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请罪,果然太后看她的目光就多了几分怜惜和慈爱,对着陆秉之开口道:“秉之,还不将你媳妇扶起来。”
说着,又对着崔令胭道:“好孩子,哀家传你们夫妻进宫,何曾有怪罪你的意思,你莫要多心才是。”
“听说那秋芷原先是你母亲戚氏房里的大丫鬟,你进京之后才被派到你身边伺候,所以纵然有错,也是你母亲没将人管教好,给你选了这么个陪嫁丫鬟。”
太后这般说了,崔令胭自然面露感激,顺着陆秉之的力道站起身来。
太后又对着陆秉之道:“哀家不怪胭丫头,可哀家倒是要说说你,你恼那秋芷举止不当,心里头有火气,将人送回戚氏身边就是了,何苦将人给发卖了,传出这些话来。”
“更何况,哀家听说那时你媳妇去戚宅参加婚宴了,你自己心里头恼怒就将人处置了,也不知道等你媳妇回来问问她的意思。夫妻一体,外头的事情倒罢了,内宅之事是胭丫头分内的事情,你如此处置,知道的人说你洁身自好,羡慕胭丫头,可不知道的不知背地里如何编排,说你没给胭丫头这个妻子体面呢。”
陆秉之被太后这番责备却是面色平静,丝毫都不慌,等到太后说完后,他才带着几分嫌弃道:“她一个卑贱的丫鬟也敢生出这等心思来,我若不是还顾忌些岳母的颜面,早就命人将人杖毙了。发卖出去,已是给她一条活路了。”
“至于外头那些编排的话,难道有胆子大的敢当着孙儿的面说?”
太后最是知道陆秉之这个外孙儿的性子了,不近女/色洁身自好,如今成婚了身边也只胭丫头这么一个正妻。那秋芷生出那些心思,秉之只会觉着冒犯恶心,气头上哪里会想那么多。
再说,秉之身份尊贵,说到底也不必顾忌宁寿侯府,更何况是戚氏这个岳母了。
想到这里,太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呀,一向是个有主意的。罢了,哀家叫你们进宫也是想着你们夫妻别因着昨日的事情生了嫌隙,如今瞧着你们好好的,哀家心里头就放心了。”
又闲聊了一会儿后,太后对着陆秉之道:“你去勤政殿给你舅舅请个安,至于胭丫头,就留在慈宁宫陪哀家说说话吧。”
陆秉之点了点头,看了崔令胭一眼,这才起身离开。
他这眼神落在太后眼中,太后自然明白这孩子心里头有多在乎崔氏这个妻子了。
太后心中暗暗感慨,觉着自己这个外孙儿这么些年不近女色,身边没个伺候的人,和崔氏的这桩婚事还有那些内情。谁能想到,成婚后秉之竟是这般满意这崔氏。
倘若换成那崔令徽,只怕秉之不会如此上心。
想起如今当了萧则侍妾的崔令徽,太后心底涌起一阵嫌弃。用那般下作的法子争宠,真真是没了侯府嫡女的体面,叫人看低了去,可见内里就不是个好的。
对崔令徽百般嫌弃,太后就瞧着同样是宁寿侯府长房嫡女的崔令胭就格外满意。
不仅姿容出众,而且温柔体贴,知情识趣,难得的是能入了秉之的心,叫秉之在乎。
这些,都是崔令徽做不到的。
这般想着,太后看着崔令胭的目光就更是慈爱了几分。
崔令胭也懂事,只要她愿意便很会叫长辈喜欢,偏偏还能不叫人觉着刻意讨好觉着腻烦。
太后和她相处了会儿,愈发觉着崔氏更适合嫁给秉之。秉之性子清冷,合该娶这样一个性子温婉的。崔令徽哪怕没做出退婚的蠢事,如今想来,她那性子里的高傲就不合适嫁给秉之当了世子夫人。
更别说,崔令徽进宫当了侍妾后做的那些有失身份的事情了。
这样一比,太后对于崔令胭自小养在戚家而不是在京城里长大的最后那点儿挑剔也没了。
正当这时,外头有宫女进来回禀,说是淑嫔过来请安了。
太后听着回禀眼底露出几分诧异来,本不想见,可这会儿崔令胭正好也在殿内,若是不见淑嫔,传出去反倒叫人觉着是胭丫头这个世子夫人做了什么错事见不得人呢。
这般想着,太后就点了点头,叫人将淑嫔领了进来。
帘子打起,淑嫔穿着一身湖绿色绣着芍药花的宫装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着淡蓝色宫装的女子,竟是许久不见的崔令徽。
淑嫔福了福身子请安后,见着太后蹙起眉头,含笑解释道:“太后娘娘莫怪,并非是嫔妾故意作践崔氏将她当宫女使唤,实在是原先伺候嫔妾的大宫女这两日身上起了疹子见不得风,可巧崔氏这些日子伺候的尽心,知道嫔妾的喜好,嫔妾便将人带在身边用着。今日将她带来慈宁宫,也是盼着若能得了太后娘娘一句夸奖,崔氏也能有脸面些。”
“这倒是巧了,世子夫人今日竟然也来给太后娘娘请安了,可巧她们姐妹也能见一见说说话了。”
随着淑嫔话音落下,崔令胭的目光落在崔令徽身上,多日不见,崔令徽清瘦了不少,身上的衣裳都有些架不起来,可见在这宫中的日子很是辛苦。
四目相对,崔令胭看到了自己这个继姐眼底的难堪和恨意。
第129章 教训
太后给淑嫔赐了座,崔令徽身为侍妾没资格落座,只侍立在淑嫔身后。
她和崔令胭本就不和,同为宁寿侯府嫡女如今身份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个坐在太后身边,一个站在淑嫔身后,所以殿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淑嫔笑了笑,对着崔令胭道:“崔氏进宫服侍则哥儿也没多少日子,怎么世子夫人就不认得崔氏这个姐姐了?”
淑嫔这话分明是故意在嘲讽崔令胭拜高踩低,自己当了世子夫人,就瞧不上身为侍妾的继姐崔令徽了。
她这话音落下,任谁都能听出她对崔令胭的不喜和迁怒。
不过想想也是,在淑嫔看来,她失了贵妃之位如今只落得一个嫔位,都是陆秉之夫妻害成这样的。见着崔令胭,嘴上若不刺几句心里头哪里能过得去。
更何况在她眼中,崔令胭虽得陆秉之宠爱,可自小也不在侯府长大,虽是侯府嫡女身份也没多贵重。自己即便失了贵妃之位,可膝下还有则哥儿这个皇子,再怎么也能提点崔令胭几句的。
她这样想,太后却是不给她这脸面。
不等崔令胭开口,太后就淡淡道:“既然进了宫身份各有不同,就不必提闺阁里的姐妹情分了。宫里头规矩大,崔氏只是则哥儿身边的一个侍妾,进宫这么多日子,也该学会尊卑有别才是。”
太后这话,明显是护着崔令胭的,以至于半点儿脸面都没给崔令徽。
当即崔令徽的脸色就有些发白,眼底满是难堪。
太后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不依不饶道:“崔氏,哀家这话可说得对?”
崔令徽有些后悔陪着淑嫔来慈宁了,被太后这般问,哪怕她心中委屈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她压下满心的难堪,对着太后福了福身子,道:“太后所言甚是,婢妾只是殿下身边的侍妾,论身份自然是比不得世子夫人尊贵的。”
太后点了点头:“你知道尊卑之别就好,想在宫中活得长久,就不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崔令徽不敢应声,她如何听不出太后这话并非是说给她听,而是说给淑嫔听的。
她若是应了,回去后又得受淑嫔一番磋磨作践。
崔令徽不回应,淑嫔却依旧心中不快。
她过去再不得太后待见好歹也有个贵妃的身份,在这宫里头多少是有几分体面的。自打降位为嫔位,宫里头这些人就再没了多少顾忌,各各都作践起她来。
就如太后这些话,若是在她还是贵妃的时候太后是万万不会如此不给她颜面的。
淑嫔笑了笑,移开话题对着崔令胭道:“崔氏,本宫昨个儿听说你们卫国公府发生了一件事,说是伺候过你生母戚氏的大丫鬟秋芷被世子发卖出去了?”
不等崔令胭开口,淑嫔又道:“世子夫人也真是的,那秋芷到底是伺候过你母亲的,哪怕为着长辈的颜面,也该将人从人牙子手里接回来才是。咱们皇家最是要体面了,世子虽只是皇上的外甥,可也是
半个皇家人,若因此叫世子损了名声,叫人说他不敬长辈,可就是你这个当妻子的过错了。”
“更别说,世子这般将人给发卖了,崔氏你半个字都不说,没得叫人觉着你善妒。这女子善妒,可不是一件好事,外人可要觉着你不贤惠的。你说,本宫这话有没有道理?”
淑嫔这话是故意为难崔令胭,她句句都拿捏着孝道和贤惠,说崔令胭善妒,不劝着陆秉之一些,分明是没顾忌陆秉之这个夫君的名声。
外人听着,倒真像是这么一回事儿。倘若太后对崔令胭这个外孙媳妇本就有意见,这些话入耳,怕是对崔令胭更不满意了。
谁都听得出来淑嫔没安好心,且这回太后也不好再替崔令胭开口解围了。
毕竟,身为卫国公世子夫人若是这点儿应对的能力都没有,也实在是叫人看低了,叫人觉着崔令胭不够格当这个世子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