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房的人才是你唯一的依靠,日后你弟弟若是出息了,也会帮衬你这个姐姐。”
“泊哥儿因着你的事情和我生了嫌隙,日后你这当姐姐的也好好劝劝他。咱们长房可不能自己生出嫌隙,叫外人看了笑话。你父亲膝下只泊哥儿一个儿子,泊哥儿身子又不好,你以为你二婶心中不会起什么心思?我心中也不安,若不是我身子不中用,你父亲又宠着柳姨娘,我便是拼死也要再生个儿子,好叫咱们长房的地位稳固的,要不然这般大的家业,说不得就便宜二房了。我这话你兴许如今不明白,可明日你嫁去卫国公府,当了人家媳妇知道这当家主母有诸多难处,兴许就能体谅我这个母亲的不易了。”
崔令胭没有说话,自己这个母亲口口声声说这些话,是怕她往后得了体面记不起她这个母亲和弟弟崔慎泊吗?
她笑了笑,道:“母亲这话可莫要和弟弟说,要不然弟弟多心少不得会误会了母亲,以为您如今最疼他不过是因着膝下没有另一个儿子罢了。”
“过去我嫉妒羡慕多泊哥儿,可今日听您这么说我才明白,他瞧着比我幸运能叫您偏心至此,可实际上,也只是您的一个筹码罢了,您心疼是真,利益也是真,虽在情理之中,却也叫人着实心寒。母亲若是再生个儿子,只怕就不会如此疼宠泊哥儿,而是替小儿子争取爵位吧?到时候,泊哥儿又该如何自处?”
崔令胭带着几分感慨道:“舅母这个人也有诸多毛病,甚至有些市侩,可她对自己一双儿女却是真真疼爱,这一点比您要强。”
戚氏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见着崔令胭眼底露出的几分嘲讽,颜面有些挂不住,可她到底没和崔令胭起争执,只开口道:“若你舅母在我这个位置上,只怕也会如此。”
“行了,我也不指望你明白我的难处。我虽不得你父亲宠爱,可到底也是宁寿侯夫人,执掌府中中馈,你好好当你的世子夫人便行了。”
说完这话戚氏便起身离开了。
崔令胭怔愣了好会儿,才收回了视线。
又过了会儿,崔慎泊也派人送了添妆过来,崔令胭伸手打开盒子,见着里头厚厚一塌子银票,还有底层整整一层的雕有如意花纹的小金锭,面色复杂,看了好一会儿才合上了盖子。
翌日一早,崔令胭早早就被碧柔叫了起来,梳洗打扮,身上换了大红色的嫁衣。
母亲戚氏,卞氏和高氏两位婶婶一大早也来了出云院,没过一会儿詹氏也带着戚若柔上门。
不多时,各家女眷宾客也都到了,崔令胭自小不在京城长大,好些都不认识,可她嫁的人是陆秉之,自然有人上门沾沾喜气。
屋子里很是热闹,窗户上贴了囍字,挂着红绸,满眼的喜庆。
全福嬷嬷满脸笑意,一边给崔令胭梳头一边说着吉祥话,崔令胭原本不大紧张此时突然有些紧张起来。
她平复了下心绪,听着外头的热闹声,任由全福嬷嬷给她梳着发髻,好一会儿功夫,崔令胭见着镜子里盛装下眉目如画雍容华贵的自己,一时有些愣神。
詹氏在一旁含笑赞道:“咱们胭丫头容貌本就出众,如今做了新娘子的打扮,更是明艳动容,叫人移不开眼了。”
女眷们也笑着点头附和,哪怕知道陆秉之性子清冷,不是那等见着好容貌便上心的,也开口打趣道:“胭丫头这般容貌,定能叫陆世子另眼相待。”
这一番打趣叫屋子里的气氛格外的活跃,此时,人群中不知哪个不合时宜出声道:“听说陆世子中毒后很少露面,也不知今日大婚,会不会亲自来迎亲?”
第47章 红烛
说话的是个身着湖蓝色绣着牡丹花缂丝褙子的贵妇人,她不经意说出这句话来,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原本热闹的氛围也多了几分凝滞,女眷们的视线也全都落在了身着大红嫁衣的崔令胭身上。
一旁站着的崔令徽眼底露出几分嘲讽,可死死攥紧的帕子却还是透露了她心中的紧张。
她不愿意陆秉之亲迎,给了崔令胭天大的体面。
毕竟上辈子,陆秉之因着中毒身子不适,太后娘娘便吩咐内务府着手操办陆秉之的婚事,迎亲的不是陆秉之这个世子而是礼官。
那时候她不喜陆秉之,不满意这门婚事却是不得不嫁去卫国公府,所以对于谁来迎亲根本就不在意,甚至不想那般快就见着陆秉之。
重生回来,这桩婚事落在崔令胭这个继妹身上,她却是有些紧张,害怕这回并非是礼官来,而是陆秉之亲迎。
若是放在以前她还没有这样的担心,可崔令音算计崔令胭和戚绍章,陆秉之没有厌弃了崔令胭反倒是出手帮了崔令胭,不仅派观言送了那些礼物,还叫孙嬷嬷过来将查出来的证据全都摆在了祖母翟老夫人面前,叫祖母不能遮掩住这桩姐妹阋墙的丑事,还了崔令胭一个清白的名声。
她和陆秉之生活过好些年,这个男人那般薄情,根本不像是会做这等事情的。可偏偏,这辈子他护着崔令胭,叫她好生不是滋味儿。
今日,若是陆秉之亲自来迎亲,她就更难以忍受了,若是如此,那她上辈子在陆秉之眼中算什么?
崔令胭自小不在侯府长大,身份才情哪里比得上她这个长姐?难不成陆秉之是瞧上了崔令胭那副好相貌便待她格外不同吗?
崔令徽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收敛了眼中的这些情绪,抬眼看向身着嫁衣的崔令胭。
她以为她会从崔令胭脸上看到难堪和忐忑,却发现自己这继妹眉眼含笑,似乎全然没听到方才那人的嘀咕。
“哎呀,世子那般护着崔三姑娘,想来是极为满意这桩婚事,多半会亲自迎亲的。哪怕因着身子不适不能亲至,也会派妥帖的人过来迎亲的,这些都不打紧,崔三姑娘这般美人,陆世子只要见了能不动心吗?”
这番打趣的话叫屋子里的气氛又活跃起来,崔令胭露出几分羞涩的笑意来,视线却是不着痕迹朝方才那个身着湖蓝色褙子的贵妇看了一眼。
那贵妇讪讪一笑,避开了她的视线。
屋子里恢复了热闹,女眷们也闲聊起来,詹氏和戚若柔陪在崔令胭身边,时不时说笑几句,戚氏这个当家夫人见着这边妥帖了便去了前头忙活了,三夫人高氏留在了屋里,卞氏则低声和崔令胭说了一句,说是要去翟老夫人那里,免得老夫人身边没人陪着。
崔令胭知道自己这个二婶最会讨好老夫人,更何况崔令音才闯了祸事惹得老夫人不快甚至默许了卞氏的请罪,任由她在廊下跪了一个多时辰。卞氏是个聪明人,这个时候自然是要想法子讨好老夫人的。
她含笑开口:“这里有舅母,三婶和表姐陪着,二婶快去陪着祖母吧,祖母身子才好些,身边留个人我也才能放心。”
卞氏点了点头,心想胭丫头这张嘴倒是惯会说这些孝顺的话,只是这其中有多少真心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卞氏笑着拍了拍崔令胭的手,又对着詹氏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开了屋里。
樨兰院
翟老夫人才喝完一盅燕窝羹,见着卞氏进来,问道:“出云院那边可都妥帖了?你嫂嫂今日忙着里里外外的事情怕是有些顾不上内院,你这个弟妹要好好帮着才好,莫要出了岔子叫满府的宾客看了咱们宁寿侯府的笑话。”
卞氏含笑上前:“都妥帖了,那边还有舅太太她们盯着呢。”
她迟疑一下,又道:“徽丫头这会儿也在呢。”
翟老夫人听着卞氏头一句话脸上露出几分满意来,听到这会儿崔令徽也在出云院,脸上的笑意就收敛了几分,带着几分不快道:“外头的人知道
她回了侯府就行了,最多胭丫头出门时她这个姐姐露露面,这个时候她待在出云院,是嫌那些女眷们背地里还没嚼够舌根吗?”
“真不知她怎么想的,之前她好好的,也听话懂事最能叫我放心,自打陆世子中毒她落水病了一场后,这性子就变了,也不为着侯府的名声着想。她难道不知,越是这个时候她越不该多露面,这般简单的道理还要我这个当祖母的提醒她吗?”
卞氏心中了然,过去老夫人有多疼爱崔令徽这个孙女儿,如今就有多不满她。
其实,老夫人不满崔令徽,这才看她处处都是错。
老夫人也不想想,崔令徽那般要强那般高傲一个人,如何能在崔令胭和陆秉之成婚的日子躲在自己院里呢?
如今这般,才是崔令徽能做出来的。她不在乎被人如何议论如何编排,她只觉着自己退了这桩婚事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不想往后这件事影响她一辈子。
其实,有时候她这个当婶婶的倒也有几分佩服徽丫头这个晚辈。
若是事情放在她身上,她未必能承受了这些,更没有胆子故意落水叫自己得了寒症退了这桩婚事。
卞氏这般想着,嘴上却是宽慰道:“母亲也别操心了,今日胭丫头嫁去卫国公府,外头那些流言蜚语慢慢也就平息了。再过些时日,有谁还会将这些事情放在嘴上议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