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姑娘，你是姑娘。”顾云西提醒着，这姑娘家，难道不该有个姑娘家的样子？
“姑娘怎么了，姑娘一样能上阵杀敌，一样能将那些山匪打得屁滚尿流的。”姜荷一脸骄傲地说着，她从来不觉得女子比男子差了。
顾云西决定不和她说话了，他翻身上马，打算离开，今天的他，本来就是来上香的，祈求能够早日找到亲娘，救了人，也不过是顺便的。
“喂，顾云西，你不许走。”
姜荷一看他要走了，连忙站在他的马前，马嘶啼响。
林知欢吓了一大跳，忙冲上前，拉着姜荷往旁边站去。
顾云西沉下脸，眉宇之间透着戾气：“你不怕死吗？”刚刚他要不是反应快点，姜荷都要被他的枣红大马，踩在脚底下了。
他的视线落在林知欢身上一闪而过，相比姜荷的大胆，林知欢和他印象中的大家闺秀，没半点区别，可，就在刚才，倒让他见识到了，这个胆小的小姑娘，居然敢在他的马前，拉开姜荷。
“话还没说完，谁让你走了？”姜荷亮出身份说：“我二舅平日里给你们军队送这么多的疗伤药，真是白送了。”
她怕顾云西一走，她都不知道去哪找他了。
“你二舅？”顾云西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说：“戚文楠只有一个妹妹。”那就是他亲娘。
“我干舅舅不行吗？”姜荷翻了一个白眼。
顾云西眼底透着怀疑，认干爹的他见过很多，可认干舅舅？
“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你舅舅啊？”姜荷咧嘴笑着，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说：“顾云西，你来万安寺是求姻缘的吗？”
她的话题跳得太快，顾云西都不想回。
姜荷眼珠子一转：“那就是替你爹求姻缘的？”
顾云西沉下脸，打断她：“我是来祈求神明，早日找到我娘的，和姻缘没有半点关系。”
他要是再不打断她，也不知道这小丫头嘴里，还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她，衬得小姑娘个头更小了，他道：“小姑娘家家的，一口一个姻缘挂嘴上，你难道不知道害臊的？”
“你，还在找你娘吗？”姜荷乌黑明亮的眼睛看着顾云西，似乎在分辨着他话语中的真实性，她补充道：“我听二舅说，你娘失踪十几年了，也许……”
“姜姑娘。”顾云西的话都冷了几分，不愧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姜荷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透出来的阵阵寒意，她很清楚地分辨出，他说的是真话，她又问：“那你爹呢，我听说，你爹要续娶了？”
再加上，先前在庙里的时候，其实她是碰见过他的，他的许愿声音虽然小，确实是祈求早日找到亲娘。
林知欢悄悄扯了扯姜荷的袖子，她快哭了，这顾云西的气势太冷了，明明春天都过了，夏天都来了，她还觉得浑身发凉，生怕她再说下去，顾云西就会策马朝着她们压过去。
顾云西冰冷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姜荷半点都没有退缩，与他对视。
“胆子挺大。”顾云西夸了一句，他在京都的时候，很多所谓的大家闺秀，连话都不敢多说，背地里谈论他的时候，说他冷血无情的有，说他是杀人狂魔的也有，还真没有谁像姜荷这样胆大的。
嗯，还有她旁边的小姑娘，明明怕得要命，却还是护在姜荷的身前。
姐妹倒是情深。
“就算你是我舅舅的干外甥女，不知道别人家的事情，少管吗？”顾云西提醒着，手中的马鞭扬起，马嘶啼响。
姜荷忙大喊道：“如果我说，我知道你娘的下落呢。”
顾云西飞奔了一段的身影，瞬间停了下来，尘土飞扬着，下一刻，姜荷就觉得她的肩膀都要被捏碎了，他神情激动地问：“你，知道我娘的下落？要是你敢骗我，我就能捏碎你的肩膀！”
“疼。”姜荷蹙着眉，说：“顾云西，你再不松开我的肩膀，我就要疼死了。”
顾云西松开手，却半步都不退，马儿在旁边走着，他却半点都顾不上，目光死死地盯着姜荷。
姜荷清了清嗓子，说：“我们请你吃饭。”
顾云西：“……”
……
姜记茶楼。
除了卖茶叶，还开茶楼，姜荷直接领着人去了包厢，一坐下，顾云西就忍不住问：“姜姑娘，你真知道家母的下落？”
“那当然，不过，我有几个问题，还没弄明白。”姜荷不答反问。
“我爹一直在找我娘，我爹也没有续弦，我爹说过，这辈子，就只有我娘一个。”
顾云西飞快地回答着她刚刚的问题，甚至回答得还要全面，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现在可以告诉我，我娘在哪吗？”
第281章 母子相见
“干娘，不好了。”姜荷急急忙忙地跑进锦绣坊，看到戚六娘的时候，六神无主。
戚六娘担忧地问：“怎么了这是，小荷，发生什么事了？有话慢慢说。”
“干娘，今日我们去上香，碰上土匪了。”姜荷的话音方落，戚六娘脸色顿时一白，担忧地拉着姜荷的手问：“你可受伤了？你没事吧？”
“干娘，我们没事，可是救我们的英雄受了重伤，现在就在我们城外的庄子里。”姜荷担心地说：“干娘，我们快回去看看吧。”
“好。”
戚六娘想也不想地跟着姜荷上车，一上车，戚六娘回过神，问：“小荷，你在搞什么名堂？”
“真是英雄受了重伤，只不过……”姜荷看向戚六娘，欲言又止，说：“干娘，他的身份比较特殊。”
戚六娘望着她不说话。
姜荷低着头，说：“他说他叫顾云西！”
“什么？”戚六娘握着姜荷的手，瞬间紧了紧，问：“他说他叫什么名字？”
“顾云西。”姜荷抬起头，说：“干娘，他是为了救我和知欢受的重伤，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干娘的儿子，可，看年纪都很符合，而且，他说他是顾左将军。”
“云西。”
戚六娘现在满脑子都是他受了重伤的消息。
姜荷问：“干娘要去见他吗？”
“见。”戚六娘想也不想地回答着，一路催着马车赶快点。
马车里，沉默了下来，姜荷低着头，不知道自己这么骗干娘是不是对的，可，她好几回都发现干娘自己偷偷抹眼泪，为了顾云西抄经书都不知道抄了多少卷了，甚至，前两年，顾云西在前线杀敌的时候，干娘抄血经。
就想着诚意更足一些，能够祈求他平安。
还有一些无名的经书，姜荷知道，那是抄给顾将军的。
干娘如此放不下，顾云西也一直想着干娘，她觉得，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母子相见并没有错，她不想让干娘等老了的时候，再遗憾。
哪怕干娘很喜欢她，可是她知道，干娘时常思念着顾云西。
庄子外，戚六娘连停顿都没有，一路飞奔到东厢房，推门而进，看到坐在窗边看书的男子时，完全愣住了。
顾云西一抬头，就看到了原本只存在画中的亲娘，出现了。
茶楼里，姜荷带他到这里，告诉他，只要耐心等待，想见的人就会出现，他越等越觉得，姜荷可能是骗她的，可又舍不得离开，看到架子上有书，随手翻看，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姜荷！”戚六娘看到这一幕，哪里还不知道这是姜荷故意骗她的。
“干娘，我错了。”姜荷低头认错说：“我不该骗你，可是，他真的是顾云西。”
顾云西的视线模糊了，他张了张唇，想开口，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么些年，知道亲娘为了护着他而失踪的，知道亲娘怀着他的时候，吃了很多很多的苦，他从小就有一个念头，找到亲娘。
从小小的孩童，到后来上了战场，一点一点地挣了军功，从小小的士兵，升到现在的左将军，这是他无数回拼命换回来的，他想让爹爹早日休息，不用一把年纪，还在战场上奔波。
他想早日找到亲娘，尽尽孝心，想让爹爹开心。
他以为，见到亲娘后，有很多很多话说，可现在，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戚六娘仰着头，望着门外蔚蓝的天空，甚至没有勇气再看他第二面。
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和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样，高大英勇，行侠仗义。
“干娘，你为他抄了血经，抄了这么多卷的经书，就是为了祈求他平安无事，现在见了他，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呢。”
“还有，你以前用着二舅母的名义，给他送的衣服，都是你一针一线缝的。”姜荷挽着戚六娘的手说着，这话是说给顾云西听的。
干娘虽然没有回顾家，却为顾云西做了很多事。
“我……”戚六娘一开口，就哽咽了。
顾云西直接走到戚六娘面前，跪了下来，仰着头，眼中的热泪，模糊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不真切戚六娘的面容，他哽咽地开口：“娘，孩儿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