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要准备进宫的事情,翟老夫人也没多留几人,说了会儿话就叫她们散了。
崔令胭跟着崔令徽出了樨兰院,直接就去了崔令徽所住的映月院。
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崔令音眼底泛起几分湿润和嫉妒来。
伺候的丫鬟红笺如何不知自家姑娘的心事,她扯了扯崔令音的袖子,压低了声音道:“奴婢陪姑娘回去吧,别叫人看出姑娘不开心,不然传到老夫人耳朵里,老夫人还不知怎么想姑娘呢。”
崔令音心中酸涩,却也知道在这侯府身为庶女的艰难。
她点了点头,轻声道:“原本我对崔令胭这个妹妹不放在心上,只觉着她是个可怜的,哪怕是嫡出却因着伯母偏心自小被送去戚家寄人篱下,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可如今看来,她哪里需要我这个庶出的堂姐可怜呢?人家是嫡出,只这一点就比我不知强出多少去?”
“太后这一巴掌,可是打醒了我呢。”
红笺不好接这话,只小声宽慰道:“姑娘宽心些,姑娘虽是庶出,可自小也是记在夫人名下的,礼仪规矩比起三姑娘来不知要强上多少。”
“更别说,三姑娘八字硬,连大夫人这个生母都心存顾虑,日后的婚事上,怕也要因着这个受些阻碍。一时得了这份儿体面又如何,往后有个好婚事才是正经呢。”
听着红笺的话,崔令音的脸色缓和了几分。
是了,崔令胭哪怕今日得了这份儿进宫的体面,可京城里谁不知道她不得生母戚氏喜欢,自小被送去戚家长大。
那些贵人哪里能看得起崔令胭呢?更别说,因着戚氏这个生母,崔令胭的名声可是有些不好呢?
第13章 期盼
这边,崔令徽心中虽对崔令胭这个刚回来的继妹能得了这份儿入宫拜见的体面有些不舒坦。可在她心里到底是看轻了崔令胭的,觉着崔令胭和她相比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哪怕得了这份儿体面,也不能改变崔令胭在这宁寿侯府尴尬的地位。
这般想着,她便扮演起一个好姐姐,细细和崔令胭说了宫中该注意的一些规矩,又吩咐了谢嬷嬷将衣柜打开,领着崔令胭挑选合适的衣裳。
“这些都是成套成套的,也是祖母和母亲费心替我置办,我原先还劝几句怕有些奢侈破费了,可母亲说了,我是咱们宁寿侯府的嫡女,去外头露脸的时候总要多些衣裳换才好,免得被人小瞧了去。”
“再加上外祖母叫人送过来的,就更多了,有些便叫谢嬷嬷她们收拾着放在了厢房里,隔十多日拿出来晒一晒。”
崔令徽说着,指了件嫩绿色绣着海棠花的衣裳,对着崔令胭道:“我记得小时候妹妹喜欢芙蓉,只我一向喜欢海棠,所以衣角袖口多拿金线银线绣些小朵小朵的海棠,妹妹莫要介意才好,实在是明日就要进宫,针线上的人怕是没功夫连夜将这绣花挑开重新绣了。即便连夜绣出来,衣裳也要重新过了水晾干了再拿上好的香熏一熏,不然衣裳会有褶皱。”
“实在是有些来不及,只能叫妹妹多担待些了。“
崔令徽这番话说出来,崔令胭哪里还好说什么。
她轻轻笑了笑,含笑道:“姐姐肯借我衣裳便很好了,我哪里敢如此挑剔。”
“再说,这世上喜海棠的人多得很,想来我即便穿了出去旁人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崔令徽瞧着崔令胭眉眼温婉含笑,一点子都没有多想的样子,嘴角的笑意僵了僵,暗暗告诉自己崔令胭心里头不知有多难受呢,不过是为着不叫人看出她的脆弱可怜,这才半分都没表露出来罢了。
倘若不是如此,就是崔令胭自小在戚家长大,不知道高门大户内宅里的这些弯弯绕绕。
若是如此,崔令胭这般性子根本就不适合在这高门大户里生存。
哪怕她给她一份儿好前程,叫她当了卫国公世子夫人,也要崔令胭能在卫国公府生存下去才是。
这般想着,崔令徽又叫人拿了首饰盒给崔令胭挑了几样宫中内造的珠花。
崔令胭在映月院又坐了小半个时辰,这告辞出来。
碧桃跟在自家姑娘身后,走到半路时终是忍不住嘀咕道:“姑娘,大姑娘分明是故意的。若不是老夫人吩咐,姑娘也未必非要和大姑娘借衣裳,大姑娘何苦故意说那些话,奴婢都听得不是滋味儿呢,亏得姑娘您还能装出笑意来。”
说完这话,碧桃又带着几分不解道:“姑娘虽自小住在戚家,可也不至于连件体面的衣裳都没有吧,也不知老夫人是怎么想的?”
崔令胭道:“兴许,祖母便是借此敲打我,叫我莫要想着抢了大姐姐的风头,莫要生出和大姐姐比肩的心思来。”
碧桃听着这话不由得吃了一惊,瞪大了眼,带着几分不敢置信道:“怎么会?奴婢瞧着老夫人挺喜欢姑娘的,要不然怎会将戴了多年的那串迦南香十八子手串给了姑娘。还将碧痕姐姐派来伺候姑娘,连身契都叫人送过来了?”
在碧桃看来,翟老夫人这个当祖母的可比戚氏这个生母对自家姑娘要上心。
所以,突然听到崔令胭这番话,她心中不由得觉着有些难以置信,后背也有些微微发寒。
戚家虽也有些勾心斗角,可老夫人对姑娘还是很不错的,何曾和翟老夫人这般瞧着是关心姑娘,可实际上却是存了别的心思。
崔令胭想起梦中的那些事情,淡淡道:“我自小不在府中长大,可大姐姐却是日日陪在祖母跟前儿的,在祖母心里肯定大姐姐更亲近。更别说,大姐姐有镇国公府那样一个外家。”
“再则,大姐姐日后是卫国公世子夫人,只这身份,就注定了祖母要捧着她。”
崔令胭说这话时,摩挲了一下手腕上戴着的迦南香十八子手串,带着几分意味深长道:“上位者的喜欢总是有诸多计较的,若是我因着祖母给的这份儿体面忘了自己的身份,在这侯府哪里还有我立足的地方?”
“祖母因着我得了进宫的这份儿体面高兴是真,敲打我也是真。”
崔令胭看了眼碧桃手中捧着的衣裳盒子,平静道:“所以这衣裳既借来了,就高高兴兴穿着,旁的什么也别多想。”
碧桃眼睛有些发酸,心里头涌上一股委屈来,着实替自家姑娘委屈。觉着姑娘怎就这般可怜,好不容易回了这宁寿侯府,还要咽下这份儿委屈。
往后在侯府的日子还长着,难道姑娘就要一直这样吗?姑娘可不像大姑娘崔令徽有镇国公府这样一个外家撑腰,又有老爷疼爱,姑娘连大夫人戚氏都指望不上,还能指望哪个呢?
倘若姑娘能得老天眷顾,嫁个比宁寿侯府门第还高的人家就好了,那样的话,看谁还敢这般看低,这般欺负她们姑娘。
碧桃心中暗
暗祈求老天,一路陪着崔令胭回了自己的住处。
......
崔令徽送走了崔令胭,反倒是有些恹恹的对于进宫的事情提不起劲儿来。
她虽存了算计崔令胭的心思,可实在不知该如何算计此事。毕竟,陆秉之那样的身份,又得太后疼爱,哪里是旁人轻易能近身的。再加上陆秉之才中毒不久,他身边的护卫不知有多少,她若是冒然做些事情,保不准算计不成反倒坏了自己的名声。
这事情实在是难办。可她预感这次进宫,太后要提她和陆秉之的婚事。若是不想法子,她说不得又要嫁给陆秉之了。
想来想去,崔令徽心里头便有些堵得慌。
难不成只能用下下策,叫太后以为她落水得了寒症,却是费心瞒着不叫人知道。叫太后以为她不好有孕,就此动摇太后将她嫁给陆秉之的心思?
崔令徽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她重生回来落水一事便是存了这个心思,想着若是她算计不成,就只能叫太后嫌弃了她,主动退这门婚事。
可她不想落下个不易有孕的病症,怕日后不好嫁入高门,所以一直犹豫。
崔令徽深思许久,到底是趁着谢嬷嬷出去的时候拿了一枚费心得来的凉药丸藏在了荷包里。
慈宁宫
燕嬷嬷伺候着太后喝完药,带着几分不解问道:“老奴听说那宁寿侯府三姑娘自小在戚家长大,才刚回京城,娘娘怎想着给她这份儿体面叫她也进宫参加赏花宴呢?”
太后端坐在软塌上,听着燕嬷嬷这话,带着几分不喜道:“哀家倒不是非得给这崔三姑娘脸面,而是觉着秉之他未来的媳妇被侯府养的有些眼高于顶了些,想来是府里只她一个受宠的嫡女,从未受过多少委屈,这才连秉之都不放在眼里了。”
燕嬷嬷听太后这般说,如何还不明白太后的心思,她宽慰道:“太后也稍宽心些,这崔大姑娘年纪小,没经历过什么事儿。这回遇着世子中毒一事没得慌了神,没个轻重,这才有了那些不入眼的举动。”
“再则窦老夫人一向是个慈爱的,她都肯体谅崔大姑娘的难处,太后何苦在这事情上计较呢?崔大姑娘再傲气,等嫁去了国公府,难道还不知当姑娘和当人媳妇的不同?想来用不了多少日子,崔大姑娘就明白该如何当好世子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