囚来顶替了你。”
上官溱难以置信道:“你在说什么呀?”
姚喜知不看上官溱,伸手轻轻安抚了下她,继续劝说谢莹道:“我想,冯贵妃应当如论如何也拿不出比我们更多的筹码了吧?还是你觉得,还有能比你活着去见九公主更重要、更能令你安心的选择?”
果然,谢莹眼中闪着光问:“你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