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雪莲膏活血化瘀消肿止痛,是宫中赏赐下来的,回去好好替二姑娘敷上吧。”
落梅不敢拒绝,连忙替自家姑娘道了声谢,双手接过东西,这才扶起陆丹若退了出去。
等到出了梧桐院,陆丹若脸色铁青,伸手就夺过落梅手中的药瓶,扬手就要朝地上砸去。
落梅眼疾手快拦住了她,带着几分着急和后怕道:“我的好姑娘,快别这般置气了,这药是宫里头赏赐的,多半是从慈宁宫赏赐下来的,您若是给砸了可如何是好?”
陆丹若本就因着罚跪祠堂膝盖疼得厉害,给崔令胭敬茶赔罪后更是屈辱至极,如何肯用她送的伤药,只觉着崔令胭这个当嫂嫂的分明是来羞辱她的,这会儿听落梅这般说,忍不住落下泪来,气愤不已道:“她就是故意的,她这般城府,分明是在作践羞辱我呢。她怎么敢,怎么敢真叫我认错敬茶,我可是国公府嫡出的姑娘,是她的小姑子,她连这点儿肚量都没有吗?”
陆丹若气得脸色通红,青筋蹦起,几乎要晕死过去。
落梅怕她真气出个好歹,连忙开口宽慰,然后半扶半推将人送回了住处。
......
二姑娘陆丹若从祠堂出来后去了梧桐院给崔令胭这个嫂嫂敬茶赔罪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卫国公府,虽是一件小事可也在国公府激起了一阵波澜,府里上上下下谁都知道刚进门的少夫人分外有体面,比起岑氏这个国公夫人来在老夫人面前更得脸。
有人诧异有人唏嘘,更有人同情岑氏这个当婆母的,觉着岑氏这继室当得也真是不容易,少夫人进门不仅没将人拿捏住,反倒如此没了脸面,实在是没脸见人了。
不是说少夫人这个宁寿侯府嫡出的姑娘不被生母喜欢,自小被送去外家戚家长大,也不知怎就这般厉害。只能说,少夫人刚进门就得了世子和老夫人喜欢,有二人撑腰,这才在此事上占了上风。
无论府里的人如何议论,崔令胭都当作不知道,只每日去清德院给祖母窦老夫人请安,从清德院出来后,还去了牡丹院见过岑氏这个婆母。
她行事妥当叫人挑不出错处来,岑氏心中有火也发不出来,这样过了两日,岑氏就派人去梧桐院传话,说是叫崔令胭每月初一,十五去牡丹院两回就是了,其余时候不必特意过来,毕竟都要在老夫人那里见面,不必太过顾忌这些规矩。
如此一来,岑氏和陆丹若这边彻底落了下风。
陆丹若听说母亲岑氏这般吩咐,气得又哭了一回。
窦老夫人听到此事,也有些感慨道:“崔氏这个孙媳妇,虽是个女儿家,性子倒和秉之有几分像。”
孙嬷嬷听老夫人这话,知道老夫人语气中存了几分赞赏,并没有怪罪之意。
她笑了笑,开口道:“这是世子和少夫人有缘分,要不然,怎是少夫人进门,而不是那崔令徽呢?”
听孙嬷嬷提起崔令徽,窦老夫人蹙了蹙眉,道:“人家性子高傲,瞧不上咱们秉之,她不进门才好呢。”
“对了,听说她外祖母之前接她去镇国公府住了一段时日,如今回了宁寿侯府,怎么,府里老夫人是打算给她再寻门婚事吗?”
孙嬷嬷听她这样问,带着几分感慨道:“她这婚事怕是也难,宁寿侯府有得发愁呢。不过要老奴说也是活该,她瞧不上咱们世子,大大方方将退婚的事情说出来就是了,何苦闹那么一出,损了世子的脸面?往后如何,都是她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窦老夫人也没将崔令徽这个外人放在心上,点了点头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而是开口道:“后日太后娘娘办赏花宴,是给二皇子萧则选妃,府里接了帖子,按理说该是丹若这个长房姑娘进宫参加赏花宴,既然丹若身子不适,就叫嬿姐儿进宫去吧,自小到大嬿姐儿还未进过宫呢,每回都是丹若这个长房姑娘去,这回也叫她去见见世面。”
孙嬷嬷应了声是,点了点头,也没大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淑宁长公主当初和先皇后相处极好,和贵妃娘娘就没有什么交情了,所以大姑娘进宫参加赏花宴也不过是当个看客罢了,二皇子妃出自哪家都不可能出自他们卫国公府。
陆丹嬿听着老夫人这边的传话,笑着应了下来,叫人送走了清德院的丫鬟。
贺氏正巧过来,听说了此事含笑道:“丹若受了责罚,对嬿姐儿你倒是件好事,之前也是老夫人偏心,每回都是叫长房的姑娘进宫,这一回,你也进宫见识见识。”
陆丹嬿点了点头:“女儿也没料到这回祖母会如此责罚二妹妹,还叫二妹妹去给嫂嫂敬茶赔罪,这几日,二妹妹是没脸出来见人了。”
贺氏挨着陆丹嬿坐了下来:“是啊,我也意外,不过经此一事咱们二房心中也有数了,对崔氏要交好,可不能将人给得罪了。你祖母偏心世子,咱们二房哪怕有些私心,也不能宣之于口放在明面儿上,不然就和丹若一样蠢笨,白白叫人看场笑话了。”
第70章 书房
转眼就到了宫中举办赏花宴,也是太后给二皇子萧则选皇子妃的日子。
碧桃端着一盘桂花牛乳糕进来,走到崔令胭跟前儿轻声道:“少夫人,大姑娘一早就进宫参加赏花宴了,听说二姑娘为此发了好大的脾气,将屋子里的茶盏全都砸了,真是好大的阵仗。”
“有这一回教训,二姑娘往后肯定不敢不敬着少夫人这个嫂嫂了。”
崔令胭捻了一块儿桂花牛乳糕轻轻咬了一口,莞尔一笑道:“是这个理,不过二姑娘那性子你也知道,她这样被骄纵着长大又心存嫉妒,觉着旁人都欠了她的,哪里能这般容易就收了性子呢?”
碧桃点了点头:“不管如何,经此一事二姑娘总归是要收敛一些的。少夫人也不必太过担心,二姑娘也到了成婚的年龄,这两年就要嫁出去,到时候就是别家的媳妇,总不会一直在一个屋檐下住着。”
“再说,还有世子和老夫人给少夫人撑腰呢。”
崔令胭轻
轻一笑,想了想,道:“小厨房里可还有桂花糕?若有的话你装上一碟我去松雪堂一趟。”
听自家少夫人这般说,碧桃先是一愣,随即眼底露出几分诧异来,忍不住问道:“奴婢还以为依着少夫人的性子,不会轻易去松雪堂呢?”
不怪碧桃诧异,实在是自打崔令胭和陆秉之成婚后,两人彼此相处虽亲近叫人羡慕,可崔令胭从未露出过要去松雪堂的心思,更不像其他的新妇一般时不时就去书房送些点心茶水,好叫夫妻之间的感情更亲近一些。
崔令胭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莞尔一笑解释道:“世子将私库的账本交给我,我这个少夫人总要亲自进私库里看一看的。”
“正好也给世子送些点心过去,想来世子也不会怪罪我扰了他忙公务的。”
碧桃想着少夫人这样说也在理,便点了点头道:“那奴婢去小厨房将桂花酥装好了,奴婢陪着少夫人一起过去吧。”
见着碧桃出去,一旁碧柔轻笑一声,对着崔令胭道:“少夫人若是去松雪堂,不如重新打扮一番吧。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想来世子也乐意见着少夫人这般的。”
崔令胭原本也没想到这个,听碧柔这般说,便点了点头:“好。”
一番梳洗沐浴过后,崔令胭换了一身鹅黄色绣芍药对襟褙子,一头乌发梳成流云髻。
她打开首饰盒子,指尖停在一支羊脂玉镂空玉兰花簪子上,朵朵玉兰似正在枝头盛放,花如白雪,栩栩如生。
碧柔见着这支羊脂玉玉兰花簪子,轻声道:“会不会太素雅了些?”
崔令胭将簪子拿起,递给了碧柔:“无妨,这玉兰花簪子便好。”
碧柔知道自家少夫人生得貌美,哪怕这般素雅也是极美的,而且这身鹅黄色褙子更将少夫人显得淡雅出尘,这般打扮也是分外吸引人的。
自打少夫人进门,因着才成婚穿得多是鲜艳的颜色,这会儿去松雪堂,换一身素雅的也好。而且,少夫人这身鹅黄色褙子上绣着粉色的芍药,如此相得益彰,更有几分江南水乡女子的温婉气质。
打扮好后,崔令胭见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有些愣住。
碧柔抿嘴一笑,道:“少夫人这般貌美,如此打扮竟也叫人移不开眼呢。”
“过会儿世子见着了,定也要心动呢。”
崔令胭露出几分害羞的样子,心中却也知道她去松雪堂其实也是为着和陆秉之这个夫君更亲近一些的。她觉着,成婚都这些日子了,依陆秉之给她的这些体面,她去松雪堂也不太过突兀,惹人生厌了。
她知道自己心中存了几分讨好和刻意,可她是他的妻子,身为女子本就处在弱势,她这般行事也是为着更好的在府中立足。
这般想着,崔令胭却不知为何感觉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得格外厉害。
她将视线从镜中离开,叫自己镇定一些。
等到碧桃拿了食盒进来,主仆二人才出了梧桐院,一路往松雪堂去了。