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氏听她越说越不像话,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斥责道:“说什么胡话呢,若叫你大哥听见了,还不知如何责罚你。”
岑氏说着,挥了挥手叫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下去。
见着众人离开,这才对着女儿道:“你性子就是这般不稳重,这些话心里头想想便罢了,怎能宣之于口。若是传出去,陆秉之还不知如何想你,就是你祖母也会责罚于你。”
私下里,岑氏都是叫陆秉之的名字,并不称一声世子。
陆丹若撇了撇嘴道:“都是母亲信得过的人,身契也都在母亲手中,她们哪里敢随便往外头说。”
“再说,我就是心里头痛快,他高高在上在府里是独一份儿,看不起咱们母女,如今却也要娶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侯府姑娘进门,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想来太后和祖母也知道除了从崔家另选人,这京城里的贵女没哪个愿意嫁进咱们卫国公府了。如今一个上不得台面,一个身子有疾,可真是配的很。”
岑氏听着这话心里头也觉着舒坦,嘴上却依旧说道:“行了,他是你大哥,这些话你可不敢往外头说,不然,娘都救不了你。”
陆丹若点了点头:“女儿又不是傻的,也只私下里和母亲说说而已,哪里会叫他知道?”
岑氏拉着她的手,开口道:“瞧这情形这婚期很快就要定下来了,太后一向疼陆秉之这个外孙儿,肯定会命钦天监择了吉日,最迟三个月那崔令胭就要嫁进咱们卫国公府,若柔你就要多个嫂嫂了。”
陆丹若嗤笑一声,眸子里带了几分鄙夷:“嫂嫂又如何,难道还想着压我这个国公府的嫡女一头不成?”
“我听说,那崔令胭八字硬,克自己的弟弟,因着这个她母亲戚氏才不喜她,六岁起就将她送到外家去住,这些年也对她不管不问的。祖母如今没法子只能选了她叫她进门,日后还不知会不会介意这件事情呢。”
“她背后没有娘家依靠,嫁进咱们卫国公府还不是任人拿捏的份儿。娘可要给她好好立规矩,叫她这个当儿媳的好好敬重娘。”
她们母女因着陆秉之受了多少轻视,都要从崔令胭这个世子夫人身上找回来。
岑氏知道女儿的心思,闻言也没有再出声训斥。
这些年她心里头也憋着气撒不出来,可对于陆秉之是不得不避让,甚至她这个当继母的有时候还要讨好他,管束不了他半分。倘若能拿孝道拿捏崔令胭,她心里头也是痛快的。
这般想着,她心中松快了几分,倒是盼着崔令胭快些进门。
第23章 镇国公府
不到半日,宁寿侯府三姑娘崔令胭代替大姑娘崔令徽成为卫国公世子陆秉之未婚妻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众人震惊之余,也连连感慨这高门大户的婚事可真是叫人唏嘘。不过想想也是,这崔大姑娘落水得了寒症,太后哪里能叫她继续嫁去卫国公府,自然是要另择一位外孙媳妇的。
能从宁寿侯府选也算是太后和卫国公府给了崔家最后的体面吧,要不然,崔家才是真正没脸,不仅如此,陆世子的名声也会受了影响。如今选了这崔三姑娘,倒是彼此全了体面,叫人觉着也还在情理之中,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唯一叫人可惜的便是这崔大姑娘,也不知在侯府金娇玉贵的怎就失足落水还得了寒症,要不然,哪里会失了这桩婚事?
很快又有传言出来,说是这崔大姑娘在陆世子中毒之后早就不喜这桩婚事了,那落水一事也是她故意为之,如今得了寒症没了这桩婚事也算是自作自受,如了她的意。倒是崔三姑娘才刚回京,就要代替崔大姑娘嫁去卫国公府,福气归福气,实际上也是替崔大姑娘挡了灾的。
毕竟,陆秉之的身子可是留有隐疾,日后若是崔三姑娘不能有孕,在卫国公府的日子怕也不好过,空有荣华富贵,倒不如嫁个门当户对身子康健些的,往后还能有自己的孩子,岂不更妥帖些?
种种议论很快就将宁寿侯府和卫国公府又一次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京城里的贵女圈子有人松了一口气,想着太后选了崔令胭替嫁她们才不至于被惦记上,要不然一道懿旨下来,她们被选中的话是嫁还是不嫁。有人则是觉着崔令胭刚回府就得了这份儿体面也真是好福气,倘若往后陆秉之的身子能调养好,崔令胭有了身孕诞下子嗣能够在国公府立足,没得叫人羡慕嫉妒。
只是,她们虽觉着有这个可能,也觉着这可能性极小,不至于拿自己的婚事去赌,若是赌输了就只有一个徒有虚名的世子夫人的身份,实在是得不偿失,并不值当。所以哪怕觉着崔令胭得了这份儿体面叫人觉着不大痛快,可也没人觉着这桩婚事有什么不对,只暗想不知往后这崔令胭当了世子夫人是个什么情形。毕竟,这崔令胭可是自小在外家长大,她能应付来国公府的那些人情往来勾心斗角吗?
镇国公府
董老夫人脸色难看,用力将茶盏搁在桌上,带着几分冷意道:“卫国公府也太欺负人了,徽丫头不过是得了寒症,那陆秉之身子还有余毒,怎就容不得徽丫头竟要换了这桩婚事,叫那崔令胭代嫁过去,这么一来,徽丫头往后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镇国公夫人薛氏听着婆母这话,如何不知婆母责怪卫国公府是真,心中对宫中太后娘娘不喜也是真,只是怕犯了忌讳不敢责怪慈宁宫那位,不敢将心中的怨怪宣之于口。
她脸色微微一变,出声宽慰道:“母亲息怒,事已至此兴许换了那崔令胭嫁给陆世子也是一件好事。毕竟,那陆世子身子有疾,往后徽丫头嫁过去膝下没个子嗣日子也是不好过的,哪怕是日后过继了隔房的子嗣,总不是自己所出,难道一辈子辛苦到头来养的是旁人的孩子?”
“母亲心疼徽丫头,如何舍得叫她吃这样的苦头?”
薛氏知道婆母平日里最是心疼崔令徽这个外孙女儿,甚至比疼府里几个孙儿还要疼上几分,自是明白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果然她这话说出来说到了老夫人的心坎儿上,老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说得也没错,只是瑶儿只徽丫头这么一个女儿,她早早就去了,我这个当母亲的自然要替她好好照顾徽丫头这个外孙女儿的。徽丫头如今得了寒症,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往后如何能再有一门好婚事?”
薛氏听着婆母这话,心里头咯噔一下,脸上却是半点儿都没表现出来,只温声道:“母亲言重了,徽丫头投生在侯府,又有您这个外祖母疼她,这般门第再好的补品药材都能弄得来,难道还调养不好身子?再说,之前徽丫头在宫中腹痛惊动了太医也是因着恰巧来了月信,女儿家来月信腹痛也是寻常的,哪里能一概而论说是寒症有多严重。说不得是太医揣摩出了慈宁宫那位的心思才有了这样的结果,兴许还是因着之前徽丫头落水的事情叫太后心里头有了芥蒂,不喜叫徽丫头嫁去卫国公府。”
老夫人听着这话,脸色变了变,开口道:“徽丫头哪里会做那样的事情,不过是以讹传讹传到宫中去叫太后娘娘误会了。”
不管落水一事是不是崔令徽故意为之,她这个当祖母都不能当真。
“罢了,事已至此说再多都无用了
。如今徽丫头在侯府日子肯定不好过,翟老夫人那性子我也知道,平日里看着慈爱,如今徽丫头失了这桩婚事,没了未来卫国公世子夫人的身份她心里难免看低了徽丫头几分,哪里能和之前那样疼爱她?更别说,府里还回来一个崔令胭,又是戚氏亲生的女儿,不管戚氏之前如何偏心如何不喜她这个女儿,如今崔令胭得了这份儿体面,戚氏总要站在崔令胭这一边的。这么一来,徽丫头还不知要受多少委屈呢。”
“你明日亲自去宁寿侯府一趟将徽丫头接到咱们国公府住上一段时日,就说我这个外祖母犯了头疾,叫她过来侍疾。”
“想来翟老夫人顾忌着孝道也不会拦着不叫人过来的。”
薛氏心里头有些不快,可到底是没说什么只点头应了下来。
又陪着老夫人说了会儿话,薛氏才起身告辞。
等到她离开,老夫人脸色有些不太好,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唉,她这是怕我动了心思叫徽丫头嫁回咱们镇国公府呢。”
身边伺候的潘嬷嬷心里头咯噔一下,没敢接这个话。
老夫人见她不说话,抬头看了她一眼,带着几分不满道:“都当我老眼昏花不知她的心思呢,平日里装模作样当个好舅母,实际上哪里能看得上我的徽丫头呢?如今徽丫头失了世子夫人的身份,只怕在她这个当舅母的心里愈发没了体面,哪里愿意叫徽丫头当她的儿媳呢?”
潘嬷嬷开口道:“表姑娘有老夫人这个外祖母疼爱,已是再有福气不过了。而且,姑爷也很是疼爱表姑娘这个女儿,有姑爷护着,侯府有哪个敢怠慢了表姑娘,便是那戚氏也只是个继室,她难道就不怕怠慢了表姑娘惹得姑爷对她这个继室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